第142章 第一次開影片的唐詩媽媽
從天空往下俯瞰的話，就能發現大山裡，一個坐落於山頂的小山村，山巔就像是被人挖出一個大坑一般，有一種火山坑的感覺。
坑裡，還能看到零星分佈的房子，只有一條蜿蜒的小路，從山腳延伸到山上，翻過最矮的山崗，然後又向下延伸，到村子裡。
最高的地方，還能看到一個訊號塔，以及一些電線杆的線路。
只有到了這裡，才能知道什麼叫真正的交通不便，小路連腳踏車，摩托車都沒有辦法通行，根本不具備交通工具通行的條件。
這個季節，還能隨處可見不知名的野花開放，三三兩兩的牛羊，就悠閒的吃著草，孩子們招呼著彼此，準備把自家的牛羊趕回家。
八月份的下午，夕陽把天空染紅，群山頭上，美輪美奐。
那些木質的房屋，屋頂上冒著白煙，家家戶戶都開始做晚飯，炊煙裊裊，一副人間煙火的畫面。
這裡，就是唐詩的老家。
一個很窮，很普通，很不方便的地方。
最後一道進村的山嶺上，唐楓看著快黑下來的天色，緊趕慢趕的，都還是天黑了。
他扛著一捆乾柴，身後是揹著行李箱的老媽。
“買這麼多東西，這得花多少錢啊，有點錢，就開始大手大腳的，改存點嘛就存點，萬一賺不到錢了，也有存款。”
唐楓聽著老媽絮絮叨叨的話，他忍不住笑了笑。
老一輩的人，都是尋思有錢就存著，積蓄多了，就能辦很多事情，也不擔心沒有錢，生活壓力就會小很多。
什麼柴米油鹽都是錢，什麼花錢的地方多，這些話，他們經常掛在嘴邊。
“她還準備叫我多帶點東西呢，實在是行李箱都裝不下了，我說了，回來會被你說，她根本就不聽。”唐楓說道。
“就是慣你，手機還能用呢，又買了個新的。”
“我有說不過她，不聽她的，她就動手打我，我又不能打她，咋整嘛？”唐楓無奈的回答。
行李箱裡，都是買的新衣服，就給他留了一套舊衣服，就差點沒有給他把舊衣服都丟了，唐楓不同意，才留下了。
衣服鞋子褲子，裝了好幾套，再加上老媽的衣服，行李箱都裝滿了，根本裝不下任何東西了，本來準備給他帶些吃的，都只能裝到書包裡面。
“老孃給是不知道你噶？伱姐偷偷給你錢，你以為老孃不曉得？”
唐楓：“....”
姐姐給的錢，能不用的他都沒有用，用都是買卷子了，還有就是買學習用品了。
他不是那種亂花錢的人，平時都很節儉。
“媽，你給考慮過，以後去外面住？”唐楓問她。
山崗的風吹過來，把她的頭髮吹得有些凌亂，汗水被吹乾，只是兒子的問題，讓她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去外面住，她還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兒子都還是孩子呢，還沒有成家，她還得賺錢，靠著養豬牛羊，供他上學，再加上，買點山珍，一年也能過得去，雖然沒有餘錢，但是日子也不能說吃喝都愁。
雖然難點，但是她還是想供一個大學生出來。
閨女沒有能上大學，就是她一輩子的遺憾，覺得對不起閨女，每每看到那份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她都忍不住眼淚。
總不能讓兒子也上不了學。
“你考慮這些幹啥？等你成家了，媽給你帶帶娃，要是不讓我帶，你們就自己帶，我就回來養豬，每年給你們燻點臘肉給合？”
“給你準備點，給你姐準備點，不管她要不要，老孃就這麼點能力了，上不了山，下不了地，以後就誰都不給了。”
“等我老得動不了了，你們就回來伺候一段時間，以後沒了，就多和你姐走動，有什麼困難，你姐會幫著你的。”
“么兒，好好讀書，你這輩子，欠你姐姐多了，以後慢慢還她。”
一邊下坡，一邊聽著老媽的話，唐楓只是點頭。
從唐詩讀完高中，錄取通知單都沒有拿，就帶著幾百塊錢半夜打著手電筒離開家，去打工的時候，他就知道，唐詩放棄了自己的人生，把希望都給了他。
那種希望，壓在肩膀上的時候，其實很沉。
“我曉得媽，我這輩子都記得住。”唐楓回答道：“等我畢業了，賺錢把房子買到大城市去，以後你就和我住。”
“幫我帶帶娃，做做飯，沒事的時候，就去跳跳廣場舞，去外地旅旅遊。”
靜靜的聽著唐楓的話。
聽著聽著，她就忍不住笑起來了：“算咯，算咯，媽受不了這種生活，還是這裡好，這輩子，就在這裡了。”
對於她來說，這個小地方，就是人生的絕大部分。
熟人在這裡，朋友在這裡，親人在這裡，所有的熟悉的一切都在這裡，最重要的是，那個死鬼，也埋在這裡。
要是走了，他一個人多孤單啊！上墳的人都沒有。
所以，還是留在這裡，孩子可以去更廣闊的天地，她還是喜歡這個小村子，雖然年輕人都不願意回來，越來越沒有那麼熱鬧了。
“那就一年住幾個月。”唐楓斬釘截鐵。
“你可莫學你爹，以前他就是這樣給我吹牛，說什麼帶我過好日子，吃喝不愁，賺錢給我話，可實現了？”她搖搖頭：“踏實點，不要貪心。”
年前的時候，他爹給自己畫大餅，老了，兒子還給自己畫大餅。
等他結婚了，自己也把任務都完成了，這輩子，不愧疚他們唐家，也不欠他們唐傢什麼了，要說起來，還是他們唐家欠自己的。
只有唐楓，一臉的認真，從沒當個笑話，那些小小的夢想，在他心裡紮下根。
這個世界上，對他最重要的人，只有姐姐和老媽，她辛苦養大自己，自己都不能讓她享福的話，何談孝順。
逐漸黑下來的天色，他們終於在天黑之前，到了家。
一棟帶著吊腳樓的房子，吊腳樓下，還能聽到豬牛羊的叫聲，雞鴨圈裡，還有一點點咕咕的聲音發出來。
屋簷上，是用了許多年的瓦片，是她一背一背的揹回來的，房子，是她一點點找人幫忙起的，從無到有的，她給了唐詩和唐楓一個溫馨的家。
從四面漏風，下雨漏雨的破屋，到穩固的木屋，花了十年的時間。
開了電燈，進屋以後，就能看到一個土灶臺，三個從小到大的鐵鍋排列著，最大的是豬豬草的，然後小一點的是人多做菜用，最小的，是平時一家人用也是用得最多的。
灶臺後面，是一個兩米長的寬板凳，除了平時坐，過年還得用來殺豬用，前段部分，坐的時間久，光滑，後面一部分，則是有些灰塵了。
灶臺進火口，還有一個火坑，剩了一些燒了一半的柴火。
一張小方桌，幾個長板凳，桌子上還放著保溫瓶，電飯煲，還有幾個泡菜土罐子，櫃子就擺在旁邊，鍋碗瓢盆，調料，吃不完的飯菜都在裡面。
灶頭上方，還懸掛著臘肉，黑漆漆的，不好看，但是好吃。
一塊塊木板組合的牆壁，上面掛著許多獎狀，那些寫著唐詩和唐楓名字的黃色獎狀，就是她炫耀的談資。
只是後來，一面的獎狀，就慢慢超過了另一面，她也不愛和村裡的七大姑八大姨談孩子怎麼樣怎麼樣了。
把行李箱放下，她從火坑上方的鐵鉤上，取下一個鐵鍋，拎到灶臺上，拿著一個不鏽鋼下盆子，把裡面的豬腳倒出來。
“臘豬腳燉菌子，電飯煲裡面，還有小蔥炒臘肉，媽給你炸個洋芋，馬上就吃飯。”她一邊說，一邊拿著乾草，把火點燃。
熟練的先放細小的柴火，然後放大一點的樹枝，很快，灶孔裡就燃起熊熊烈火。
已經洗乾淨的小土豆，還被削了皮，鍋裡的熱豬油開始滾燙的時候，把土豆放下去，滋啦的聲音響起，香味開始逐漸冒出來。
早就準備好了吃的，就等兒子回來，要不了多久就能吃飯了。
金黃色的土豆被撈起來的時候，飯菜就算是齊了，唐楓拿著小碗，給老媽盛飯，然後才拿著大土碗，給自己來了一大碗米飯。
閃著油花兒，還能看到菌子，有點鹹味的臘豬腳，一塊塊晶瑩剔透一半肥一半瘦得紫亮的臘肉，一個個黃金一般的小土豆，就是晚餐。
“好吃！”大口大口扒飯的唐楓笑著看了看老媽。
笑容有些溫和的唐楓媽，看著兒子狼吞虎嚥的樣子，直叫他吃慢點，不要噎著。
這種老媽做的菜，這種味道，大概是這輩子覺得最好吃的菜，那怕是外面的山珍海味，都沒有辦法代替。
“吃慢點噶，沒人和你搶，以前你姐還和你搶，現在她都不和你搶吃了。”前幾年的事情，彷彿還是歷歷在目。
還是這個地方，還是這個桌子，只是，孩子都長大了。
曾經兩個大土碗，也有一個久久沒有動了，一直在櫃子底下，都已經上灰了。
“媽，你是不曉得，姐姐她帶我吃的東西，雖然貴，但是沒有你做的好吃。”唐楓很認真的說起來。
這種媽媽做的菜，味道是什麼菜都沒有辦法代替的。
倒了半碗豬腳湯，唐楓呼嚕嚕的吃著飯，感覺特別的香，就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好吃感覺，在外面體驗不到。
“哪有那麼好，趕緊吃肉，都瘦成什麼樣子了，一點肉都沒有，就長骨頭了。”她給唐楓夾了好幾塊臘豬蹄。
這種豬腳，一共就四個，在農村，不是很重要的人，不會拿出來吃。
難吃到人家家裡的豬腳，是真正的朋友，或者真正的親人了，或者是自己老媽做的，就像是唐楓這樣。
“我最近都胖了，辭哥每天都讓我喝牛奶，都長高了幾公分。”唐楓想到宋辭的話，宋辭也是說他瘦，讓他補補。
聽到宋辭，她就來了聊天的想法。
去了這麼久，就是讓他去看看人怎麼樣，好讓她心裡有個數，這可是閨女找物件，不是一般事情。
不看看，心裡不踏實。
“你不是看過了，和媽說實話，你覺得姐那個男朋友人怎麼樣？”她還是細情況，這種事情，關乎到閨女下半輩子的幸福。
特別是招物件，越是謹慎越好，看了好一會兒，他才看到免得看人不準了。
唐楓點點頭：“很好的，和我給您報告的一樣，性格也好，條件也好，長相也很好，各方面都不錯，配得上姐姐，姐姐做生意，還是多虧了人家幫忙呢。”
他知道老媽關心這個，剛才沒有問，只是因為還沒有到家而已。
其實她是個藏不住話的人，表情就能看出來，想問什麼，心思沒有那麼多，哪怕是人到中年，也沒有那麼多心機。
“你可別多想啊，他們就是男女朋友而已，就像是以前我爸追你的時候，還不是要幫你家種地，種田，砍柴.....”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敲了一筷子。
沒大沒小的。
“我知道你姐是什麼性格，她要強的很，不會動小心思，就是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成。”她考慮的是這個問題。
村裡的年輕人，聽過很多經常換物件的，一個處了一段時間，不行就換了，然後又處一個。
從頭到尾的感情，才是長長久久的，她當然希望唐詩能從頭到尾。
“村裡的瞎子爺不是說了嘛，姐姐今年是苦盡甘來，大富大貴，財緣跟著姻緣來，這不是算的很準嘛！”唐楓啃著豬腳。
“確實是，你姐賺了不少錢。”
“多少錢？”
“你少打聽，你姐賺的錢是她的，你打聽這麼多幹什麼？”她又敲了敲唐楓：“瞎子叔還說你文道昌隆呢，你就會說大話。”
唐楓：“....”
最近這段時間，倒是看了不少的書，有種想自己寫點東西的想法，就是還沒想好寫什麼。
吃完飯，唐楓把碗洗了，看著坐在椅子上的老媽，她在擺弄自己的新手機。
唐楓坐在她旁邊，開始耐心的教她用智慧手機，把電話一個個給她存到電話本里，然後又註冊了微信。
耐心的唐楓，一點點教著老媽，就像是小時候，她一點點教自己認數字一樣。
那句小時候，爸媽耐心教導我們學習，長大了，我們連教他用個手機的耐心都沒有嗎？
“就是這樣，學得真快。”唐楓還誇獎了一句。
嘿嘿笑了笑，她有點小小的驕傲：“那當然了，我小時候，可是班上的第一名。”
老歷史了，她經常炫耀，說自己和姐姐是遺傳她的聰明才智。
指了指微信，唐楓給她把輸入法調整成手寫，然後才開始加人，村裡的長輩，他一個個的加，最重要的是，唐詩的微信。
剛加上，唐詩就同意了。
接著，一個影片就打過來了。
“影片來了，你就點這裡，這樣，就可以接了。”唐楓剛好給她示範一下。
唐詩的笑臉出現在畫面裡的時候，唐詩媽笑出一個和唐詩同款的笑容，兩人的笑容，特別像。
“嘿，還真看到了，你姐姐，好清楚哦！”唐詩媽有點激動：“姑娘，你看得到我不？”
唐詩哈哈笑。
“看得到，你聽得到我說話不？看得清楚不？”唐詩也問她。
知道她還不熟練，唐詩說話的時候，還聲音大了點。
完全能聽見，純屬多餘。
“要得要得，我這裡清楚得很，姑娘你給吃飯了？沒有吃飯的話，趕緊吃飯克！”她看著唐詩的背景，看著不像是在家裡：“你這是在哪裡？”
如果是在外面玩，她就要說說唐詩了。
她才問出來，唐詩立馬就回答道：“在辦公室裡，工作還沒有忙完，你試試看衣服能不能穿，還有鞋子。”
瞭解的點點頭，她才說道：“浪費錢。”
啞然失笑，唐詩知道她節省，也知道她從不浪費錢，一年都難得買兩件新衣服，就是這樣摳摳搜搜的，才把他們姐弟養大了。
節省都成了本能，唐詩也就跟著她學了幾分功力，宋辭都說唐詩太節省了。
“給我媽買東西，我願意浪費，你管我。”唐詩笑著打趣她。
“你給考慮過你媽要不要？”被唐詩氣笑了：“那你媽還得謝謝你噶。”
看著清晰的畫面，她這還是第一次在手機裡，這麼清楚的看到自己閨女，以前都是打電話，都是隻能在電話裡聽聽聲音。
哪裡能觀察是不是委屈了，是不是難受了，是不是累了？
現在就可以。
“唐丫丫，你跟老子趕緊回去睡瞌睡，眼睛都紅成啥子樣了，還在忙工作，你聽到沒有？”
唐詩：“....”
旁邊的唐楓噗呲就笑出來了。
“你笑個爪爪，你也是滾去睡瞌睡。”
唐楓灰溜溜的去睡覺了。
“我不想說第二遍哈。”
被老媽兇巴巴的盯著，唐詩無奈的嘆氣，然後把包包拿上：“行，我回去休息，你也早點休息，我明天給你打。”
這樣兇巴巴的老媽，也就每年能看到了，還有就是小時候，家裡都靠她撐著，有時候，不兇點都不行。
看著唐詩關門，出了辦公室，她才點點頭：“不要鑽到錢眼頭去，身體最重要，你不要憨。”
唐詩點點頭，乖巧極了。
開車的時候，唐詩都在和她打電話，一直到家門口，開啟門，唐詩還沒有來得及說話。
宋辭就從沙發上蹦起來，連蹦帶跳的跑到門口，嘴來喊著：“媳婦兒，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看著手機的唐詩：“......”
看著唐詩的唐詩媽媽：“.....”
“這個咋個掛電話來著？”唐詩媽媽點了好幾下螢幕。
聽到聲音的宋辭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