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不一定會有好報,但惡人一定不會有好報。”

“舊時候留下來的話,或許沒什麼依據,但總能悟出幾分道理。”

“魏嵐吶,以後遇著事,莫爭一時的風頭,哪怕吃點虧,傷天害理的事也做不得。”

魏嵐張張嘴,“……是,阿婆。”

顧阿婆張羅洗碗,魏嵐在一旁打下手,屋外“沙沙”聲更勝,

兩步走近窗邊往外看,大片的竹子都彎了腰,靠近後院這塊兒的,有的都已經錘到了院裡。

竟……又起了大風,

魏嵐立在窗戶前,兩隻手緊緊絞住胸前衣襟,細長彎眉輕蹙,隱隱露出擔憂:“朝哥……”

……

崇山峻嶺,岩石峭壁白墨相交,交接縫隙偶有松柏顯現。

蜿蜒鐵道穿過群山,一列綠皮火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慢下,最終“哐當哐當”兩聲,在一處隧道前百來米處停下。

“啷個回事哦?這個地方停下來做莫斯哎?”

“這、這是怎麼回事?麻縣和俺們黃縣還差百十來里路哎,怎麼就停下了?”

車廂鬧哄哄一片,人擠人的往窗邊湊。

顧朝疲累幾天,火車停下都沒能醒過來,眼下被人一推搡,一雙深邃泛紅的眸倏地睜開,擰著眉頭往身側看。

那樣一雙冷厲的眼,又泛著紅色,乍一看就不像是個好相與的。

剛才還鬧哄哄的人一見顧朝這樣,都不敢再往前擠。

打頭的人更是縮了縮,往後退了一步,可身後都是人,他退又能往哪裡退?

只好吞嚥口水,強行賠笑:“這、這位同志,我們就是想看看,外邊什麼情況,火車咋就停了呢?可還沒到地方呢!”

火車停了?

顧朝眉頭皺得更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少了火車的“哐哧哐哧”聲。

顧朝站起身,伸手小臂肌肉鼓起,火車窗戶輕易被推開,顧朝伸出腦袋往前看。

他這節車廂在第四節,比較靠前,正好這段鐵道又帶了點彎道,一探頭就把前面情況看了清楚。

軌道位於兩山之間,許是近期H省下過大雨的緣故,山體滑下不少碎石,前方隧道堵了大半,火車根本過不去。

今天,是第三天。

顧朝神情嚴肅,視線轉向一旁,打量起山體來。

山是石頭山,高且陡,只有松柏和一些杉樹生長,也都是根莖紮在表面浮土上生長的,沒辦法攀爬。

原是想跳車走出這片區域,等到了麻縣再找其他路子回去,眼下看來是行不通了。

顧朝還沒琢磨出辦法,列車員拿著喇叭從第三節車廂走來,“請大家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不要隨意走動!前兩天這邊下了大雨,前頭掉下來好些石頭,目前軌道被石頭堵住火車過不去,需要等待麻縣的鐵道工人前來支援!在此之前,希望各位同志積極配合,有序乘車!文明坐車!”

列車員說完,目光落在窗邊的顧朝身上,登時又拿起大喇叭喊道:“請那位小同志把腦殼收回來,關好車窗坐好!”

顧朝一噎,只好照辦,坐下來想辦法。

“啷個有序,啷個文明嘛?都到家門口了,被幾個破石頭塊子堵住了路!”

“就是就是,麻縣的鐵路工人什麼時候到?要是久的話,不如你給俺們開車門,俺們自己下去把那些石頭塊子搬走,到時候不照樣能走?大家夥兒說說,行不行?”

“這主意好,我看行!”

“好!好!”

相繼有車廂鬧挺起來,顧朝雖然急,卻只在旁邊看著,並未摻和。

主意看起來不錯,但沒有抵達車站、目的地,火車不能隨意開門。

如果這些人現在下車,到時候要出點什麼問題,磕著碰著傷著了,可不是列車長和一干乘務員能擔當的起的。

列車員拿大喇叭喊了幾嗓子“靜一靜”後,仍壓不住群人,只好退回車頭車廂,跟列車長商議。

但最終結果和顧朝預料的差不多,提議並未被採取,甚至因為從列車員嘴裡聽到,車廂裡的群眾鬧騰的厲害,列車長專門讓車前車廂的保衛員跟著列車員一起過來說和。

說是說和,兩位穿著軍綠制服的保衛員往列車員身後一站,氣勢全開,列車員再說不行,沒人再敢鬧騰,紛紛坐回坐回,老老實實話都不敢大聲說。

沒瞧見嗎?那保衛員腰桿上還彆著槍呢。

跳車不行,提議又被駁,還就真只能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乾等了嗎?

“囡囡……”顧朝低嘆一聲,抱緊了懷裡的油紙包裹。

……

下午狂風大作,傍晚時分再次下起大雨,伴隨陣陣“轟隆隆”的雷鳴,顧家沒有開電燈。

桌上煤油燈火苗跳躍明明滅滅,頂端藍綠色火光不時閃爍出一股淡淡的青煙。

魏嵐檢查了顧朝房間的窗戶,之後回到房間順手將房門關嚴實,搖曳的火苗才終於穩定下來。

“嵐姐姐,哥哥今天會回來嗎?”

右蘭抱著小枕頭坐在床邊,火光下,一雙黑黝黝的眸子閃爍橙光,亮晶晶的,懵懂純粹。

以魏嵐對顧朝的瞭解,說出來的話,非不可控元素,那今天必定是會歸的。

可是窗外電閃雷鳴,那樣大的雨……

魏嵐微微嘆了口氣,轉瞬露出笑顏,緩步坐到床邊坐下“應該不會,雨太大又是晚上的,路不好走,朝哥多是會找地方避避雨,等雨小了再回來。”

但願顧朝和她想的一樣,找地方避避雨,別因為那一兩句話,就傻呵呵的,非趕著三天回來。

輕輕拍了拍右蘭的小腦袋,魏嵐笑得溫柔,“吹燈了?”

“哦!”右蘭點點頭,忽然又不安的抱住魏嵐腰身,“嵐姐姐,我害怕……今晚你抱著我,行嗎?”

小丫頭突然有些反常,魏嵐心裡也覺得像是壓著什麼似的,半晌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好。”魏嵐點頭應許,滅了燈,房間內一片漆黑,她摸索上床,依照剛才所言,將小丫頭小小的身體抱進懷裡,纖細的手在她背上輕拍,魏嵐低聲哄道:“別怕,雨就這一陣兒,一會兒就停了。嵐姐姐陪著你,嗯?”

“嗯!”

魏嵐心裡擔心顧朝,一直聽著屋外動響,就怕顧朝回來敲門,雨聲大聽不見。

一直撐到半夜兩點,起來好幾次都不見顧朝的影子,料想夜裡多半是不會回來了,心裡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提起一口氣。

估摸顧朝是半路找地方避雨了,又擔心是不是遇到什麼其他事故。

翻來覆去,三點近四點才合上眼,才睡下不多會兒,窗外一陣驚雷炸響,緊接著大隊那邊傳來大喇叭“滋啦滋啦”的聲音。

小港那處的水聲炸耳,顧三德推斷是上上游那邊的水庫決了堤,招呼大家夥兒下地抗洪。

不拘社員、知青,但凡是個勞動力,只不要是十一二的娃兒或者老的走不動的老人,都得下地。

魏嵐拉開電燈,著急忙慌的穿衣、套上膠鞋,又去廚房找蓑衣。

外面雨沒做完那麼大,但要幹活,沒得手騰出來撐傘。

右蘭醒來時,她已經收拾好,準備出門。

右蘭卻突然紅了眼,翻身跳到地上,拉著魏嵐不肯鬆手,“嵐姐姐,別去,你別去,哥哥就回來了!就回來了!”

右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覺得害怕,不想讓魏嵐去。

可是這個節骨眼上,不是魏嵐能夠選擇的。

大隊長又發了話,魏嵐覺得,她應該要盡一份力。

“別怕,我就在後頭,遠遠的看著,不會有什麼事的。”魏嵐蹲下身,拿過床邊那雙小拖鞋,捏著右蘭腳踝讓她穿上,“時間還早,去跟阿婆一起,再睡會兒?”

右蘭眼淚汪汪,突然聲音帶著泣音哭了起來,“嵐姐姐……”

“好啦!”

魏嵐剛想哄兩句,身後房門忽然“咯吱”一聲響,顧阿婆站在門口探進來腦袋,“魏嵐吶……”

顧阿婆一身衣服穿的整齊,見魏嵐身上行頭也都備好了,顧阿婆愣了一下,嘆了口氣什麼也沒勸。

顧阿婆牽著右蘭的手,把小丫頭拉開,“去吧,阿婆給你做你愛吃的蛋羹,早點兒回來吃。”

“嗯!”魏嵐點點頭,一路往外走,走到堂屋門口拉開大門,她微側過身子衝右蘭眨眼,笑容溫柔又俏皮,“今天可能還要下大雨,就在家裡陪阿婆待著,不要亂跑,知道嗎?”

右蘭咬著嘴唇,淚眼汪汪的點頭,要不是手腕被顧阿婆牽著,還想上去拉住魏嵐,不讓她去。

見安撫好了小丫頭,魏嵐又衝顧阿婆笑,“阿婆,我走了!”

說罷,已經轉身朝外跑去。

“阿彌陀佛……”

魏嵐走後,顧家院前又傳來幾陣急促的腳步聲,都是往小港那處去的。

顧阿婆站在屋簷下,望著陰沉沉要壓下來似的天空,唸了一句佛。

之後也沒回屋再睡下,而是搬了小馬紮,就坐在門口裡側坐著等。

右蘭困急了,也沒回屋,跟在顧阿婆身邊坐下,依著顧阿婆打起瞌睡。

往上三十年的時候,這片也有洪水的經歷。

只是七隊地勢高,水淹不到村裡來,但地裡的莊稼可就不同,尤其是那片即將收成的葵籽地。

那片地,位於小港下方,挨著河溝,那距離就差臉貼臉。

下游河溝平時水位最深的地方,也就到顧朝大腿,淺的地方腳踝處都有,這會兒水位卻上漲兩米不止。

小港放水口水聲嘩嘩,形同瀑布,水位還在不斷上漲。

不是個好兆頭。

“大家夥兒都聽著,女同事負責通排水溝,男同志們去抗前兩天裝的沙袋!按著葵籽地田埂圍一圈,先圍一號區……”

“鄉親們吶!葵籽地不光是大隊上這半年來的心血,更是國家這大半年的心血!收成在即,能救多少就是多少!絕不能顆粒無收,就這麼糟踐了!”

水花聲太大,顧三德要扯著嗓子喊,大家夥兒才能隱約聽清。

“心血不能白費!活一顆也是活!大家夥兒加油幹!”人群裡有人慷慨激揚的發生,很快帶動大家。

人們合理分工,男同志取抗沙包,女同志們扛起鐵鍬鋤頭通水溝、排水口。

小港除了放水口,其他幾個排水口都堵著沒開啟,眼下水位上漲厲害,想開啟排水口,只能人下到下游水裡,用耙子把裡面的雜草、淤泥勾出來。

這種事平時都由男同志來做,女同志做有一定的危險,更可況眼下小港水位上漲都快滿出來了,一旦排水口裡的東西掏出來,水壓的作用下,那些水就會一洩如注,強勁的衝擊力會將人沖走。

很危險!

黃春香帶頭接了這活兒,半點不猶豫,拿起耙子下水之前,又交代其他女同志分工,都該幹什麼。

臨了要下水時,魏嵐彎眉擔憂皺起,沒忍住將人拉住,“嬸兒,腰上系根繩子吧,以防萬一。”

魏嵐很有自知之明,幫不上忙的地方,絕不瞎出手,要不然就是搗亂。

這種緊要關頭,人跟時間賽跑,如果因為差錯導致出事,大家沒有時間騰出來管她,或者另一個人。

黃春香看了魏嵐一眼,又看了一眼排水口的方向,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笑著點點頭,火急火燎詢問附近有誰帶繩子了沒。

魏嵐稍稍鬆了一口氣,轉身往自己被分配的地方走去。

剛走兩步,袖子倏地一緊,回頭一看,竟是楊燕和兩隻手攪在一起,滿臉擔憂的姜麗華,“小心點。”

她們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

“嗯。”魏嵐輕笑點頭,“你們也是,注意安全。”

魏嵐被分派到葵籽地清理排水溝。

昨夜下了雨,雨水一路從山坡上的田地裡往下排,前這日子剛整理的水溝,又塌陷不少。

葵花生長密集,又高,穿著蓑衣不便行走,斗笠那麼一大圈的,在地裡更是活動不開。

魏嵐只能把身上雨具卸下,只穿著自己的衣服鑽進葵花地。

天上下著小雨,葵花的花和葉裡積攢不少雨水,魏嵐摸索從裡面經過,雨水像是小溪流一樣從領口、身上滲進衣服裡,溼噠噠黏在身上,冰冷異常,凍得她上下牙直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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