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不記得了。”顧朝嘴角彎起,捧著魏嵐的臉,粗糲拇指在她哭紅的眼眶下輕蹭,“開心一點,明天我們去國營飯店吃飯。”

注意力差不多被轉移,魏嵐不贊同搖頭,“就在家吃,我來做。”

出去吃花不了幾個錢,但是到時候去的肯定就只有他們兩個。

顧阿婆腿腳不好,不願意走,也大機率不想讓右蘭出去,怕多花錢。

還不如在家整兩個豐盛的菜,一起熱熱鬧鬧的,豈不更好?

顧朝見小姑娘眼神又靈活起來,當即符合點頭,“好。”

起身“唰”的拉開窗簾,陽光印了滿屋,顧朝側首逆光而立,向魏嵐伸手,“面要坨了。”

*

第二天是顧朝生日,魏嵐一早開始準備。

有一天顧朝去鎮裡去的晚,雖然買到了肉,但都是邊角料,今兒一早特意又去了鎮裡,買了兩斤肉,兩斤羊排,外加兩斤羊肉。

魏嵐按著家裡幾個人的口味,分別做了排骨湯、香煎小羊排、孜然羊肉,還剁了餡兒捏了四喜丸子,配上自留地裡中的小青菜,和竹林裡就地取材的竹筍,顧家傍晚的一頓飯,有葷有素,十分豐富。

又在葵籽裡幹活、回來晚的人從竹林小道路過,隱隱聞到飯香,一個個的肚子打鼓,用力吸了幾口香氣,隨後疾步往家趕去。

聞到香味雖然饞的很,但又不是節又不是年的,捨得買肉的人家少,人們多是多吸幾口味兒,回家就著香味狠咬幾口菜糰子。

茶餘飯飽,顧阿婆興致不錯煮了米酒讓家裡幾個都喝了幾盅。

老人家體制到底不如年輕人,幾盅酒精含量極低的米酒下肚,意識就開始有些混沌。

顧阿婆眯著眼,捏著魏嵐的手輕輕拍著,“歡喜……歡喜喜迎門,福至福滿堂,福滿堂……”

顧阿婆笑意濃濃望著魏嵐,眼裡除了慈愛便是對小輩的喜愛。

魏嵐手忙腳亂扶著顧阿婆,生怕一個不仔細,顧阿婆從椅子上摔下去。

顧朝嘴唇勾了勾,伸手將魏嵐解救出來,“阿婆,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送顧阿婆回房間休息,留右蘭在一旁照顧,顧朝挽了衣袖蹲在井邊洗洗涮涮。

羊排和孜然羊肉含有大量油脂,趁碗裡的油脂還沒凝固,這會兒好洗一些。

魏嵐挽起袖子要幫忙,顧朝手快,扣住她手腕將她拉倒身側,“油重,我來。”

顧朝一向話不多,但一旦開口,那就是打點了注意的。

魏嵐知曉他的脾氣,也不再推辭。

天色暗下,月中天,魏嵐頓了一會兒,進屋點了煤油燈端到井邊。

她抱膝坐在石墩子上,下巴抵住膝蓋,望著昏暗煤油燈下顧朝側臉出神。

他側臉線條流暢硬朗,昏暗光線在上面度上淺淺一層金色光暈,乍看一眼,還以為是他身上自帶的光環,異常迷人。

“嗯……朝哥。”

“嗯?”顧朝“叮叮噹噹”洗著碗,抬頭看了魏嵐一眼,深邃眼眸溫柔的能將人溺死在其中,“怎麼了?”

“嗯……”魏嵐搖搖頭,側臉抵在膝蓋上,歪著腦袋認真看顧朝,桃花眸裡倒映出煤油燈的光閃,亮晶晶的,“朝哥有什麼願望嗎?”

今天顧朝生日,應該有生日願望什麼的吧?

顧朝洗碗動作頓了一瞬,“願望麼?”

短暫遲疑,顧朝又動作起來,只是期間側頭看了魏嵐一眼,勾唇淺笑道:“年年歲歲有今朝,朝朝暮暮有你,有歡喜。”

只要她在他身邊,日子無關好壞,對他來說,都是好的。

那瞬間魏嵐明白他話語裡意思,她眸子閃爍一下,一個猛地扎進顧朝懷裡,直把顧朝撞翻坐在地上。

魏嵐伸手環住顧朝的脖子,臉頰貼在他臉頰上親暱蹭了兩下,轉瞬撅起嘴唇在他唇上蓋了個章。

“那就……賀今朝,祝今宵。”

魏嵐笑得眼淚翻湧,聲音帶著顫音又嬌又軟,用力抱緊了顧朝,“年年等今朝,歲歲盼今宵。”

要一起。

一直一起,過以後的每一個“朝與宵”!

魏嵐情緒低迷,只在顧朝生日當天稍微好了一點。

顧朝生日過後,她心情持續低迷,甚至為之大病一場。

五月中旬,葵籽工程統計貢獻值,最終得到三個工農兵大學的人分別是範騅、姜成和俞廷議。

範騅思前想後放棄了名額,大隊長合計,按照貢獻值,名額順勢推到了李文書身上。

姜成則是私下跟大隊長申請,名額讓給了妹妹,這事很久之後公社那邊派車來接人的時候,姜麗華才知道。

姜麗華和李建黨有感情,曾也有過約定,李建黨會盡最大努力和姜麗華一起走,姜麗華信了。

又因為名額是姜成讓給姜麗華的,就算和姜成有了間隙,到底是親兄妹,姜成都做到那個份上,姜麗華不敢辜負。

六月中,公社過來接人,姜麗華衝大家揮手告別,上車之際,看了李建黨格外久。

而俞廷議,他心裡曾經對魏嵐抱有過想法,可在看到顧朝對魏嵐的珍視,他選擇了放手。

年少時期的初戀、暗戀,最為美好,臨走之前,俞廷議單獨找到魏嵐道別。

那時魏嵐的病剛剛有恢復的起色,躺在後院的搖椅上曬太陽,俞廷議坐在她身邊,說了很多很多曾經隱藏在心底的心意。

魏嵐閉著眼,俞廷議以為她沒有在聽,卻不知他走後,靜止的搖椅忽然前後晃盪起來。

年輕的姑娘緩緩睜開眼睛,半晌伸手遮住自竹葉縫隙散落下來的斑駁陽光,她唇瓣輕輕煽動:“你也是。”

一生無憂,自由灑脫,有良人相伴。

往昔住在知青點的歡快時光在眼前閃現,魏嵐小腿踩著地面晃盪搖椅,輕輕嘆了口氣。

隨時間推移,高考重啟、經濟解放,大家陸陸續續各奔東西,她竟然有點不捨。

顧朝進後院,正好聽見這一聲清淺嘆息。

近兩個月,魏嵐身上的變化很大,沒有往日的活潑今兒,彎彎秀眉總是皺著,臉上的笑意也少了,又因為病了一段時間,現如今膚色泛白,下巴愈發的尖了,斑駁陽光下,竟有了一種透明感。

比顧朝先前在京市見到的魏臨的狀態,竟還要差上許多。

顧朝踱步到魏嵐身旁蹲下,雙手握住她小手在臉頰碰了碰,察覺她體溫如常,才稍稍安心:“怎麼了?”

魏嵐大概說了一下自己心中所想,顧朝默了默,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要是有緣分,將來再遇到也說不定。”

“嗯。”魏嵐輕聲應了一聲,蒼白小臉浮現一抹恬靜笑意,好笑的望向顧朝,“朝哥相信緣分?”

“相信,你就是我的緣。”伸手在她鼻尖輕颳了一下,顧朝道:“天賜的緣。”

末了低首埋進她頸項輕蹭,顧朝緊抱住了她,“起來走動走動,嗯?”

顧阿婆說,出門透透氣,多活動活動,有利於身體康復。

魏嵐淡色唇瓣彎了彎,點頭應允,“好。”

顧朝陪著魏嵐在附近田埂子上散步,兩人剛走沒多遠,遠遠就看見大隊外面的那段小道上,一個提著箱子的小人往大隊裡跑。

魏嵐看了一會兒,揉揉眼睛再看,半晌不確定轉頭問顧朝,“我怎麼覺得那個人,有點眼熟?”

顧朝眯眼望去,輕輕點頭,“姜麗華。”

“真的是姜麗華?”魏嵐秀眉皺起,再度看過去,還真是。

剛才她還以為看錯了。

可是這人不是剛走嗎?怎麼又回來了?

姜麗華半路這番,進大隊後姜成問訊趕來,一番質問下,姜麗華仍是沉默不語。

鬧到這幅田地,姜成什麼都明白了。

姜麗華放不下李建黨,她怕李建黨做不到約定上說的,所以半路跳車,放棄了工農兵大學的機會。

親妹子為了一個男人,傲骨和志氣什麼都沒了,姜成生氣,更痛心。

在那天,一向溫和的姜成發了好大的脾氣,甩手給了姜麗華一巴掌,姜麗華自知自己任性傷了姜成的心,辜負的姜成的用意,她不敢反抗,只是哭。

姜麗華哭的越兇,姜成就打的越狠,要不是周邊有人及時拉住,怕是真要出事。

魏嵐沒有去湊熱鬧,這些事,都是後面道聽途說。

或許姜麗華是衝動的,但不可否認。

有些時候,認定一個人,就是會義無反顧的奔向對方。

姜成、姜麗華二人徹底鬧蹦,關係水深火熱,然而這樣的局勢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又有了新的政策推出。

六月中旬大片金色葵花隨風搖曳,美麗耀眼似是要晃瞎人眼。

七隊因為種植葵花效果最好,有京市記者特意趕過來採訪,紀懷遠被一干喜氣洋洋笑容的社員們推搡上前,對著記者滔滔不絕了大半日。

一輩子地裡扒食、從沒見過照相機的社員們窩在角落觀望,這回不光看見了,還被邀請在葵花地跟前拍了照。

右蘭也是好奇的緊,卻不好意思說,魏嵐自作主張請年輕的記者小哥到家裡吃了頓飯,最後拉著右蘭顧朝三人一起站在大片葵花地前,拍了一張合影。

記者小哥表示,回京市等照片洗出來,到時候會郵寄給過來,把右蘭高興的跟什麼似的。

而在離開之際,記者小哥也留下訊息,京市那邊已經發布重啟高考的訊息。

七月二十八號開考,H省雖然訊息閉塞,但這事是大事,應該不日就會有人專門過來說這事。

先前魏嵐也說是七月左右,但眼看都六月中了,還沒聽見風聲,顧阿婆一顆心總也安不下來,這下總算是能安下來了。

不過,也正因此,從那天起,顧阿婆便開始嚴厲督促顧朝和魏嵐學習、複習,家裡其他瑣碎,基本不讓兩人沾手。

而後得知訊息的其他知青,譬如林清、姜麗華等人,知道魏嵐這裡有學習教材的,平時也會過來走動、學習。

哦,對了,除此之外,還有個李建黨。

李建黨小學畢業,基礎差,一起學習初中試題有點跟不上進度,趕在肯學,也肯問,私下問顧朝問範騅的,很有一股勁頭。

大概也是因為這股勁頭,姜成對李建黨的態度,漸漸發生改變。

姜成是哥哥,希望自己的妹妹過上好的生活,甚至讓出自己的工農兵名額。

那麼,他有錯嗎?

毫無疑問,沒有。

索性事情最後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兄妹兩人關係重歸和睦,一對小鴛鴦也不必分離。

時間轉眼進入七月,隨著距離高考的時間越來越近,魏嵐心思越發敏感,直到有天夜裡做了一回噩夢,她才幡然醒悟,自己這陣子以來的惶恐不安,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書劇情,1977年七月中旬高考前夕,魏父晉升首長。

同月,么女魏嵐,享年17歲,於遠家鄉千里之外,南H省紅旗公社第七大隊,卒。

魏嵐慌張了一瞬,不過很快又鎮定下來。

那是原身的結局啊。

而且現在很多事情已經發生變化,早在半年前魏學良就已經晉升成了首長,而姜麗華變成了一個根正苗紅的存在,與她還是很好的朋友。

而讓原身魏嵐絕望,走上自損生命悲劇結局的癩三,也早已經被送去西北農場勞改。

一切可能構成危險、威脅的人,都不在了,那麼,應該不用害怕了才對。

魏嵐躬身坐在床上,清冷月光下,她身形單薄,十根手指矛盾插入髮間。

可是……她說服不了自己。

還是害怕的,壓抑感讓她喘不過氣。

之後幾天,魏嵐努力的做著心裡建設,剛剛有點好轉,顧朝卻突然提起要去海市。

“不去不行嗎?”飯桌上,魏嵐放下碗筷,滿臉憂鬱。

這幾天她又憔悴了許多,眼底淡淡淤青藏不住。

“洋人多疑,謝驚鴻雖然在外掛著詹姆斯的姓氏,但他年紀小,洋人信不過他。”顧朝淡淡解釋,半晌伸手將魏嵐腮邊散落的頭髮撫到耳後,“也有些事要處理,過陣子考試,考完之後應該有段時間脫不開身,正好這次一起過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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