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喝的藥是張太醫親自煎的,煎好後是張太醫身邊的藥童直接送到我房間,這一路上並沒有下手的機會。

林泉查了半天才查到,原是下毒之人在藥罐子上動了心思,先用帶毒的水將藥罐子洗刷浸泡,煎藥時便會有少量的毒藥進入給我的湯藥裡。

這麼縝密的心思不是宋婕妤那個蠢蠢的腦子能想出來,李懷瑾不會看不明白。

最後的結果卻指向她,要麼她就是被人推出來頂罪的,要麼就是再背後之人,他不想繼續追究,因為查到宋婕妤這裡就可以給我個交代了。

李懷瑾並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這些汙糟事,只每日盯著我好好吃飯,乖乖吃藥,然後陪我下棋解悶。

我便也裝作不知。

只是在乾清宮待了十幾日了,我悶的不行,求李懷瑾讓讓我出去透透氣。

李懷瑾第一次對我的要求拒絕了。

而且是果斷拒絕!

中毒的痛苦是我裝出來的,李懷瑾卻以為是真的,只許我好好養著,不許出去吹風。

我很不開心,這兩日都沒給李懷瑾好臉色,他卻一如往常耐心哄著我吃飯喝藥。

今晚除夕宮宴,他問我去不去。

我別開臉,果斷拒絕,哼道:“不去!”

和他朝夕相處這幾日我膽子也長了不少,有李懷瑾縱著,我什麼話都敢說了。

林泉伺候李懷瑾換上團福刺繡龍袍,上面的金龍用上好的金絲線密密織成,那金絲線不知為何浮動著,彷彿夕陽下一池隨風顫動的金光,碎碎的,趁的他愈發風姿出眾,丰神俊朗。

李懷瑾長的確實很好看,仔細看比靖王還要俊朗幾分,我看呆了一瞬,發現李懷瑾看過來的時候,忙低頭嗑了幾顆瓜子。

李懷瑾對我拒絕參加宮宴好像早就預料到了,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交代幾句好好吃飯,有事找他之類的話,帶著林泉去了重華宮。

乾清宮內殿只剩下我和遲景。

遲景將湯婆子重新遞給我,笑著打趣我:“奴婢瞧著皇上待娘娘是極好的,連說話的語氣在娘娘面前都軟了幾分。”

漆黑的夜幕下忽然爆開了絢爛的煙花,今日除夕,百姓們也在慶祝。

我輕言淺笑道:“他本就是這樣的人吧,何止是在我面前。”

“娘娘多心了,這宮裡的女人活著不過盼著皇上的一點憐惜,日日盼著能見皇上一面,像娘娘這樣讓皇上如此在意,住在乾清宮,還是頭一份呢。”

遲景言語裡替我高興,不過我不是她口中所說的“宮裡的女人”,若是不喜歡又怎會盼著朝夕相對?

“奴婢說句僭越的話,娘娘如今深的皇上喜愛,最好還是要有個一兒半女的,後半生也有個依靠。”

我眼角抽了抽,遲景還真是替我著想啊~

“慢慢來,慢慢來~”我眯眼笑了下,“遲景我有些餓了,你去弄些吃的吧。”

遲景微微頷首退了出去。

蘭草捧著一個果匣子走進來,興奮地開啟給我看:“娘娘你看!這是方才皇上打發人送來的,從清寧府走水路運來的蜜橘,今天剛送進來。”

我微微驚訝:“皇上怎麼想著叫人把清寧府的蜜橘送來,我記得宮裡用的一直是嶺南產的啊?”

蘭草笑眯眯地湊上來:“還能為什麼,自然是為著娘娘吃一口家鄉的味道唄。”

我哀嘆一聲,蘭草學壞了,跟遲景學壞了,都以為李懷瑾有多喜歡我。她們難道不知皇帝有個放在心上的人嗎?而且那人還跟我有些像。

猛然想到,我上次想看李懷瑾的畫來著,被突然進來的桂芳打斷了,如今殿內只有我和蘭草,速戰速決!高低我得再看看那畫中之人!

“蘭草!跟我來。”我拉著蘭草跑去李懷瑾的書房,指了指殿門,“你幫我看著點,有人來了,你就提醒我。”

蘭草一邊按我的話往門口走,一邊疑惑地問我:“娘娘,你要幹什麼呀?”

書案旁的青花瓷翁裡果然全是畫。

手剛碰到畫軸,我又立馬縮了回來,蹲下捂著肚子。

“娘娘你怎麼了?”蘭草恨不得多生一個頭,一邊看顧我一邊替我望風。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沒事,我就是有點肚子疼……”

“怎麼會肚子疼?奴婢叫太醫吧。”

“不用不用。”我擰著眉,“可能是有點緊張。”

半晌,我抬手撥稜了一下,粗粗數過得有十好幾副。這麼多畫不會全是那女子吧……

深呼吸幾口,我隨手拿起一幅,抬手緩緩展開畫卷,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首提在右上角的詞。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再往下,是一個站在桂樹下,仰望如星河般耀眼的漫天桂花的女子,女子身著月白繡暗花褙子配織錦月華裙,髮髻上鑲三兩朵粉色絹花,看著爛漫可愛。

落款是癸未年九月。

那不正是今年九月嘛!

看身形和神韻和上次的女子是同一個人,只是同樣沒有畫上臉,看不出是誰。

將這幅收好,再隨便展開一幅。

右上角題詞是“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色奪歌人臉,香亂舞衣風。名蓮自可念,況復兩心同”。

畫中女子身著青綠薄衫,端坐荷花池盼,一手握書一手撐著腦袋,在打瞌睡。

李懷瑾畫工很好,筆下的女子俏皮可愛。

落款是辛巳年六月。

接下來的畫也不用看了,肯定都是這個女子。

遲景說李懷瑾喜歡我,蘭草說李懷瑾對我好。杯具啊~活生生做了人家的替身啊~

這次是真的胃疼了。

我招手叫蘭草過來幫我把畫收起來。

心塞啊,又失戀了啊。

不對……

在李雲祈那算是失戀了,在李懷瑾這算什麼,雖然我是他的嬪妃,但心沒有交出去就不算失戀。

胃好疼啊……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蘭草啊你去看看遲景怎麼還不來,我餓得胃疼。”我扶著蘭草的手,捂著心口,一步一挪地坐在軟榻上。

真搞不懂我和那女子到底哪裡像了,讓李懷瑾把一腔熱血都傾注在我身上,連累的我總遭人暗算,差點小命都沒了。

我既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李懷瑾果然是當皇帝的人,心思深沉。

只是這畫中人到底是何人,能讓權傾天下的李懷瑾也只有畫畫一解相思的份,又是怎麼樣的女子能讓李懷瑾這般魂牽夢縈呢。

“娘娘。”蘭草探究地看著我,對於我方才怪異地行為並未表現出疑惑,“娘娘稍坐,我去看看遲景姐姐回來了沒。”

我絞著衣袖:“去吧。”

蘭草放一走到門口,又轉身回來,原來是林泉和遲景領著一隊宮人來了,最末的宮人還抱著琵琶。

“淳嬪娘娘。”林泉朝我福了福。

我點點頭:“林公公,你怎麼回來了,皇上那……”

林泉微微一笑,道:“正是皇上讓奴才來的。”說著朝後面的宮人招招手。

那些人便將手裡木匣子挨個在圓桌上擺開。

林泉笑呵呵道:“皇上怕娘娘一個人悶,便先讓奴才送些娘娘愛吃的菜,並著叫人給娘娘唱個曲,也好打發時間。”

我點頭笑道:“多謝皇上費心想著。”

“皇上還說,今晚回來陪娘娘守歲。”

守歲是傳統,祈求父母家人平安,不用他陪我也會守。

“林公公,重華殿可還好?”

今年多了些新人,也多了些風雲,今晚的除夕宮宴不知是何情形。

林泉笑意微斂:“貴妃娘娘是做慣了的,和往常一樣,今晚衛才人彈的琵琶曲——高山流水十分精妙,頗得皇上歡心,賞了玉如意一柄,哦對了,宋婕妤臉上的疹子好像加重了,皇上特許了她今晚可以不用參加宮宴。”

衛才人,宋婕妤,看來宮宴還是熱鬧啊。

林泉走後,一桌子飯菜我也吃不完,拉著蘭草遲景一塊,她們倆在儲秀宮的時候還敢和我一塊吃,在乾清宮愣是嚇得坐都不敢坐。

“娘娘想聽什麼曲?”琵琶女輕聲開口問我。這女子長的一般,倒是那一雙手削如蔥段,白皙修長,一看就是高手,宮裡調教的樂班自然都是極好的。

我甩了甩袖子:“那就《塞上曲》吧。”

此曲描寫了昭君出塞時對故國的思念,哀怨惆悵,悽楚纏綿。

恰如我此時的心境,頗為酸楚。

一曲《塞上曲》聽了五遍。

那酸楚的感覺在耳朵裡百轉千回,到心裡再百轉千回,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感覺,剩下的只是麻木了。

我擺擺手讓琵琶女退下,仰天長嘆一聲:“蘭草啊,什麼時辰了?”

“二更天了。”

才二更天!還有一個時辰啊。

李懷瑾這個宮宴吃了兩個時辰了還沒回來,說好的守歲呢?

接著又一陣重華宮的絲竹之聲透過縹緲黑夜隱隱約約傳入我耳中。

“蘭草,遲景你們先回去休息吧,不用在這陪我了。”

大年夜我也要體恤一下她們。

“遲景姐姐去休息吧,奴婢陪著娘娘。”

蘭草真是個傻姑娘,這是皇帝的乾清宮,規矩這麼大,還在這兒做什麼,不如回儲秀宮自在。

“你們都回去吧,不用守著我。”

蘭草眨眨眼,道:“娘娘說的是,那奴婢先退下了。”轉身離開之前又給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披風在床邊的衣架上。

我笑了下:“快去吧去吧。”

蘭草這丫頭,腦子不好使的時候,怎麼提點都不明白,腦子靈光的時候又聰明的很。

天色已晚,我換了件不顯眼的衣服,披上披風,準備從乾清宮的密道跑出去,在李懷瑾回來之前,再偷偷回來,萬事大吉。

“娘娘要出去嗎?”冷不丁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嚇了我一跳。

“不,不是,有事嗎?”我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在床上坐下。

宮女道:“皇上譴奴婢來問問娘娘可用好膳了,他方喝了酒待沐浴過後,就回來陪娘娘守歲。”

我嘴角抽了抽——得,來的真是時候,跟有雙眼睛盯著我似的。

“你回去吧,跟皇上說我知道了。”

大年夜,我竟然感受到了一絲荒涼,深宮的日子空虛寂寞冷啊,我無聲抽噎了一下,扯掉披風扔了下去,仰面躺在床上,扯過被子蒙上臉,無聲嘆氣。

進宮不過半年,我已然經歷了冷落,中毒,封嬪,失戀,對,還有替身!

杯具啊~~~受不了這宮裡煩悶的日子了!

以後得幾十年可怎麼過啊。

老天啊,我沈書禾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就這,我還是個“受寵”的妃子呢!

真是貨比貨該扔,人比人該死啊~

“睡著了?”

李懷瑾的聲音?

那我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

外面靜了片刻,方傳來低啞含笑的聲音緩緩道:“若是睡著了,朕也該睡了。”接著就有衣料摩擦的聲音傳來。

我猛的掀開被子,深吸了口氣:“沒,沒睡著。”這才看見李懷瑾端正地坐在床邊,身上的衣服整整齊齊。

眼角制不住地抽了抽,又被騙了!

李懷瑾身上傳來淡淡的酒味,方才宮女說他已經沐浴過了,看來今晚沒少喝。我擁著被子往後挪了挪,拉開和李懷瑾的距離:“皇上喝了酒,要不讓人送碗醒酒湯來,不然明天晨起要頭疼了。”

“禾兒這是在關心我嗎?”李懷瑾聲音低啞帶著一絲疲憊,笑起來橡根羽毛一樣在人心頭輕撓,“你離我這麼遠做什麼?”

我面上一滯,沒想好怎麼回答,猛地被李懷瑾拉進懷裡,扣住了腰。

驚訝之餘,我抓緊了他的手臂,抬頭才發現他今天的唇色比平日裡淡了一份,面上卻有絲異樣的緋紅,身上穿著柔軟的月白長袍,不似龍袍那邊凌厲,倒是個翩翩佳公子讓人不反感他的接近。

“我,臣妾就是,就是在床上坐會,不是要守歲嗎?臣妾陪皇上下盤棋吧。”這樣貼近的姿勢,讓我緊張地有些喘不過氣來,艱難地扭動了一下身體,想掙脫他的桎梏。

李懷瑾沒有作聲,只是看著我的臉,喉結上下滑動,微醺的他還挺性感。

唉……

這個我怎麼還能胡思亂想呢?

我收回目光,看向別處。

良久,李懷瑾才緩緩開口:“你看過畫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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