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會結束後的大掃除，葉知讓作為值日生被分配到了副樓樓梯轉角的衛生責任區。
她還挺喜歡這個安安靜靜的小角落，除了樓上樓下負責打掃的同學，幾乎沒什麼人路過。
接一盆水，再拿一塊抹布，擦乾淨樓梯扶手和窗臺，再掃乾淨地，拖一遍，待衛生委員檢查合格後，在等巡檢老師和值周生統一檢查的這很長一段時間，她可以一個人獨享這個轉角。
聽著下午學校廣播站按照時間設定自動播放的音樂，安安靜靜的趴在窗臺上，吹著風，享受獨屬於她一個人的靜謐。
她可以發呆，可以聽樓上樓下的同學坐在樓梯上聊八卦，哪個班的誰誰喜歡誰誰，哪個班的混子又頂撞了老師，還把老師氣哭了，又是學校附近哪裡新開了一傢什麼店，很好吃……
葉知讓支著頭聽著，默默記下了那家據說很好吃的麻辣香鍋店的名字，想著，等會兒宋霽川要是同意，就請他去那家店嚐嚐。
廣播裡的音樂迴圈播放到第二遍，剛從辦公室給老師幫完忙的宋霽川，小跑著下了樓。
他從身後拍了拍正望著窗外發呆的葉知讓的右側肩膀，趁她轉頭時，又迅速閃身站到了她的左側，葉知讓一回頭，就瞧見他笑得一臉燦爛，遞向她的手裡，還拿著一顆橘子。
“你怎麼過來了？”葉知讓接過橘子，掂了掂：“這是哪來的？”
宋霽川轉身靠著窗臺，把手揣進了口袋：“物理老師給的，好像下學期，市裡有個競賽，她說我可以利用假期時間提前準備著，爭取到時候一舉奪冠。”
“下學期的競賽，現在就有訊息了？”
宋霽川低頭看著腳尖：“誰知道呢？訊息早晚都不重要，反正我肯定要參加，我不參加，我媽也會讓我參加，總是逃不掉的。”
葉知讓瞧著他，總覺得他似乎並不開心。
她剝開橘子，酸甜的味道迅速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她掰了一半遞給宋霽川，宋霽川接過，笑著看向她：“你先嚐嘗，不酸，我再吃。”
“你怎麼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葉知讓掰了一瓣放進嘴裡，臉皺了一瞬，露出了笑顏：“騙你的，很甜。”
宋霽川沒懷疑，直接把一整半橘子全都塞進了嘴裡，葉知讓看著他鼓著臉的滑稽樣子，笑得更是開心了，宋霽川捂著嘴轉過身去，一邊笑，一邊努力嚥下橘子。
葉知讓學著他的樣子，把手裡剩下的幾瓣橘子也全都塞進了嘴裡，說實話，這種吃法雖然不雅觀，但半顆橘子在嘴裡一起爆汁的感覺，確實還挺滿足的。
“知讓，假期我可以約你出來玩嗎？”
葉知讓捏著手裡的橘子皮，想了想：“其實我還不知道假期要去哪兒呢，你知道的，我外婆和姨媽他們在江城，如果她們想叫我過去過年……”
她話沒說完，嘆了口氣。
“怎麼了？”
葉知讓搖搖頭：“我不知道怎麼說，我感覺她們可能不會叫我過去。”
“為什麼啊？那可是你真正的家人。”
“家人……”葉知讓又是長長一嘆，她壓低了些聲音：“從十一月到現在，我就和外婆透過兩次電話，再然後……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我的家人她們好像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
宋霽川斂了笑，他伸手拍了拍葉知讓的肩膀：“沒事兒，你不是還有你小叔嗎？我看他對你挺好的。”
葉知讓嗯了一聲：“我小叔確實很好，我很喜歡他。”
“喜歡？”
“對啊，喜歡。”她舉起橘子皮，在宋霽川眼前晃了晃：“我帶你看場橘子煙花吧！”
“橘子煙花？”
“昂！”葉知讓拉著他的胳膊，讓他轉過身來，隨即把手裡的橘子皮，對準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用力對摺一捏，細密的汁水像小噴霧般向上濺起又很快落下，空氣裡的橘子味越發濃重，還帶著些橘皮特有的苦味。
宋霽川有些愣怔，葉知讓以為他沒看清，又換了一片橘子皮，用力一捏，汁水濺在了宋霽川臉上，葉知讓抬頭看他，只見他也不躲，就那樣掛著淺淺的笑，和她對視著，他的眸光很深，甚至有些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把橘子皮遞給他，宋霽川伸手接過：“知讓，我上次和你說過的，一起考去京城的事，你想得怎麼樣了？”
葉知讓拉長音嗯了一聲：“京城那邊的學校分都很高，我不一定能考上。”
“努力努力呢？”
“宋霽川。”
“嗯？”
“我們是朋友，對吧？”她拍了拍手，湊近鼻尖聞了一下，笑道：“這個橘子味有點兒太濃了，既然是朋友，我們就得有難同當，你聞聞你手上有沒有橘子味？”
宋霽川剛剛收緊的心，驀的一鬆，他抬起手聞了下：“是不太好聞。”
……
放學後，葉知讓帶著宋霽川去了那家據說很好吃的四姐麻辣香鍋店，選完菜，葉知讓拿了兩瓶可樂，找了個角落位置和宋霽川面對面坐下。
宋霽川幫她擰開瓶蓋，葉知讓接過，說了聲謝謝，喝了兩口可樂，她開始聽宋霽川聊最新的籃球賽事和時事新聞。
宋霽川知道的很多，什麼他都能聊幾句，而且聊得一點兒也不膚淺。
他說，這些都是最好的作文素材，多積累一點兒，總能用得上。
“知讓，你新年如果不去江城，有什麼安排嗎？”
“得看我小叔了，我要跟著他。”
“你總有空閒吧？”
“空閒，得寫寒假作業，小叔好像還讓家教老師給我安排了下學期的預科內容，然後……如果再有空，估計也就那麼幾天，或許可以出來玩，你如果到時候有空，我們可以一起，你如果沒空，那，我就和別的朋友一起。”
“別的朋友？”
“對啊，初中的同學，我有兩個特別要好的朋友，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是不是又有了其他特別要好的朋友。”
葉知讓笑著喝了口可樂，她晃了晃瓶子，看著氣泡向上升起，沙沙作響：“我小叔不允許我喝這些，他說會長不高。所以從我搬進他家之後，冰箱裡除了不怎麼好喝的蘇打水，就是牛奶和鮮榨果汁。”
“知讓，你最近總提他。”
“有嗎？”
宋霽川點點頭。
“可能是因為他太好了吧。”
“那我呢？”
“你也很好啊，我們可是好朋友！”
宋霽川嗤笑著斂眸：“是啊，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