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一行人終於回到了學校。

教師宿舍是原來學校的舊教室改的,上下兩層,每層大概有五六間房。

一樓住著校長羅叔和他老婆趙姨,兩人也是這所學校的老師,堅守了大半輩子,羅叔教數學,趙姨在以前教師緊缺的時候,教語文。

大概是前年,學校裡來了幾位新老師,趙姨就主要負責生活管理了。

一樓靠近新教學樓的屋子被改成了器材室,放一些體育用品和雜物,隔壁是廚房。

住宿的學生,每天要在學校吃三餐,走讀的同學只吃中午一餐,每次都是趙姨把飯做好,盛進大保溫桶裡,然後和羅叔一起抬出來放在屋簷下的石臺上,學生們打完飯,再等一會兒給他們添補些,剩下的就是教師餐。

除去這幾間房,一樓剩下的幾間屋子就是和教師宿舍連在一起的辦公室。

二樓正中的樓梯口有兩扇鐵柵欄門,東側住的是男生,西側住的是女生,趙姨每天早晚會上來開關門,嚴格把控,確保每一個學生的安全。

這幾年,學校裡陸續來了支教老師,像宋霽川他們,待不長,最多幾個月,也不擔任主要的授課,所以,校長和趙姨就商量著讓他們男女分開,住在空的學生宿舍裡。

宋霽川把車停在宿舍樓前,下車和熱情迎上來的羅叔和趙姨打了聲招呼,然後幫著陳書禾他們搬行李。

陳書禾也是個外向的性格,和校長他們簡單聊了幾句,就熟絡了起來。

兩個志願小隊在屋簷下每天守著吃飯的石臺前,完成了初次會晤。

團長向陳書禾交接佈置了後面幾天需要他們協助完成的任務,並一起和各自的帶隊老師通電話再次明確了配合這次活動的專家老師的到達時間, 和需要他們進行的接待工作。

陳書禾也再三向他們承諾,一定會把所有的事,儘可能落實到實處。

光就這麼一會兒的相處,宋霽川覺得這個陳書禾瞧著是比之前他們打交道過的她那些前輩靠譜得多。

開完會,伴著聒噪的蟬鳴和黏膩的風,他們輕手輕腳的拎著箱子上樓回了宿舍。

半夜,宋霽川因為擔心之後活動的進度和安排,有些睡不著,他抱著膝上型電腦,拿著一個小馬紮從宿舍裡出來,藉著走廊上的燈光和無遮擋陽臺外的月光,進行起了第不知道多少次的PPT修改,和活動流程細節的推敲。

他正忙得專注時,突然聽見了一聲輕咳,他嚇了一跳,抬頭一瞧,只見陳書禾站在鐵門外,正趴在窗臺上瞧著他。

宋霽川和她不熟,不想理,但出於禮貌,還是衝她點了下頭。

“小宋老師,還不睡啊?”

宋霽川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無奈起身朝她走了過去。

“嗯,還有一些東西需要調整,你呢?陳同學,換床睡不著?”

陳書禾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瓶花露水遞給他:“噴點兒?這邊蚊蟲還蠻多的。”

宋霽川禮貌拒絕了:“習慣了,時間也不早了,你要是沒什麼事兒,吹會兒風就去睡吧,不然明天起不來,錯過了早餐時間,再吃飯就得等中午了。”

“你可別小瞧我,我們在來這兒之前,已經進行了為期兩週的問診活動,雖然我們只是從旁輔助老師,做一些科普類的雜事,但那裡的條件,可還不如這兒呢。”

“是蠻辛苦的,你們有經驗就好……”

他話還沒說完,陳書禾就笑著接了下半句話:“不會拖你們的後腿。”

她態度落落大方,閒聊了幾句,宋霽川算是放下了些許對她的芥蒂,正吹著風,說著話,團長起床上廁所,一推開門,瞧見他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冒出了一句:“我去。”

宋霽川回頭:“你小點聲。”

團長比了個OK的手勢,小跑向了廁所。

陳書禾笑望著他的背影:“其實待在這兒也挺好的,山清水秀,睡不著還能看見天上的星星,就連風都是城市裡感受不到的乾淨。”

宋霽川合上電腦,他抬頭望向滿是繁星的夜空,沉吟了良久:“因為我們知道自已只是短暫的來這裡也體驗一下生活,等做完要完成的事就會離開。所以身為過客,我們覺得這裡很好。可如果我們是紮根群山,努力想要奔逃的愚公,或許此時心境又會大不相同了。”

陳書禾看向他,注目良久,玩笑似的總結了一句:“站著說話不腰疼。”

宋霽川笑笑。

團長從廁所出來,一邊用紙巾擦手,一邊打著哈欠,放輕腳步走到了宋霽川身邊,敲了敲他抱在懷裡的電腦:“不睡覺,在這兒聊天?”

宋霽川瞧了他一眼:“睡不著的可不是我,是陳同學。我只是略盡地主之誼,陪她聊幾句。”

陳書禾點頭:“對!小宋老師是盡地主之誼。”

團長笑笑:“要是都睡不著,也甭站這兒聊了,下樓去器材室吧,二樓有學生,別把他們吵醒了。正好咱們也再對一下工作。”

陳書禾點頭,宋霽川也沒意見:“小陳同學,我們可以直接下樓,你們那邊開門得找李允師姐,她好像和你一個宿舍。”

團長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正巧,李允一分鐘前剛給我發了訊息,我正好直接讓她帶著鑰匙出來吧。”

團長發完訊息,三人又等了一會兒,一個短髮女孩從陳書禾的宿舍裡走了出來,看見他們,她抱著外套一路小跑,拿鑰匙開了鎖,待出來後,又重新鎖上了門。

李允:“原來睡不著的不止是我啊!”

團長攬著宋霽川的肩膀:“嗐,我,你還不知道啊,甭管大事小事,只要心裡一裝著事兒,我就準失眠。”

宋霽川挑了下眉:“你剛明明打呼了。”

陳書禾笑了,李允也笑著打趣:“老秦,你可別把人家霽川的責任心往自已身上強安。霽川,我和你們說件有意思的事兒,好像是我們大一那年,暑假幾個關係好的同學約著一起去山上露營。好不容易爬到營地,搭好帳篷,大家都興奮的睡不著,說要一起熬通宵等著看日出。”

李允指了指團長:“結果就這傢伙,前一秒還興奮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呢,下一秒,他就沒聲了,再一瞧,人家開始打呼,鼾聲賊大,還特奇怪,像裝修房子的時候,用那種電動工具打螺絲似的。”

團長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清了清嗓子:“哪有這麼誇張,你淨胡扯。”

宋霽川補充道:“打螺絲也就算了,還打一會兒就沒聲了,像背過氣去了一樣。”

團長捶了下他的胳膊:“當著新朋友的面,你們倆好歹給我留點兒面子,我也是要臉的。”

四人小聲說笑著,走到了樓下,在屋簷下的石臺前並排坐下。

陳書禾又掏出了她那瓶花露水,分享給了李允。

李允噴完,她又很有分寸的往宋霽川和團長這邊噴了幾下:“我覺得我們學校請的專家老師應該會比你們學校的老師到的早。因為我們學校那幾位專家,現在就在落雨縣的醫院裡做交流活動。我昨天查過了,從縣裡到這兒,乘坐大巴或者開車,差不多四五個小時能到。你們的老師現在還在京城,交通工具來回折騰,再休息休息,怎麼著也得趕一天的路。”

團長點了點頭:“差不多,所以明天一早我就要和李允一起趕到機場那邊,先和帶隊老師匯合……可能還得住一晚上,才能確保後天能儘可能快的把老師們帶回來。”

陳書禾嗯了一聲:“我明天也要去鎮上接應,還得麻煩小宋老師把車借給我。”

宋霽川比了個OK的手勢,聽她繼續道:“我們這邊的安排是直接安排專家老師住在活動場地附近的旅社,有他們坐鎮,你們的行程安排就沒有那麼緊了,能在大後天把老師們帶來和我們這邊的專家老師進行一個交接就好。因為我們這邊收到的通知是下週一之前,我們的老師要回京。”

團長一拍手:“成!”他和宋霽川撞了下肩膀:“知道這次為啥要和京北醫聯手搞活動了吧!有用!靠譜!”

宋霽川笑笑:“不愧是友校。”

夜晚的風比起白天,涼爽了不少,四人又坐了一會兒,李允打了個哈欠,最先上了樓,團長也熬不住了,他拍了拍宋霽川的肩膀:“你明後天的責任重大,也早點兒睡。”

宋霽川回給他了一個笑。

兩人走後,宋霽川和陳書禾良久無言,直到陳書禾突然側了下身,用手揮了幾下,然後在宋霽川耳邊拍了一巴掌。

宋霽川嚇了一跳,他偏頭躲了躲:“有蚊子啊?很正常。”

陳書禾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撣了撣手:“綠樹多的地方嘛,說明自然環境保持的好。”

說完,沒等宋霽川回應,她就忙是低下頭,又找補了一句:“好像說了句廢話。”

宋霽川莫名覺得好笑,他一笑,陳書禾也笑了:“小宋老師是哪兒的人?”

“蘇城,你呢?”

陳書禾瞪大了眼睛:“好巧,我也是!我高中是蘇城一中的!你是哪個學校的?”

“實驗。”

“好像咱們這屆,實驗確實考得還蠻不錯的,但我怎麼沒在排名裡看見你的名字啊?”

宋霽川捻了捻手指:“我保送了。”

陳書禾嘆了口氣:“果然,我就知道大家能叫你一聲宋神,你就不會是浪得虛名。我本來也想考你們醫學院的,但是差幾分,分不夠,所以去了京北醫。”

“京北醫也挺好,出了蠻多位優秀的心外科醫生。”

“你關注過?”

宋霽川點頭:“我爸就是心外科的,他有蠻多同事,曾經你們學校畢業的。”

“你爸爸也是醫生!”

“嗯,我上初高中那幾年,他在蘇城第一人民醫院工作,這兩年又被調去了京城,現在依舊活躍在一線。”

陳書禾想了想,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你爸是宋教授!不對,宋院長!”

“嗯,也許就是你口中的那個人。反正他很厲害,我從小就把他當榜樣,學醫,未來想當醫生,也都是受了他的影響。包括我現在待在這兒,以及接下來要做的事,都是他鼓勵我的。”

“好厲害。”

陳書禾把手撐在身後,抬頭望著天上的星星:“我爸媽都是蘇城一中的老師,我爸教語文,我媽教數學。”

她笑了下:“而且你敢想嗎?我爸還是我的高中班主任,他可兇了,我每次考不好都要被罵。高二分科,我原以為可以擺脫他的魔爪,結果不知道為啥,他又來理科班當了班主任。整整三年,我的兩門主科都掌握在我爸媽的手裡。”

“你數學好嗎?”

“還行,在所有科目裡不算拿得出手的。”

宋霽川垂眸,勾了下唇:“我聽你說這些的語氣,讓我想到了一位朋友,只不過,她是文科生,還是一個不喜歡數學的文科生。”

“是你喜歡的人?”

宋霽川沒回答,半晌,他有些落寞的笑了笑:“以前是,但是……她不喜歡我。”

“你告白了嗎?”

“算吧,還明裡暗裡被拒絕了好幾次。我記得最清楚的是她和我說過的一句話,她說,我確實是個好人,好到,她有千萬個理由喜歡我,可卻沒有一個理由不愛她愛的人。”

陳書禾歪著頭,陷入了深思,緩了緩得出了結論:“說明你們確實不是對的人。”

“或許,那個人確實比我優秀吧。”

“才不是!就是人不對,愛情這事兒和友情一樣,分人,人對了,就什麼都對了。”

陳書禾說著又從口袋裡掏出花露水,對著自已和宋霽川噴了好幾下:“我和我前男友,那也是虐戀,你說喜歡吧,是有感情,但讓我們繼續在一起,又確實將就不了。”

“為什麼?”

陳書禾斂眸,扣著花露水瓶身上的塑膠紙,聲音又低了些:“他覺得和我在一起相處,越來越像是在和哥們談愛情,他說彆扭。還問我,為什麼不能多分給他一些時間,為什麼不愛穿裙子,為什麼不能每次見面都仔細化妝,為什麼不能陪他一起打遊戲,甚至是偶爾撒撒嬌……我覺得他不可理喻,所以我們大吵了一架,然後我讓他滾了。”

“你還挺瀟灑。”

“那是,我的人生,我自已,憑什麼要聽他的安排,被他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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