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可有回來?”

顧麟生四下一看,然後道:“見到了皇太極,那邊也給了回信,來回的細作言後金之中也缺乏物資,只不過...”

“不過什麼?”

袁崇煥皺起了眉頭。

“細作言後金雖然缺乏物資,但在糧食供應上好像不缺,學生已經讓第二批細作就此事仔細查驗,相信他們回來之時便可驗證。”

“報...”一名軍卒小跑而來,雙手給顧麟生奉上了公文。

顧麟生將公文遞給袁崇煥,看完之後的袁崇煥頓時嘆了聲氣:“都這個時候了,還要搞黨爭...文遠(顧麟生表字),你看看吧。”

“這...”顧麟生看了公文:“王之臣在薊遼之時便與明公不和,如今擔任遼東經略,魏閹此舉,莫不是故意為之?熊廷弼和王化貞二人可是前車之鑑...

還有這遼東多年來並未派遣鎮守太監,一下子派來兩個...

明公,魏閹還是不放心咱們。”

“我等可是文官出身,若不是為了這遼東的大權,你覺得我一個進士出身的聖人子弟會給一個閹人修建生祠?”

給魏忠賢修建生祠鞏固權力這個主意是顧麟生出的,只不過正中袁崇煥的下懷而已。

“明公,那咱們?”

袁崇煥長嘆一聲,然後冷聲道:“不管如何,此次朝廷增兵寧錦於我都是一個機會,若是能騙過皇太極,嘿嘿,只要讓雙臺子河與大遼河重新歸入我手,遼局,也就定了...

後金韃子也再沒有機會...”

...

“不知道怎麼稱呼?”

廣寧城商稅局內,陳操正在給遠道而來的建州貴客倒茶,即便是滿城都有細作在此的廣寧城內,最不容易讓人懷疑的便是商稅局。

坐著的年輕人一副標準的女真打扮,只不過因為入了廣寧城,那金錢鼠尾的辮子已經被捲了起來,頭上也頂著一定普通氈帽。

而這人身邊還站著一個人,乃是錦衣衛百戶出身的劉守文,現在在萬青手下,也是一副標準的女真打扮,作為隨行隨從而來。

當然了,陳操自然不會與隨從劉守文進行交談,甚至從一開始認出劉守文之後便再未正眼看過他一眼,最重要的還是避免被對手懷疑。

“在下只是信使,奉大汗之命來廣寧城與遼西總兵王將軍商談要事的。”

能讓劉守文跟隨,這邊代表著來人的身份並不簡單,陳操便哈哈一笑,然後道:“不知道這位兄弟是哪位貝勒的兒子,既然是為誠心商談而來,不如也表明身份,本將才能考慮是不是合盤而商...”

年輕人眉頭一皺,顯然他不認識陳操,自然也不知道陳操是在假扮王孝傑。

“不用擔心,本將既然敢和你們商談事宜,你們也要拿出誠意來,當年孫得功不也是主動投誠了不是?”

至此刻,年輕人才道:“我乃後金貝子,豪格....”

陳操臉色一變,眼前的是那個‘肅親王’,不過現在皇太極還未稱帝,他自然也封不了親王,也就是個貝子而已。

陳操拱手:“能得貝子親自前來,看來大汗還是看重我王孝傑的。”

見‘王孝傑’並未有什麼奇怪的舉動,豪格也輕鬆了許多,即便真的與眼前這些漢人翻臉,他還是有信心逃出廣寧城:“馬爾哈進獻的山西佈防圖,可是出自王將軍手?”

“本將身後是大明涼國公陳操...”

豪格一驚,陳操在後金內部可是出了名,他也是努爾哈赤到死之前都念叨的一個人,自然是讓豪格這等後金貴族記在心中的人物。

“堂堂明朝國公,居然敢將佈防圖流出,他想幹什麼?造反?還是故意引我後金大軍入塞,好一網打盡?”

句句誅心,不過這也是豪格在臨出發前他的父親皇太極交代給他的話。

陳操自然是坦然應對:“我家國公在朝中樹敵太多,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所以...”

建州人狡詐無比,所有的話不能說的太多,說多了對方會產生懷疑,而經驗老道的陳操自然不會和盤托出。

豪格內心覺得很有道理,便又道:“你家國公就不怕我大金將他的所作所為全部告訴你們明朝皇帝?你要知道,你們的遼東巡撫可在與我大金議和啊...”

萬青並未稟告此事,想來他也不知道,陳操聞言心中一驚,然後緊盯著豪格:“我家國公現在只管自家事,連命都來不及顧了,怎麼還會管其它事情...”

“據我所知,明朝的國公可是世襲的...”

“哈哈哈,貝子恐怕誤會了,我家國公的爵位僅一世而終,還沒有到與國同休的地步。”

“我們能得到什麼?”

陳操展開地圖,用手一劃:“蒙古徹底歸屬後金,只要保證我家國公的安全,本將在此便可以給足後金軍隊機會,你們想什麼時候來就來,想什麼時候走就走,廣寧城的互市,你們儘管來。”

“我們要鐵器...”

“這個不行...”

豪格眯著眼睛,他的樣子根本不像十九歲的人,反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老成人物,只見他輕微的搖頭:“蒙古不日就是我大金的附屬,用不著你們明國來指手畫腳;而我大金鐵騎現在已經縱橫遼東,就是袁崇煥也奈何不得,你區區廣寧城,能做什麼?

還有就是這個互市,這幾年不都是你們和我大金交易最多嗎?馬爾哈那奴才到底收了你們多少好處?”

陳操頓時語塞,旁邊的黃淳耀便低頭帶笑道:“想來貝子對我大明朝的兵將可能有些誤會。”

“你又是何人?”

“此乃本將的參軍...”

陳操冷聲說道。

豪格便看向了黃淳耀:“薩爾滸的時候難道不是這樣?”

黃淳耀又笑:“我家將軍也不過是個傳話的人,貝子以為我們能夠提出何種條件?聽聞天命大汗正在重用我漢人,特別是讀書人,否則像貝子這種身份的人,如何能夠說得了這麼流利的漢話?”

“真是好狗膽...”豪格怒罵一聲:“想不到王將軍身邊還有如此油嘴滑舌之人,也是,你們明國讀書人歷來心眼就多。”

被豪格這麼一嘲諷,黃淳耀也始終帶笑,陳操見此便又迴歸了正題之上:“貝子,我家國公是誠心誠意與大金會談的,只要要求不過分,我家國公都能接受。”

“你們國公代表不了明國皇帝。”

豪格那豪橫的眼神,包括那不屑一顧的表情,看得陳操甚是生氣,只不過這一切也不能表現在臉上,畢竟他現在是‘王孝傑’:“貝子,你的意思是此次會談沒有結果了?”

“那是你們國公沒有拿出誠意來...”

“將軍...”黃淳耀躬身在陳操面前道:“既然他們不願意與咱們商談,國公爺也未給予多的權力,不如就算了吧...”

豪格心中頓時一緊,果然,‘粗鄙’武夫‘王孝傑’的智商肯定沒有這個書生好:“貝子,本將收到的命令只有這麼多,而且貝子好像也並不是誠心誠意的來與我商談,本將也就只能就此作罷了;

左右,來者皆是客,貝子一行商團在廣寧城做事,只要不是違揹我廣寧城禁令的,任由他們;”

說著陳操很是禮貌的朝著豪格拱手:“貝子,本將還有事,請便...”

.

“此人應該還有其他目的,所以故意在我面前指東指西,”陳操看著黃淳耀:“看出什麼了?”

黃淳耀從進屋之後便一直緊皺眉頭,直到陳操說完話很久之後才道:“公爺,學生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講...”

“袁崇煥在努爾哈赤死的時候派人去弔唁,明為弔唁實為打探建奴的虛實,學生猜測,袁崇煥一定是探清了對手的虛實之後才會這麼上心的連上五道奏疏給皇帝要求遼東增兵,而且在咱們獻出佈防圖之後建奴那邊居然沒有一點反應,足以證明一件事;

建奴已經打探了長城防線,然後在廣寧城來探知真實性,且此次袁崇煥大軍壓境,建奴若是想要打贏這場仗,必須兩面下手...”

陳操眉頭一緊,隨後便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建奴現在也在拖延時間?”

黃淳耀深沉的點點頭:“那豪格不是說了袁崇煥也在和他們議和嗎?他一個區區遼東巡撫,沒有資格代表朝廷和建奴議和,此事若是讓朝廷知道了,必定告他一個暗通款曲之罪,輕的都是殺頭...”

袁崇煥怎麼死的陳操那可是太知道了,不就是被建奴使了個反間之計讓崇禎給凌遲,而那罪名,正是歷史上的私下議和。

黃淳耀接著道:“袁崇煥拖延時間是為了糾集兵力以重兵壓過去,而建奴拖延時間,則是為了將袁崇煥引入包圍圈,然後用他們的慣用招數繞道以致於將其各個擊破。”

陳操聽完覺得黃淳耀的話很有道理,當年薩爾滸一戰努爾哈赤便是以這種招數將幾十萬明軍全部擊潰的。

“你這麼說我倒是能夠想起來了,那依你之見,咱們該怎麼做?”

只見黃淳耀邪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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