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重新轉向小寧氏,又是一陣譏笑:“那即使阿慈不能出來,姨母你是管內宅的,你也應該過問一下阿慈是不是能按時收到月例?她吃的好不好?有病能不能及時給她請個大夫?姨母,這些你大概都沒有做到吧?”

小寧氏只覺得姬清雲這話就像是一把小刀子在扎她。

她有些無地自容,又有些不知道如何來回答這一番質問。

從早上她知道姬清雲回來了這件事情開始,她就一直在猜測姬清雲對她將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態度,因而她的心裡一直就是惴惴的。

現在她終於體會到姬清雲比他想象的要難對付,現在的她面對姬清雲幾乎是沒有什麼招架之力。

這個當年被她掌控在手心裡的少年,經過了這八年的金戈鐵馬,血腥殺伐,現在終於羽翼豐滿了。

她嘴角囁嚅了一下,勉強說出了一句為自己爭辯:“姨母原來是有一些慢怠了阿慈,可那也是慧明師太說了阿慈要靜修,不好過多地打擾。可是阿慈解禁之後,我把府裡最大的那個院子給了她,又幫她說親事,婉兒有的,她也有,哪裡也沒有虧待過她啊,她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說著姬清雲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譏諷:“阿慈自從出來後,身上就沒有斷過傷,先是頭上受傷,然後是被逼的割腕,後來是脖子上被金釵刺破了面板。

如果我晚到一會的話,阿慈連命都沒有了。就這樣,她出來短短的半年裡,就經歷了這些,姨母還覺得她是好好的嗎?”

姬清雲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姨母,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一聲姨母,我們兄妹即使不是你親生的,但你還是我們的堂姨母吧。從哪個角度來說,我們都是和你血脈相連的人,都是你的孩子,你都應該好好地對待阿慈的。”

這一聲又一聲的質問,猶如一記記的鐵錘砸在石頭上,震擊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這是對小寧氏做為一個繼母兼姨母的良心的拷問,這樣的拷問打得小寧氏措手不及。

姬清雲又轉向父親姬成平諷刺地說:“父親,本來阿慈是為了三妹,為了我們安陽伯府的名聲才要退親,卻被夫人給送到了莊子上。如果不是我恢復記憶後,惦記著阿慈的安全,正好趕上救了阿慈,阿慈是不是那天就會香消玉殞了。

再過幾天,京城裡是不是就會傳出安陽伯府的大小姐得病藥石無醫而死的訊息。而且同時還會傳出另外一個訊息,之所以阿慈會這樣早逝,是因為阿慈的八字不好,硬是把自己也剋死了。”

姬清雲毫不懷疑,如果那天阿慈真得死在那個姓胡的手裡,他這個父親絕對會以阿慈得病而死的理由遮掩過去這件事情。

畢竟一個女子遭遇了一群惡棍,不管是不是失了清白,都會被人們傳得沸沸揚揚,失了真實,有損於安陽伯府的名聲的。

姬清雲更惡劣地想,這位姨母還巴不得他這個姬家的長子死在外面永遠回不來呢。

那樣,她就把原配夫人的嫡長子和嫡長女一網打盡了,以後這府裡就全是她的了。

不得不說,姬清雲是真的瞭解小寧氏,摸到了這個女人真實的心脈。

姬清雲說完這些話後,屋裡的人全都愣愣地看向姬清慈。

難怪姬清雲這樣咄咄逼人,原來是姬清慈在莊子上遇到了危險,差點死去。

原來姬清雲這是有備而發,是在給同胞妹妹出氣的。

姬成平聽了兒子的這一番話,心裡對女兒又增加了一絲內疚。

姬清雲說的一點沒錯,如果姬清慈真的是死在那些個惡棍手裡,安陽伯首先顧及的就是伯府的名聲臉面,他確實會用那樣的方式來宣佈這個女兒的死亡。

姬伯爺的心裡有些訕訕的,而同時想到小寧氏做的事情,消失了的怒氣又重新湧了上來。

他嚴厲地對小寧氏說:“這一個月你就不用出扶風院了,在院子裡抄寫五百遍《女誡》吧,你把那上面的內容好好看一看,學一學,也好知道以後怎麼做一個賢德寬厚的母親才好。另外先把阿慈的月例趕緊補上。”

說著姬伯爺嫌棄地看了一眼小寧氏,嘴裡“哼”了一聲甩袖憤然離去,也忘記了他說得要讓姬清雲跟他一起去拜祖宗的事情了。

姬清雲和姬成慈先是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面色慘白的小寧氏,相視一笑。

兄妹倆再也不停留,起身向著外面走去。

小寧氏愣愣地跪在地上,木木地在姬清帆和姬清婉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又無力地癱坐在椅橙上。

此時她的眼睛放空,腦袋裡一片空白。

從姬老太太歿了之後,她就在府裡一人獨大。

姬成平還算是尊重她這個繼室,又不過問府中內宅這事,因而她一直過得春風得意。

這回姬成平還是第一次這樣罰她,竟然讓她抄五百遍《女誡》,還要讓她禁足!

這件事情說起來都怨那個應該死在外面的姬清雲。

如果不是他回來,阿慈那個賤丫頭就會死在那幫人的手裡。

以後這府裡就又少了個礙眼的。

從這一時刻起,小寧氏寧尚憐對嫡堂姐的這一對兒女徹底地恨上了。

不行,她不要被禁足一個月,她是府裡的主母,她被禁足會被府裡的人嚼舌根的。以後她在下人們面前哪裡還有什麼威嚴可說?

她就像是溺水中胡亂間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抓住姬清帆和姬清婉說:“帆兒,婉兒,娘不能被禁足,以後娘還怎麼管那些個下人們。這要是傳出去的話,娘以後還怎麼見人啊。你們去到你們父親那裡去幫娘說說情,讓你父親饒恕了娘這一次吧。”

姬清婉哭著說:“娘,您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會,一會婉兒就去求父親。”

姬清帆有些失望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他原以為娘也是從心裡疼愛大姐的,沒有想到娘是這樣的人。

他覺得母親好糊塗,也好陌生。

本來大哥回來,他特別地高興,沒想到事情鬧成這樣,他以後哪有臉面去見大哥和大姐啊。

他心裡發苦地說:“娘,您還是先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吧。兒子還有事情,等辦完了事情再來向娘請安。”

說著他就用力抽出了被小寧氏抓住的手,如逃一樣地向著外面奔去。

姬清海只有七歲,他有些被嚇住了。

他靠近小寧氏,上去抓住孃親的手哭道:“娘,海兒害怕。”

小寧氏的手伸向小兒子的頭,眼睛卻是看向踉蹌離去的姬清帆,嘴裡呢喃:“海兒,你二哥也生孃的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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