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君！”
一巡茶飲畢，綠荷自主席立起，從容行禮道：“諸君光臨，我代我夫亡魂，深表謝意！”
“彼此彼此！”
“哪裡哪裡……”
姜尚等人慌忙還禮。
“咳咳……敢問金光法師何以兵解？”雍景手持白玉摺扇，翩翩然如佳公子之姿，發問道。
旋聞綠荷答曰：“我夫不聽勸告，出坊市尋機緣，為魔修所殺……據我打探得之訊息，仇人乃‘屠氏三兇’！”
“竟是他們？”七娃驚倒吸一口氣。
見零陵上人面露茫然，乃解釋曰：“此屠氏三兇，乃三親兄弟，據說修為皆至煉氣巔峰，聯手可戰煉氣大圓滿，橫行各地，姦淫擄掠，雙手血腥，殺人無數……”
“啊，竟如此兇殘？”零陵上人瞪目結舌。
雖自稱‘上人’，實則乃煉氣初期之菜鳥，面對此等兇徒，唯恐牙縫亦不夠塞。
姜尚冷眼旁觀，但見仇人名字一出，眾友頓時陷入詭異沉默之中。
竟無一人，信誓旦旦出頭，欲為金光法師報仇雪恨。
見狀，姜尚暗自感慨修仙界，世態炎涼可見一斑。
生之金光法師，乃一階中品符師前途無量，然死者則不值一文。不值眾修士惹上屠氏三兇等強人。
“哼！”
綠荷見此不滿地冷哼一聲。
然旋又冷靜下來，摸出一塊素雲錦帕擦了擦眼睛：“我夫已逝，我一弱女子亦難支撐此家業，準備悉數變賣歸故鄉去……感謝諸君光臨，妾身就此地開一交換會吧！”
聞此言，多人眼前一亮。
包括姜尚！
惜乎，思及己之空蕩錢囊，姜尚不由搖頭苦笑：‘唉……我竟連做禿鷲之實力亦無……’
修仙界之拍賣會，乃為一大盛事。而道友間亦偶爾舉行小型交換會，大抵以物易物，互通有無。
此次金光法師不幸隕落，然同道之來赴者甚多，蓋因得此風聲也。
下一刻，綠荷之聲幽幽響起：“此呰合山玄字八號洞府，租約尚餘十年，底價一五十靈石。”
“我得之矣！”
“我出一五十三塊靈石！”
不旋踵，此租約即為一黃袍老道以一七十五塊靈石所收。
綠荷又出一支符筆：“此乃一階上品符筆，筆毛乃以清風明月狼之毫毛所制。”
此又引來眾多符師追逐。可姜尚見王凡面色漲紅，偷偷與雍景及柳葉仙子商議，然未動手拍賣。
‘豈非談崩乎？’
正當姜尚暗自思忖之際，見綠荷取出一塊泛黃之陳舊玉簡：“此乃我家那制符筆記，內含多道靈符之製法。”
“一百靈石！”一名先前競爭符筆之學徒雙眼放光。
“一百五十靈石！此乃金光法師之一身符道傳承，你小子做夢乎。”另外一名老修士立即呵斥道。
經過一番爭奪之後，價格至一百七十六塊靈石便再上不去。
畢竟修仙者皆人精，不至於為了一件符道傳承而失去理智。
“三……三百靈石！”突然又一聲響起。
姜尚望去乃是王凡。
只見王凡面色蒼白，嘴唇蠕動，然神情十分堅定。
“善！”綠荷略有些意外，但仍爽快答應：“三百靈石先夫之符道傳承，便交與王道友矣。”
“多謝多謝。”王凡呵呵傻樂，然姜尚卻覺有些不對。
此王道友縱使有些積蓄，亦只在幾塊靈石左右，於九宮仙子處亦散財頗多，豈還有如此多靈石？
非雍景與柳葉仙子借之？
而此二人非善類，有圖謀也。借出如此多靈石給王凡，必然有著極為苛刻之條件。且王凡身上，亦有值得他們圖謀之處。
否則，窮得一比吊糟之散修甚多，亦未見誰成功借得一大筆靈石也。
姜尚正思忖間，交換會已至最後，綠荷低價將金光法師之庫存符籙，盡數清倉而出。
甚至鬻其珍藏之符籙數道。其一令姜尚息止一瞬。
“一階上品破陣符，稀有精品符籙。此乃我家逝者以重價購回，欲臨摹學習者也……唉……諸道友若有意三十靈石可取。”
綠荷出一木盒啟之，其中唯符籙一張，淡黃色符身之上，銀色的符墨如鐵畫銀鉤，複雜無比。
甚至銀色符文間，似有絲絲扭曲之意外放。
破陣符！
此乃姜尚所急需之破陣符也。
奈何……姜尚還債之後，此刻依然一貧如洗。
‘惜乎惜乎！若是能再給我一段時間……’姜尚正暗恨間，忽聞一老修士捋須言：“一階破陣符僅能破除一階禁制，與大陣無甚大用……若是二階，其價值可十倍百倍往上翻。”
一階陣法不算甚麼，南宮家保護呰合山坊市者，皆為二階陣法。
若讓那些魔修得一張二階破陣符，搞不好整個呰合山坊市都要遭劫。
然姜尚卻知，此一階破陣符甚有用也，此老修士不過在壓價。
果然下一刻，即聞其聲又傳：“天符樓中，一張品相完好之一階上品破陣符，售價在三十五塊靈石左右，道友此價有些高了……”
“哼！老孃此張破陣符靈氣沒有絲毫洩露，還便宜了你五塊靈石，怎能算高？”
綠荷鳳眼一瞪，一改往日之沉默寡言罵道。
“唉……”
觀此一幕，姜尚只能暗自感嘆，認清現實：‘並非所有見之機緣，即為我之也……’
姜尚無靈石可出，只能待下次售妖獸肉積蓄足夠靈石之後，再去天符樓碰碰運氣也。
“唉……無靈石入寶山而回，可悲可嘆……”
交換會結束後，姜尚與零陵上人、七娃結伴離開坊市。
零陵上人撫髯長嘆曰：“綠荷清倉甩賣，皆佳物也。且較坊市便宜一至二成。即七娃亦忍不住購得金光法師平日所制之符籙數張。唯我與姜尚真貧如洗，只能旁觀焉。”
“唉……我何人也？王凡道友方為高人，竟直接得金光法師之傳承。”七娃亦嘆一聲，面露不甘之色曰：“金光法師之制符技藝相當精湛，我甚至疑其得過二階之傳承……亦不知其筆記中會透露幾許？”
“必然無之二階傳承，若有豈能價值二百靈石？七道友當綠荷道友傻了不成？”姜尚啞然失笑。
依其所計，玉簡筆記中有數道一階上品符籙之製法，便是綠荷此女修以誠待人也。
“然也……姜道友此言差矣，王道友尚有機會。”零陵上人正色曰：“只要能與綠荷道友結為伉儷，豈非一舉兩得，抱得美人歸之同時，亦能獲得一位符師真正之秘藏？”
“哈哈！願如此也。”三人相視一眼，朗笑出聲。
……………
翌日。
姜尚往山下購糧，復歸黑元世界，大喂太歲，然後割肉。
如此反覆，數日之後，手上已積蓄近四百斤太歲肉。
今日，至琳琅苑。
砰！
四百斤妖獸肉重重砸於地，掌櫃李燦笑容滿面。
他以誠經營，果有回報。此名散修非將妖獸肉攜來乎？
“道友別來無恙，道友能選擇我琳琅苑，當為我琳琅苑之榮幸，迎松還不上茶？”
李掌櫃笑容可掬。
前數十斤妖獸肉，為一體修高價購去，果小賺一筆。
“您請！”
迎松急沏靈茶一杯，然姜尚僅舉杯而未飲。
畢竟修仙界中混，須多長心眼，飲下之物更須小心。
“此妖獸肉品質，與前相同當出自同一妖獸……咦？”李燦檢查一番，突然驚疑不定：“此妖獸莫非無骨乎？此妖獸骨可是好物也，骨髓能充煉丹輔材，骨質能用來煉器……”
“掌櫃好眼力，此妖獸的確柔若無骨十分奇異，可惜只有此一頭……”
姜尚故作嘆息，並誓以後絕不再以此方式售太歲肉。
反正離雲野城之後，完全可以打其他妖獸以售之。
黑元世界妖獸眾多，且實力微弱，正是極好之獵殺物件。
“此三百九十斤妖獸肉，共計四十塊靈石，道友可滿意？”李燦速算出重量，且稍為姜尚湊整。
“掌櫃大氣。”姜尚拱手行禮，咧嘴笑道：“然我想購一符籙，不知琳琅苑有無？”
相比於天符樓、丹鼎閣，琳琅苑更似雜貨鋪故有此問。
“哦，是何符籙耶？”李燦微訝。
“破陣符，一階足矣。”姜尚重其言。
“一階破陣符乎？”李燦思之，面露笑意：“此位道友好運也，此符籙甚稀罕，本樓原無有，但昨日適有客售之一枚，品相完好，靈氣亦未盡散，請看！”
李燦輕拍腰間，自一錦囊中摸出一木盒，姜尚似曾相識。
啟之，一道與當日同之破陣符現於姜尚前。
“或非金光法師之藏，那買家又轉手售於琳琅苑乎？”
姜尚眼中閃過一絲思色。然此符籙是否，與其亦無大幹。
細察之後，姜尚乃問：“善，確為一階上品破陣符，不知售價若干？”
“呵呵……此破陣符，天符樓至少要售三十五塊靈石，老朽亦不欲此跑腿費也，道友給其原價可矣。”李燦飲一口茶，甚誠地道。
“然我記，綠荷售此符籙時得三十一塊靈石……此亦無可說也。”姜尚點頭稱：“掌櫃公道！”
待姜尚離去，李燦乃撫頤，有些不滿，不岔道：“誤矣……此子或僅一大運之低階修士耳，此等見識，欲瞞老夫乎？哼！”
姜尚雖小修士，囿於見識，一些問題亦難掩。
與李掌櫃多談數句，即覺其破綻。
“數十塊靈石，罷矣……”李掌櫃嘆息一聲，復緩步歸樓上，始打坐、飲茶……
聞其嘆息之迎松，眸轉動，來到店之後院，手握一傳音符，口猶喃喃自語：“六叔啊六叔……非我不聽你言，但數十塊靈石於你如九牛一毛，於我則甚巨也……”
法力湧動，傳音符化為一火光，忽飛出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