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門。

逾時,此間風景愈凋敝。路人皆似骷髏,彷彿頃刻將僕。

姜尚蒙面,入市井,見物價騰踴,心無波瀾,至太歲之肆,推門而入。

“我兄!”

太歲之身雖大減,勉強人形,他哀嚎一聲,欲撲姜尚而抱其股,聲帶哭腔:“你若不來,我將欲飢而食人也!”

“且慢!”

姜尚一擺手,詫然問曰:“前非與你交易大批糧食乎?何以至此?”

“你乃飽漢,不知餓漢飢……”太歲大倒苦水:“我已減至日食三餐……尚有一太歲,又有一幫手下與家人,皆為大頭也!”

“哦!”

姜尚點頭若思。太歲一人,豈能撐起黑市交易之肆?且非突然現於此世,故有親朋需照顧。

“我兄可來矣……我有武學八本,本本精品,又有我自練之‘吞天功’……實是壓箱底之物盡出之矣,一本僅需八百,不,五百斤糧食!”太歲伸出五指,伶盯著姜尚。

然姜尚卻搖頭曰:“我今已不缺三流秘笈矣。”

“何也?”

太歲聞之,如受電殛,巨軀坐回,引發微震。頹然曰:“你欲何物?雖我之六房小妾,皆可商議!”

“你之小妾?”

姜尚斜睨太歲,心暗歎之。末世之中,亦有滋潤者矣。

“我之小妾皆如花似玉……特別是劉妍,此乃當年雲野城名震一時之美人花魁也。我只需你千斤糧食,此買賣非虧。”太歲見姜尚似有興趣,乃急介紹。

“太歲。”

姜尚之聲轉為平靜而嚴肅:“戲言不必,我與你交易如何……你欲出此魔域乎?”

“出此魔域?”太歲之眼立刻眯起,唯餘一條縫隙於肥肉之間。

而自縫隙中,放出危險之光:“你能出乎?非司徒天之騙子途徑乎?你欲何物?”

“放心,我非司徒天。”姜尚暗歎此胖子訊息之靈通。

司徒天乃騙子,此乃他迷魂之後方知之事。

縱如他之道心種魔,化為半妖,出城之機率亦只在五五之間!

“我只要你身上之一物,便帶你出去……”姜尚之眼亦轉為銳利:“此即……太歲!”

“好膽!敢奪我之命根!”

太歲叱吒一聲,肉山轟然爆發。

轟隆!

頃刻血氣沖霄,肉山蠢動,鬆弛之肥肉,霎時化為磐石般堅硬之肌肉。於是太歲拳頭化為一座大山,如泰山壓頂般砰然擊下!

太歲於黑市中風生水起,幾欲壟斷妖魔肉市,豈無本領?

他所修吞天功,號稱氣血積蓄第一。

此時肥肉化為狂霸肌肉,蘊含之氣魄浩瀚無垠,幾欲超越突破前之姜尚,且鋪天蓋地之一拳中,對方數百斤之身軀,亦為此拳增添恐怖推力。

“善哉善哉,你之實力勝冥月、陰十三遠甚,僅次於司徒天!”

姜尚大笑,一拳揮出。

砰!

小木屋一震,灰塵簌簌落下。

氣勢洶洶之太歲,以更快之速倒飛而回,朝地面狠坐。

崩!

地面現一大坑,屋內傢俱盡碎。

而太歲瞪大雙眼,不顧身上傷勢,喃喃道:“氣魄?你竟能突破氣神藏,豈有此理?”

對方習練如此之多三流密武,竟能突破氣神藏,真乃不可思議。

“哈哈……或許我武道根基足夠強大,天賦異稟也。”

姜尚笑而答曰。

“誠然……大千世界之中,總有一些人出現即為打破常理。”

太歲狼狽爬起身,大手如扇拍去身上灰塵。

“聽之,你似曾見過此種人?”姜尚稍有興趣。

“曾經遊歷之時,所聞武墟之地過數人而已……不足為奇。”太歲擺擺手正色發問:“我與你太歲,你帶我出去?”

“正是!”

姜尚點頭。

於黑元世界中,他認為如今最可能被呰合山坊市接受者,乃妖獸肉也。

當然,秘金身層次之秘籍價格或更高,但姜尚萬萬不會放,此乃自己之底牌!

太歲之眼微微眯起:“成交!但我要帶上我之一家。”

“正好,我亦要帶上數人。”姜尚點頭:“然,你增加了條件,我亦要加條件,太歲現在即給我……”

“可!”

太歲眯起小眼,翻滾至木屋角,兩手如鏟挖掘起來。

瞬息,他掘得一白色球體,順手投之,曰:“與你!”

姜尚接而視之,乃一肉球也,其上有前被割肉之創,竟已愈大半。

“此太歲,乃我當年艱辛發現之異妖,無甚攻擊性,自愈力及成長速度卻甚強,日日喂之食水足矣,此物即可速長肉……”

太歲之老臉,皆在搐動。

姜尚按之,覺此太歲軟乎乎,手感極佳。

且此肉質與平日所食無異,遂點頭曰:“待欲去時,我當遺你訊息,你必知何處尋我。”

他不信,此太歲不知其身份。

畢竟……初交易之木牌,即一關鍵線索也。

“驚雷武館乎?我知之矣……”太歲坐回,顯得極頹唐而蕭瑟。

然為活命計,亦無法也。

…………

驚雷武館所駐之地。

南宮問天手持一帖,面露冷笑曰:“金花武館之輩,急矣……”

“爹,何事?”南宮靈兒問於其父。

“昔時八神門有出城之途,諸武館皆趨之若鶩,送糧、送秘籍、送女人……然孰料未過數日,八神門即遭獵殺,至今日……有人膽敢至八神門所駐之地,竟發現八神門已空……”

南宮問天冷笑而置帖曰:“今他等無計可施,遂倡建武館聯合,然所圖者乃我之積蓄也。”

“哼,群賊!”南宮靈兒忿然,面色發紅。

“罷矣,人皆如此。初時猶有武館主欲撕破臉皮,然見到你大師兄之鐵樁方安靜下來……”南宮問天稍露得意之色。

自家弟子年少即至秘金身巔峰之境界真乃光耀門楣。

惜乎……前路已定矣。此乃修行三流武學之悲哀也。

“師……師父!不……不好了……”張嵐跌跌撞撞而入,面色大變驚慌失措。

“何事驚慌?”南宮問天從容而問。

“有人拜館!”張嵐稍定氣息續道:“乃‘張天寶’!”

“張天寶?”南宮問天一愣。

他豈不聞其名聲乎?

這張天寶乃獨行武者擅長‘飛雲功’,在身法上獨樹一幟,行事亦正亦邪,實力深不可測。

武林傳聞,此人有從氣神藏高手手下逃生之戰績!且此人非武館主何以至此?

“走看看去!”南宮問天定神,至大門之處見武館中弟子皆出。

羅剛、葉子楣聚於一堂,心懷忐忑,共視門外一人。

其人一襲黑袍,身材修長,頦尖刻薄,乃張天寶也!

天寶之側,隨數武館主。

南宮問天略一辨識,頓時怒氣沖霄:“金花武館金花婆婆、霸天武館張天霸……你等乃請外人為難乎?”

“呵呵,南宮館主此言差矣。我等聞有武者欲挑戰令高徒,特來觀戰耳,一見令徒風采。”張天霸貌似粗豪,實則心思狡詐,有‘毒蛇’之稱,笑嘻嘻道。

他等久已垂涎驚雷武館之物資,然畏武館一門雙武者,尤以姜尚為甚,一身豪氣不似凡俗。

今次亦下定決心,攀附張天寶,同來發難!

“若欲挑戰,還請稍待。我大師兄不在。”葉子楣脫口道。

“呵呵,無妨無妨……他既不在,我等便等。縱使十日八日亦無妨,只勞煩南宮館主招待耳。”張天寶哈哈一笑,欲入武館。

蓋因他亦糧食不足,方被說動。畢竟豪氣武者氣血過人,食量亦驚人。

“此乃當然!”南宮問天面頰微抽搐,視張天霸之後一批弟子心中暗暗叫苦。

如此一來,簡直欲將驚雷武館吃空也。

待及姜尚之歸,見庭內人聲鼎沸,紛亂不堪。

“何也?我武館成難民營?”姜尚視數密武者爭搶廚房,頗感無語。

昔時,此等密武者皆高高在上,未有如此滑稽之景。

為爭一鍋之飯,竟能爭鬥至此!

“你即姜尚?”

張天寶置碗筷於地,起身仰天大笑,曰:“我等來此挑戰,你師招待之,非理所當然乎?”

“討飯之人我常見之,然蹭白飯至此者,尚屬初見。”

姜尚頷首,身形倏忽間至張天寶之前。

“何也?”張天寶大驚失色。其密武之強本以身法為重,然竟輸此青年不止一籌!

“既來之,則安之!”姜尚隨手一巴掌揮出。

張天寶舉臂格擋。

咔嚓!

瞬息間,掌一落下,他覺此掌中似蘊多重勁力。

有火毒勁、有剛猛勁、更有一道霸道勁……使其半身酥麻。

噗!

下一刻,姜尚折斷張天寶之臂,將其整個人甩飛出去。

見此景,一側之張天霸手中飯碗驚落於地,頃刻間四分五裂……

半時辰後,院內屍體清理乾淨,南宮靈兒猶疑而問:“師弟,你真至氣神藏境界矣?”

蓋因適才姜尚威猛之姿,數招之間使張天霸等人身首異地,故靈兒目中異彩頻現。

“然也。”姜尚微笑頷首,確認之。

“善哉!”南宮問天聞之,虎目含淚而呼:“我驚雷武館,竟亦出氣神藏之高手!三流武學,豈曰無進境之路!你等何愣然不動?”

被其訓斥,張嵐、葉子楣數人乃躬身而呼:“賀大師兄突破氣神藏,大師兄威武!”

“我亦因機緣而至此,非常人所能學之。”姜尚淡然處之。

他深知,此界修練三流武學欲突破之艱。非天賦異稟、受天眷顧之絕世天才,則如己般得奇遇方可成。

環視四周,見閒人已去,姜尚神色轉為嚴肅:“南宮師傅,今當思如何離去之事。”

“離去?談何容易?”南宮問天苦笑而答:“昔司徒天自言有法,然終至八神門滅……”

言畢,其目向姜尚投以深長之意,似覺此弟子或有可為。然南宮問天乃明智之人,未嘗明言。

姜尚亦對其態度表以讚許,乃說明來意:“我曾遇一道人,言我將有一陷死劫,唯有一道靈符可解……故我以黃金十萬兩購得此符……今思之,或應今日之事。”

“黃金十萬兩?!”南宮問天聞之驚呼,口角微抽。

然覺此弟子行事之風,當屬實可為此。畢竟,前有購千兩黃金之丹藥者亦是其人。

“靈符在何處?”南宮靈兒信之不疑,忙問。

“在我老宅。待我明日歸去,尋尋看……”姜尚打哈欠道。

實則待其湊足五十塊靈石購得“破陣符”時,方為真尋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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