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

燈火幽微,光影斑駁。

南宮問天容顏憔悴,靜臥榻上,深陷昏迷之境。觀其面龐,有似蜉蝣之漆黑符文蠕動,仿若活物,大為驚悚。

南宮靈兒立於榻旁,神色憂慮,忐忑不安,細聲問曰:“師兄……我爹如何?”

姜尚正右手輕搭南宮問天之腕,貌似診脈。然實際上,乃暗暗將精純之五行築基法法力,徐徐注入南宮問天體內。

昔日在修仙界之經驗,修仙者之法力,對死氣或有磨滅之效。

約莫三十息後。

“嗚……”

南宮問天眼皮劇烈顫動,驟然張開,“我……”

“爹爹!”南宮靈兒喜極而泣,淚流滿面。

“南宮師傅,感覺如何?”姜尚收回手指,淡然問之。此次救治頗耗法力然其面色如常無喜無怒。

“尚可……”南宮問天面露迷茫之色看向愛女。

姜尚善解人意地退出內室,留父女二人獨處共敘離情。

出戶,一綠裙麗影立即趨前迎接,言:“公子……安否,甚好。”

畫師師目眶泛紅,含哭腔。

日前,公子言出尋物資,久而不歸,幾使其嚇死。

今怪物不時遊蕩城中,畫師師恆憂公子為怪物所攫。幸而,此支柱今已歸。

“無慮,我安……”姜尚瞥見畫師師手持之雜糧饅頭,笑而問曰:“何物?為我備食乎?”

“靈兒姐姐言當節用,不浪費……公子暫忍。”畫師師視手中粗糧饅頭,亦覺慚愧。

昔時姜尚所食皆精,丫鬟之口亦隨之變刁。

今至此境,亦覺悽慘。

然人適應力甚強,畫師師已迅速調適。畢竟其未入姜府前,嘗過苦日子,非五指不沾陽春水。

“嗯。”姜尚不置可否,然亦不啃粗糧饅頭。

復問數語,知雲野城近城牆處,怪物甚少出現。反之,入城中心,怪物愈多,且未必盡遵晝伏夜出之規。

“觀城中之血肉青蓮,乃此魔之命門……”得此要訊,姜尚暗忖,“而識者初即避至雲野城邊緣,確能苟延殘喘一時,然終有禍時。”

正思索矣,見羅剛以數饅頭入葉楓之室。姜尚隱約記,內似有葉楓之妻,一麗人也。

“此羅師兄送食於白姑娘……白姑娘甚可憐,家人皆喪於魔災,又為葉氏所掠,外宣為其妻……”畫師師見姜尚之矚,乃亟釋之。

“未料葉楓乃此等人也。”姜尚嘆之,亦不甚在意。今雲野城中,比白姑娘慘者多有之。

正此時,後室門啟,南宮靈兒出而告曰:“師……大師兄……我爹請你入內一敘!”

“善!”姜尚頷首於畫師師,遂入室。

室中,南宮問天半依榻上,見姜尚入,面露異色,問:“你當真破黑雲境了嗎?”

雖女已告以近事,南宮問天仍難以置信。

不惟突破之速,且斬同階大敵,更言能治妖魔死氣之毒。此弟子之天賦,驚世駭俗,略帶神秘。

“然也!”姜尚頷首。

此間行事,無需過慎。秘金身在雲野城,皆屬上層。

“善,我驚雷武館終有後繼,我欲將館主之位及靈兒託負於你,你務要光大之……”南宮問天激動得面紅耳赤,朗朗言道。

“且慢!”姜尚神色淡漠,擺手,不欲受此二累:“南宮師傅可欲治本身劇毒乎?”

“唉……”南宮問天長嘆:“自家人知自家事,此死氣源於魔頭……氣血不能消,藥石不能醫。於此間我已看開,若死前能見弟子傳承衣缽,已無憾……”

“咳咳……南宮師傅不必如此喪氣。”姜尚咳聲:“我手有靈丹一粒,可解百毒……當初以千兩黃金購於雲遊商人,南宮師傅欲試乎?”

前為防備妖魔肉之毒,購得“清靈丹”一粒,看護道友贊其神效,今欲試之。

蓋因魔之‘死氣’,姜尚亦有所忌,需一秘金身高手自願試之,方知修仙界丹藥之效。

且其與南宮問天亦稍有交情,不忍見其死於前,能救則救。

“千兩?黃金!”南宮問天口角搐動。

算其全部家當,未必有千兩黃金。然思及姜尚昔日之名,竟信之。

見姜尚手中藥瓶,南宮問天更信。此藥瓶乃以整塊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於凡俗中實乃無上珍品,或唯有黑元皇宮中可得。

瓶中清靈丹通體碧綠,帶淡淡清靈香氣。僅嗅之,南宮問天即感精神微振,驚道:“觀此,似遇一真正遊戲風塵之奇人也!”

“請南宮師傅用藥。”姜尚至南宮問天身後,一手抵其背心。

既為試藥,自需實時監控。否則何以稱試藥乎?

“哈哈……來吧!”南宮問天不以為意,蓋因其已自認必死無疑,故凡事皆看得很開。

此時一口吞下清靈丹,即默感藥力。

“嗯?!”姜尚注視之,表情亦微變。

一炷香後,南宮問天忽面露苦色,張口吐黑血一團。

嗤嗤!

床側青石板上,頓現被蝕之痕。而南宮問天痛苦之色大緩,面上黑印逐漸消散。

“唉……”姜尚收手,望城中心方向,神情凝重。

“我覺身輕體健,下腹暖洋,先前之麻木感已大退。”南宮問天掀被而起,面露喜色。

“惜乎,此丹僅能壓制死氣,不能清除餘毒……或數月數年後復發,屆時再食此丹亦無益。”姜尚搖頭。

清靈丹品級仍低,若一階上品靈丹,或可復原。

同時心生警惕,此非血肉青蓮本體之毒,乃其傀儡死氣殘餘,竟如此難纏。

此界極危!他須小心。

“數年嗎?足矣。”南宮問天苦笑:“以我等淪落魔域之境,能否活至第二日尚未可知。”

姜尚點頭。

此人亦知處境,所謂“待妖魔自退”,實乃萬一之望。更大可能,皆困死於雲野城中!

與之相比,數月數年後之死劫,實不足為道。

“罷矣……南宮師傅能釋懷則善。”姜尚笑而問曰:“我有武學之惑,欲請教於師傅。”

“你欲問秘金身之後,如何進境否?”南宮問天閉目而言:“惜乎……豪氣一成,難以更變,縱廢功而專修他門,亦將氣血混亂。本門驚雷排雲掌,至高境界乃秘金身,後續無路……”

“如此,則我已至絕路?”姜尚右腿前伸。

砰!

地磚即刻四裂。

“降龍十八腿?”南宮問天點頭又搖頭,語氣惆悵道:“原來你亦走上混武之路。”

“觀此,之前或有眾多散修武者,亦修煉多門武學,突破之秘金身境界?”姜尚眼神一閃。

南宮問天思忖片刻,方才謹慎作答:“我等密武者,自欲更進一步,修煉衝突不大之密武,亦為一法……據說曾有修煉七八絕學者,達至比肩氣神藏高手地步,但旋即暴斃而亡……”

“秘金身之後,便是氣神藏?”姜尚趁機詢問武道之事。

“秘金身既成,則以豪氣淬鍊五臟六腑,易筋換髓,鍛鍊金身,以待氣魄自生……”南宮問天感慨道:“然氣神藏密武,已屬宗門密傳級別,非我等武館主所能覬覦。”

“原來如此,若修煉真傳密武,能否解決原本豪氣衝突之問題?”姜尚好奇道。

“大抵不成,但修煉真傳密武,無疑可使密武者更強……至於能否突破境界,我亦不知。”南宮問天眼神略顯茫然,顯然此問已超出其所能。

畢竟,他不過一小城之武館主。

…………

雲野城之南城門,富賈與仕宦之家眾聚,哀號之聲不絕於耳。

“懇求諸位。”

“我等,實不能堪此苦楚!”

視之,皆身披綾羅綢緞,昔日之顯貴可見一斑。然今,他等皆眼睜睜看著一袋袋糧食被強奪而去,目中流露出絕望之色。

昔時魔災忽至,他等倖免於難,隨八神門逃至南城門附近以避其鋒。然今日,此八神門之武者,竟公然劫掠其糧!

有儒生貌秀逸,高聲抗議:“家父張二河,乃涼州府幕僚之外親,你等敢如此造次!”

言罷,他目眥欲裂,視糧食、臘肉如同生命般被奪。

“哦?”陰十三撫其盈腹,自困於雲野城,體軀不見瘠薄,反益豐腴。今囅然而前:“原是黃公子,甚是有失遠迎!”

言猶在耳,右手猝然旋繞一圈,瞬間摑出一掌。

啪!

黃公子若飛鳥般倒掠而出,面頰深陷,生死未卜。

“哼!你等冥頑不靈之輩,我已忍讓多時。”陰十三甩去手上血漬,環顧剩餘顯貴,面容逐漸猙獰。

今時今日,城內之權貴,與待宰羔羊無異。

當日,司徒天見突圍無望,遂決定固守城池,靜觀其變。

八神門分部武者聞訊後,並未四散逃離,反之紀律更為嚴明。當秩序蕩然無存,唯暴力可維持一時之安寧,呈現出更為殘酷之紀律。

速疾之間,八神門已領南城門,掠取財貨,無所不為。然遭殃者乃昔日之巨室,蓋因小民已無可掠。

“哈哈……哈哈……”視此昔日顯貴,今皆如鵪鶉之狀,陰十三乃大笑。

執一身嬌體柔,姿色上乘之女,此女曾為知府之妾,然今已不顧,扛於肩,欲納之於室而樂之。

司徒天遠立屋頂,冷麵視之。冥月侍立,面露不忍之色:“陰十三之行為過矣,當止之否?”

“無須。”司徒天揮手,語氣冷酷:“此乃皆是將死之人,何必在乎其背景……使十三隨心所欲,日後行事反更得力!”

冥月心中微寒,尚未從太平歲月中回神,而外界早已天翻地覆。

“冥月師侄……”司徒天嘴角勾勒出一絲詭異弧度,冷聲道:“魔域已成,除非魔主退走,否則欲出……或許唯有宗師之境者方有一絲可能,我等皆將歿於此……”

“然我之道,絕不斷折於此。只要魔主未尋上門來,師叔絕不會在此坐以待斃……”

“縱使至最後糧水耗盡之時,師叔亦將採取一切手段……縱使食人……亦無悔!”

司徒天眸子堅定:“我必攀登武道絕巔,登臨武神之境,縱使不擇手段亦在所不惜!”

“武道之心乎?”冥月大驚失色,恍若見鬼。

於雲野之城,同悲劇再三上演,人民苦之不堪。

然城心之處,青蓮一株,以血肉育之,日復一日,生長壯大。初則蔽府衙之地,旋踵滿內城之境,再則侵外城之域。其下蓮臺,群魔亂舞,人畜皆無。

此景如同死神之宣告,生者絕望愈甚,故行種種悖逆之事。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鎖住你的幸福

獨孤君君

中原之光

古萬天

新還珠格格之樂妍公主

西西里裡

反派請三思!裙子再短我也是男配

糯米菠蘿飯

戮天決

王羽飛

星穹鐵道:我是歡愉使者

萬戶ha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