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長老的形象大出天秤的預料,她原以為,茉莉的媽媽會像成熟美豔的秋一樣,既溫柔可靠,又恬靜淡雅,是智慧女神的象徵,沒想到卻是一個身高只有一米二左右的小姑娘。

與茉莉站在一起時,二長老反倒更像是茉莉的妹妹或女兒。

天秤是看著茉莉長大的,二長老的模樣與小時候的茉莉有八九分相似,比夢長老和占星長老還要可愛。

然而,她給人的感覺卻不太可愛,或許是不苟言笑,或許是沉默寡言,二長老的周圍始終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氛圍,也不知道是不是給茉莉和天秤的下馬威?

而且,天秤能從她的身上隱約感受到一種……若有若無、詭異恐怖的危險氣息。

“愚不可及。”

佈局對稱的臥室內,穿著一件小白大褂、梳著單馬尾的二長老雙手插兜,在柔軟的地毯上來回踱步。

這件小白大褂是她用那朵巨大、枯萎的白色花蕾變成的。

一旁,茉莉似一位優雅的淑女一般疊腿坐在沙發上,注視著懸浮於自己左手掌心中的十二輪月亮。

這十二輪月亮正在按照順時針的方向緩慢旋轉,其形狀也在不斷地發生著變化,由滿月漸漸變為半月,再由半月漸漸變為殘月……有一點像是鐘錶,也有一點四季輪迴的意味。

它們是真正的月亮,最起碼單個一顆的質量,不比海藍星的月球小。

天秤老老實實地坐在了茉莉的身旁,時而看一眼二長老,時而看一眼好友手中的“月亮鐘表”,一句話也不說。

她有一點緊張,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

時隔多年,母女再次相見的溫馨場面沒有出現。

“簡直就是豬腦子。”稚嫩卻冰冷的聲音再一次從二長老的口中傳來。

“……”茉莉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還在擺弄著、調整著月亮鐘表。

“不,豬擁有了‘靈界’,都比你聰明。”

“……”天秤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把嘴閉上了。

繼“不苟言笑”和“沉默寡言”之後,她又默默在心中給二長老貼上了一個“毒舌”的標籤。

這位是個要麼不開口,要麼開口說話不好聽的主。

“怎麼每次我說你的時候,你不是在玩這個,就是在玩那個,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給誰看呢?”

二長老快步來到了茉莉的面前,“啪”得一聲,用力拍打了一下閨女的大腿:“說話!別裝得像個局外人似的。”

茉莉輕蹙眉頭,繼而舒展,接著左手微微一握,十二輪月亮消失了。

“你讓我說什麼?”茉莉平靜地問道。

“說說你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能那麼愚蠢?”

“我哪裡愚蠢了?”

“你連自己哪裡愚蠢都不知道?”二長老不可思議地說道,“你真是無可救藥了!”

不知為何,一旁的天秤突然感覺心裡很痛快。

原來你也不聰明呀!

“你說呀,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茉莉無奈地說出了天秤以前經常說的話語。

天秤感覺心裡更痛快了。

真是天道好輪迴呀!終於有能夠治你、欺負你的傢伙啦!

“我問你,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點被複活?你在做什麼?”二長老闆著小臉,嚴肅地問道。

“越早復活不是越好嗎?有你在,我們可以儘早佈局,解決更多的事情。”茉莉漫不經心地回答。

“你知道麼,沒有你們,我自己也能解決很多事情。”

“關鍵是……我們在,您不是不在嗎?”

二長老用食指點了點茉莉的肩膀,說道:“我要是想回來的話,在你出生之前,我就能回來。我用得著你來複活我?

“我為什麼要把‘過目不忘’、‘冰肌玉骨’和‘鏡花水月’給你?你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一想,我是讓你用它們來複活我的嗎?

“你不會以為自己現在很強了吧?請有一點自知之明,恕我直言,你還不如銀杏那個廢物呢。”

二長老接過天秤遞來的白開水,面無表情地道了一聲謝,繼續說道:“還有,你解析完女王留下的那道封印了嗎?那可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寶貴的財富之一,比你那個破‘虛無’的能力強多了。

“你倒好,不要了?!讓它消失了?你知道我當初為了求得那道封印,付出了多少代價嗎?我很不理解,你為什麼能做出……為了撿芝麻而丟西瓜的事情?你為什麼能那麼愚蠢?!”

“……”茉莉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說道,“我不喜歡走……別人為我安排好的道路。”

二長老無聲地冷笑了一下,把水杯放在了茶几上,說道:“可以,你可以不走。我也希望你有能力不走這條、我為你鋪平的道路,這說明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能力。

“但是,你也沒有走明白呀,你的成就呢?除了找到了一位比你還要愚蠢的閨蜜,你還有什麼成就?

“你要是找到了一位比你年齡小、比你強的閨蜜,我都不會說什麼,你瞅瞅自己找的這是個什麼玩意兒?既比你愚蠢,還比你大了整整五百歲!五百歲!你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敗家子。

“真的,我現在挺佩服你的,茉莉。你竟然能夠找到一個比你還要愚蠢的魔女,你倆不愧能成為好閨蜜。”

二長老的攻擊力有一點強,讓天秤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面前的小矮子若不是茉莉的母親,天秤肯定會回懟兩句,能不能懟過另說,最重要的是“公平”。

在如今的天秤看來,既然你諷刺我了,那麼我就要諷刺回來,這樣才“平衡”、“公平”。

“您以後還叫‘莫離’嗎?”茉莉生硬地岔開了話題。

“不叫‘莫離’叫什麼?叫‘莫等閒’?還是愁得‘白了少年頭’?攤上你這麼一個閨女,我此刻的心情確實‘空悲切’。”二長老聲音清冷地說道,“‘莫離’這個名字跟了我不知道多少年,叫別的名字,其他人能習慣嗎?怎麼?因為你不喜歡,我就要改名字了?”

“我不是不喜歡,你願意叫什麼名字都行……”

“那你為什麼還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你轉移話題的能力為什麼能如此差勁?”

“我餓了,您去給我做點飯唄,廚房在左右兩側,您去挑一個自己喜歡的。”茉莉再一次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會自己做飯?”二長老微微瞪大了雙眼,小模樣顯得有一點可愛。

“嗯。”

“你真是沒救了。有用的本事一個都沒學到,不喜歡聽我嘮叨、想把我支走的技巧也停滯不前,你怎麼能這麼沒用呢?我本來還想吃點你給我做的飯呢……”

毫不掩飾地嘟囔了一句,二長老穿好拖鞋,離開了臥室,前往了左側的廚房。

隨著她的離去,天秤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原來,個子不高的傢伙,也能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

天秤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跟茉莉說點什麼,然而最後又把嘴閉上了。她感覺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不太好,更何況那個魔女還是茉莉的母親。

垂頭喪氣地思索了片刻,天秤小聲問道:“茉莉,我們難道真的做錯了?我們的努力難道都白費了?”

“沒有,她的話你別往心裡去。”茉莉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是知道的,我真的已經不需要‘過目不忘’、‘冰肌玉骨’和‘鏡花水月’這三個能力了。至於女王的封印……的確有一點可惜,不過無傷大雅。”

她又把十二輪月亮變了出來,繼續運用著“虛無”的能力製作新懷錶。

“既然如此,二長老為什麼對你這麼嚴厲、刻薄?”天秤不解地詢問。

“小老太太有一點傲嬌,不好意思對我說一些感謝的話,也不好意思表現出感動和激動的心情。她的嚴厲與刻薄都是裝出來的,以此來掩蓋一部分可愛的外表與稚嫩的嗓音,儘量向你我展現出一副長輩應有的樣子。其實在我的眼裡,老媽這樣做顯得更可愛了……”

茉莉微微停頓片刻,繼續說道:“老媽也不是對誰都這樣,她帶學生的時候,會選擇‘因人而異’的教育理念。

“事實上,對待大多數學生,她都會用一種……偏鼓勵式教育的方式,來教導她們,對我就沒有什麼好臉子了,可能是她知道,對我不嚴厲點不行。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嚴厲對我也沒有什麼用,我太瞭解她的性格了,就像她瞭解我的脾氣一樣。”

茉莉的視線終於從月亮懷錶上移開,看著天秤,點了點沙發,說道:“我剛才是沒有心思與她爭辯,你看著吧,等到待會兒吃飯的時候,我會好好殺殺她的威風,讓她明白,在這個家裡,以後誰說了算。”

“我感覺大機率是她說了算……”天秤頭一次對茉莉的能力沒有了信心。

“……等著。”

半個小時後,左側的餐廳內。

茉莉淺嘗了一小口鍋包肉,放下筷子,點評道:“這道菜做得真是了不起,焦而油膩,外糊內生,聞之刺鼻,食之傳奇。可謂是……也無色香也無味,不如白水心自醉。

“哎……竟然比我做的飯菜還要恐怖,不愧是魔女一族的二長老,輕易就做到了其他魔女做不到的事情。”

莫離毫無表情地點點頭,也放下筷子,認同般地說道:“評價得很準確,你的廚藝也確實隨我……對了,你知道我做的這道菜叫什麼名字嗎?”

“鍋包肉?”

“不,叫‘生活索然無味,癩蛤蟆點評人類’。”

“……”茉莉拿起筷子,夾起一片鍋包肉,對天秤說道,“很形象,你看,這個炸漿掛得確實有一點像是癩蛤蟆。哎,媽媽,您說……從生物學的領域來探討,癩蛤蟆的母親是什麼物種呢?”

“不用從生物學的領域來探討,能問出這種問題的,一般只有沒有腦子的呆瓜。呆瓜一定是呆瓜,但呆瓜的母親就未必是呆瓜了。”

“嗯,言之有理,呆瓜的母親也有可能是矮瓜。”茉莉在“矮”這個字上著重強調了一下。

莫離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說道:“矮瓜好啊,雖然外在的個子不高,但是內在富有營養,而且別人與它‘交流’時,都得彎腰低頭。對了,茉莉,有一個成語怎麼說的來著,我記不太清了,不過好像是……狗眼看人低。”

“內心齷齪,看什麼都齷齪。長了一雙看人低的眼睛,就喜歡說別人‘狗眼看人低’。”茉莉把鍋包肉放在了天秤的碗裡。

天秤偷偷地踹了茉莉一腳,二長老對此視而不見。

“不不不,你這句話說得太絕對了,我愚蠢的女兒。某些東西本身就很齷齪,哪怕我用純淨的目光去看待它,也改變不了它齷齪的本質。假如你走在大街上,看到一條狗正在隨地大小便,那麼大機率不是你的眼睛出了問題,而是那條狗就在做這件事情。茉莉,你現在不好好吃飯,在做什麼呢?”

“飯?奇怪,我怎麼沒有看到能被稱之為‘飯’的東西呢?您好像在與我聊一個不存在的東西,難道您在跟我探討‘虛無’?”茉莉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

“不,‘虛無’有什麼可探討的?很多聽上去了不起的東西,往往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發現很多魔女都愛把自己的能力掛在嘴邊,從理論出發、不談實際地向別人炫耀,殊不知,越沒有什麼的魔女,才越喜歡炫耀什麼。茉莉,你以後可不能像那些魔女那樣。”

“您教訓得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某些魔女的確既喜歡炫耀,又口是心非,對外人溫和有禮,對家人卻苛刻嚴厲。這樣的魔女我可不能學。”

“沒錯,你還不能學那些既喜歡指桑罵槐,又以為自己的翅膀已經硬了,不尊重自家長輩的魔女。這樣的魔女,比前者更加惡劣。”

“您所說得有一點道理,但是萬事要從實際情況出發,首先,作為長輩,要有身為長輩的樣子,至少要配得起那個身份與年齡應有的包容、氣度,年齡老不要緊,不能讓稚嫩可愛的臉皮也跟著老……”

一旁的天秤聽得頭皮發麻,這就是母女之間的親情嗎?我怎麼有一點不太理解?其他的母女平時也是這麼相處的嗎?

這算是感情好,還是不好?

天秤想了想,隱約明白了點什麼,茉莉和莫離長老之間的感情,可能既算好,又算沒那麼好,既矛盾、又統一,用茉莉的話來說,這叫做……“虛無”?

哦……原來這就叫做“虛無”。天秤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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