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餘超賢送走日常蹭飯的吳旭和賀清,關上院門,便迫不及待的進了宮殿。

昨天老爸送的喚雨符,那些信徒當天就走了,距離近的應該已經到家,今天就有人要求雨了。

老爸一般在正午祈雨,這些人肯定會向他看齊,也在這個時間點求雨。

果不出他所料,正午一到,這些人就紛紛登臺。

業鏡不大,餘廣和申蘭的腦袋往前一湊,餘超賢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有些著急:“爸,媽,你們頭挪開點,我看不到……”

餘廣聽到他的聲音,想了想,在業鏡上點了一下,業鏡迅速變大,很快就變成高、寬都有兩三米的大鏡子。

餘超賢瞬間把鏡子上的場景看的一清二楚。

有人已經上了法臺,有人在靜坐齋戒,有人在趕路,還有人在呼呼大睡……

餘廣去掉那些不求雨的畫面,業鏡上頓時清爽了許多。

鏡子中央最大的畫面上,海錦程神情肅穆的盤坐在法臺上,等著時辰到來。

他的法臺非常簡陋,只有兩三米高,上面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跟老爸上次求雨一樣,點著兩根蠟燭,放了一沓黃表紙和一碗露水。

除了這些,桌子正中還放著一個牌位,上書四個大字:廣聖仙尊……

看的出這牌位是新做的,都沒上漆,做工也很粗糙,應該他讓人連夜趕工出來的。

餘超賢嘴角抽搐了幾下,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老爸還活蹦亂跳,就已經被人做成牌位了……

不過想想他如今的身份,餘超賢便釋然了。

神仙嘛,怎麼能沒牌位?

……

海錦程站在法臺上,想著昨天仙尊教他的靈符使用之法。

“燒掉就行了……”

這流程,是不是太簡陋了?

他看著臺下無數百姓,又看了看遠處觀望的縣衙官吏,覺得什麼都不做,只是從盒子拿出神符燒掉,不太符合仙尊的身份。

但當時他們只想著趕緊帶回神符,求雨緩解旱情,忘了討論下請神符的流程……

唉,罷了,就給仙尊磕幾個頭吧。

他回想著仙尊祈雨的辦法,清了清嗓子:“肅靜!午時已到,開始祈雨。”

說罷趴在地上就咣咣磕頭。

……

餘廣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他看了一下,發現這些人做什麼的都有。

有跟他一樣,到點之前在臺上打坐,一言不發的,也有站在臺上向百姓宣講仙尊有多牛掰的,還有幾個表演慾強盛,在臺上跳起大神的……

好在沒出什麼岔子。

正午時刻一到,他們便恭敬的開啟盒子,取出神符在蠟燭上點著,往空中一扔,然後抬頭望天,等著下雨。

許縣令帶著全縣官吏,頂著火辣辣的大太陽,站在臺下緊張的看著臺上的海錦程。

能不能求到雨,關係著他決定後半生的選擇。

如果雨沒下,那沒說的,朝廷旨意一到,他就帶兵抓人。

要是真能把龍王請來下雨,那這事就由不得他選擇了。

上天不佑大宋,他又能如何?

“這就完了?”

許縣令見海錦程把神符燒掉,便站在臺上一動不動,有些失望。

虧他還期待著海錦程能做出什麼驚人之舉,結果就這?

但很快,他就發現情況不對。

神符燒完後不到一分鐘,天上便佈滿了不知從何而來的烏雲。

接著天越來越黑,一滴雨落到他臉上。

許縣令摸著臉上的雨水,緊張的嚥了口唾沫。

淦!

真下雨了。

他看向身後面如土色的眾官吏,嘆了口氣:“諸位,該做選擇了。想抓仙尊的自己想辦法,想走我不攔著,想跟本官一起追隨仙尊,本官去跟海先生說去。”

眾人齊齊翻了個白眼。

還抓個屁!

看看在雨中歡呼雀躍的老百姓,你喊一嗓子仙尊是妖人試試,看你今天能不能離開這……

餘超賢滿意的點點頭,很好,看來的弟弟給的喚雨符質量過關,沒一個出岔子。

就是法臺上這些人沒有護身符,一個個淋的跟落湯雞一樣,還在那擺仙風道骨的pose,看著有些滑稽……

餘廣看了一圈,突然感覺到哪裡不對。

“崖州我送出去四張喚雨符,怎麼就三個人求雨?高進才呢?”

他神念一動,業鏡上出現了高進才的身影。

餘超賢發現,這正是剛才他看到的呼呼大睡的那位。

只不過這貨並不是在家裡睡,而是在牢裡。

他頓時驚了。

珠崖島竟然還敢對老爸的信徒下手?!

餘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了下那人,聲音冰冷:“特麼的,誰這麼大的狗膽,竟敢抓老子的人!”

崖州?

宋朝滅亡,陸秀夫抱小皇帝跳海的地方?

最後的抵抗之地啊。

怪不得那縣令如此剛猛,老爸威望這麼高還敢捋虎鬚……

他晃晃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海中甩出去:“爸,趕緊想辦法救人啊。”

餘廣冷笑:“這傢伙我記得,他說他家裡有一個汝官窯的天青釉筆洗,是御用之物,不知怎麼被縣令張弛知道了,找他索要。他不願意給那贓官,這次回去帶來進貢給我……”

淦!

餘超賢兩眼放光。

汝窯啊……

宋代五大名窯之首,還是皇帝老兒用過的東西,能賣多少錢啊!

“爸,姓張的今天敢抓你的信徒,明天就敢抓你啊,必須得弄死!”

餘廣狠狠點點頭。

這麼多人拿著他給的靈符求雨成功,他必然威望大漲。

這時候竟然還敢有人在老虎頭上拔毛,必須弄死,殺一儆百。

他收起業鏡,殺氣騰騰的走出祠堂。

“吳小用……”

……

崖州縣衙,縣令李馳看著窗外的大雨,面如土色。

他早就聽說瓊州出了位老神仙,手裡的聖水包治百病,能召喚地府,和地藏王菩薩是好友,最近還要祈雨……

但他從未放在心上。

這種神棍他見的多了,吹的越厲害越沒啥能耐。

而且他這段時間,心思都放在治下一個叫高進才的土財主身上。

他無意間得知,高家先祖從遼國買到過一件汝官窯的天青釉筆洗,是宋徽宗的心愛之物。靖康之難時,被遼軍搶到北方,價值連城。

可惜他明察暗訪,都沒得到寶貝的下落。

正想把高進才抓起來拷問,他卻突然跑去瓊州,還拜到那個老神棍門下。

李馳不死心,讓人盯著高家。

高進才剛回崖州,就被抓進大牢。

但他絲毫不懼,自己可是仙尊的門徒。憑仙尊在地府的人脈,就算不能讓他還陽,也能讓他投個好胎。

怕個毛線。

別說,他這副模樣還真把李馳給唬住了。

細問之下,才知道他是得了老神棍的神符,回來求雨的。

不光他,崖州去的幾個鄉紳,都有神符,第二天正午準時求雨。

李馳差點把大牙給笑掉。

求雨他見的多了,為官多年,經歷那麼多地方,每到乾旱的時候他都會組織人求雨,就沒見哪次靈驗過。

老神棍這手也就唬唬這些土包子。

但他不信,有人信啊。

縣衙裡竟然沒人敢對高進才動刑……

李馳無奈,只能先把他關起來。

只要第二天沒下雨,老神棍的真實面目不攻自破,到時候他有的是辦法讓高進才開口。

但誰特麼能想到,那老神棍居然真的是天上的神仙!

崖州各處都在下雨,除了高進才所在的保亭鎮……

這讓李馳更加絕望。

仙尊派來祈雨的門徒被他抓了,該得到雨水的百姓沒得到雨水。

如果知道真相,他們會何等憤怒!

一想到這個,李馳整個人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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