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歎為觀止

……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一條未來活躍著思考的思維停滯了一下,像是被摁下了暫停鍵。

他疑惑皺眉,“什麼?”

“你在說什麼?”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在說不健康的東西吧?

不愧是霓虹的黑手黨!

一條未來把資料放在茶几上,向後坐了坐,讓背脊貼上柔軟的沙發布料,用一個漫不經心放鬆後靠的姿勢拉開了和琴酒的距離。

他隨手抓了抓頭髮,手指夾起一縷髮絲垂到眼前看了看,確定自己的頭髮還是黑色,手指的膚色還是白色,便有些驚歎,“你的話語如此直白,是在指認我有不良癖好嗎?”

“我現在沒有染金髮吧,你怎麼會產生這種非常不健康的誤解?請不要因為現在是凌晨,就擅自進入深夜話題。”

“尤其是有些特殊癖好的深夜話題,”一條未來譴責,“雖然我目前的身份是霓虹的黑手黨,但並非專業黑手黨,還是一位新人,不太瞭解一些專業知識。”

“請務必不要向我傳授你的經驗和為我科普專業知識,首先,您並非我的上司,其次,我們並非朋友關係,沒有到聊過分私人話題的地步,最後,我不感興趣。”

他非常有禮貌,在說話的時候還微笑著,平靜重複,“我對窒息、鞭子、高跟鞋、口枷、領帶、夾子、安全詞之類的玩法,不感興趣。”

琴酒:“……”

“會歡愉。”

想起在小巷中,一條未來執行完任務,輕鬆悠閒地走回見面地點,從一片濃郁的陰影中走出的那一瞬間。

像是經歷了很多次一般,敏銳地嗅到了。

琴酒皺著眉,揮散了絕不可能的‘一條未來開槍的時候,會對準空氣’預感,認真解釋:“可能是刻板印象,可能是你的所作所為令我有些誤會,”

一條未來意思意思地嘆息,“是嗎?原來如此。”

他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我誤會你有不健康的癖好,絕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我的問題,而是因為貝爾摩德是一個不太健康的大人。

直覺還在響動:但這個傢伙絕對、絕對曾想過要幹掉他。

貝爾摩德是一條美麗的毒蛇,既然有蛇可以蠱惑亞當夏娃吃下禁果,她說不定也可以用危險又迷人的鉤子勾中一條未來的歡愉點。

當然:“是貝爾摩德的問題。”

他有些若有所思地動了動瞳孔:忽略掉‘你是不是有不健康的嗜好’汙衊,其實琴酒的形容,並不算錯。

直覺在響動:一條未來沒有殺氣。

可他的思緒卡頓了一下,莫名的,有幾分篤定:一條未來或許會開槍,但不會對準他的額頭和心臟,會對準空氣,根本打不中,不需要躲,躲了反而可能會被無意間射傷。

沒有見過,那便只能想象。

琴酒面不改色,“她是我誤會的主要原因。”

“或許,”琴酒道,“在伱親手引爆自己的死亡時,你會戰慄,”

直覺響的是:小心炸彈。

直覺響的還是:小心槍。

不在場的人永遠是被甩鍋的。

琴酒的額心還有些泛涼的感覺,在警惕一條未來,做好了這個傢伙一旦突然拔槍對準自己的額頭,自己可以緊急避開的準備。

而這幅樣子,在某些時刻,很容易便令人想象到他被收緊的領帶束縛住、慢慢窒息,卻還遊刃有餘地微笑,彷彿在挑釁之類的畫面。

他的手指動了動,剋制住了下意識抬手去摸顴骨的動作,平靜解釋:“你給我的印象,是不懼危險,樂於追尋刺激。”

說了,下一秒,他的額頭便可能碰撞到一片冰涼的槍口。

現在也是如此,一條未來在微笑,語速不緊不慢,語氣漫不經心,在澄清自己清白時還有幾分開玩笑,可琴酒的直覺在響。

都是貝爾摩德的錯。

對準琴酒的……

會在冷不丁開槍引爆車上的子彈時,露出興奮的表情,紅色的眼睛會亮出躍躍欲試的光芒,深些的瞳孔會因興奮激動而縮小,一副樂於去死的樣子。

一條未來殺人時的樣子不難想象,琴酒的直覺稍微在腦海中勾勒了幾筆,便勾勒出了一雙栩栩如生的紅眼睛。

一條未來不是一個心善的人,是連琴酒都覺得有些激進心狠手辣的黑色傢伙,不會顧忌所謂的同事情,出於好玩直接開槍斃了同事也不是沒可能。

他判斷,是因為一條未來太危險了,危險到未產生殺意,自己的雷達便顫抖震鳴。

他頓了頓,“也可能,是因為我見過太多次的報道,卻沒有親眼見過你殺人時的樣子。”

在一條未來稍退了幾分,讓淺淡的陰影在自己的臉上覆蓋上一層淡淡的昏暗時,琴酒想起了和他的第二次見面。

尤其是和貝爾摩德牽扯在一起時。

對準空氣。

但不能說。

……這是什麼詭異的直覺?

直覺持續響動:車子很危險。

那一次,一條未來什麼都沒幹,發揮魔鬼本性也是在離開巷子之後的,可每每回憶,琴酒都彷彿直覺地感受到了刀鋒在頸般的窒息和緊迫感。

忽略掉一條未來對他的慣有汙衊抹黑因素,他其實很想淡淡地回:“是嗎,可是聽起來你很感興趣,知道的專業知識很多。”

“……抱歉,”在微妙的漫長沉默中,琴酒開口,“我誤會了。”

直覺持續響的是:小心一條未來,這個瘋子隨時可以掛著一副友好的微笑、以毫無殺氣的和平姿態猝然拔槍,對準琴酒的頭……

這種直覺毫無道理,是動物捕捉生機的本能,只有身經百戰的敏銳動物才能若有所覺地察覺到,在心中形成隱隱不安的預警,可琴酒在和一條未來認識時長不足三分鐘,在見面的第二次,便敏銳地嗅到了。

在遊戲裡死亡時,他確實不怎麼緊張,只有像是跳傘般的刺激快感。

尤其是在剛開始死的那幾次,和較為重要的死亡。

對其他人而言,死亡大概是抹了蜂蜜的刀鋒,在品嚐到甜蜜時,也品嚐到了自己死亡的血味,可對一條未來而言,就只是刀形的蜂巢,他只要興致勃勃地嚼上片刻,吐出無味的蜂蠟,便可盡情品嚐新鮮又醉人的甜蜜。

仔細想想,這種只有玩家才能感受到的死亡爽感,好像確實挺變態的。

“原來如此,”一條未來停頓,若有所思地再次重複,旋即伸出手,“沒想到那位金髮女士居然有如此不良的癖好,怪不得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誇讚我、厚顏無恥到連我都自嘆不如,”

“聯絡方式。”

這可不只是要聯絡方式的意思。

琴酒低頭,看著那隻空蕩蕩的手,過了三四秒,平靜又習慣地妥協,他將手機調到撥通頁面,遞給了一條未來,“你有急事?”

一條未來撥通出去,頭也不抬地道:“麻煩幫忙開下燈謝謝。”

“以避免等下會聊見不得光的深夜話題。”

東京的凌晨,是紐約的下午。

下午陽光正好,暖洋洋的金輝撒滿人間,正是享用午餐,或在陽臺上曬太陽飲下午茶的好時機。

貝爾摩德很快便接了電話,“喂,”

她低低地笑了起來,“現在東京是凌晨吧?你居然會給在這種時候給我打電話,哎呀,真是不可思議,”

“難道,你……”

從她的聲音中,一條未來聽出了暖洋洋的陽光、放鬆悠閒的氣氛和泛著些懶意的輕鬆。

貝爾摩德不像是一位組織成員,像是一位正在悠閒度假的大美人,會躺在沙灘椅上享受日光和沙灘上所有人視線的大美人。

她聽起來很快樂。

一條未來也很快樂,同樣壓低了聲音,“難道……”

他聽出了點話音,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認命去開燈的琴酒,“哇哦。”

“你們果然、”

‘你們果然孤立我!’

從貝爾摩德的語氣、話,一條未來能聽出她在輕輕地吐出紅潤的信子、又不緊不慢地吞回去,在勾人。

那他們的關係大概有些不一般,就算不是柴質上佳的情侶,也該是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不清白者。

他順口便要汙衊譴責,又在收到琴酒冷冷掃過來的視線時,謹慎地吞了回去。

倒不是因為琴酒看起來像是被汙衊了、在生氣。

而是一條未來突然想起來,琴酒是一個霓虹人,貝爾摩德卻又是一位金髮。

隨口譴責有風險,有機率獲得‘我不喜歡你,但我的女朋友也很喜歡你,你要不要考慮和我、和我的女朋友一起深入發展一下’大招的同款:‘好的呢親親,那不孤立你,加入我們吧~’。

機率很小,但一條未來血條低,碰上就被秒。

他謹慎地再三吞話,把可能觸發那種對自己而言是大招、對霓虹人而言可能是平a的胡言亂語全部吞回去,難得正常人式地打招呼,“晚上好,貝爾摩德。”

電話那邊一片寂靜。

陽光海灘美女像根本不存在的幻覺一樣,只餘冰冷冷的沉默。

電話這邊也是一片冰冷冷的沉默。

冰冷冷的來源是琴酒。

琴酒摁開燈,站在客廳邊緣處,向開了擴音的一條未來甩冰刀。

一條未來思考了一下,又思考了一下,在琴酒和貝爾摩德之間飛速地權衡著,權衡出了誰是最有可能a出大招的人:對著他,居然能笑盈盈說出誇讚之語的貝爾摩德。

他果斷放棄打趣貝爾摩德,比口型,打趣琴酒:“夫、妻、相?”

這兩位代號成員的反應幾乎一模一樣。

琴酒:“……”

“不,”他冷冷道,“這是兩隻咬著肉塊的烏鴉同時看到一隻狡詐狐狸的沉默。”

還是隻要想,就絕對可以騙到肉塊,讓烏鴉飢腸轆轆餓死的狐狸。

在狐狸有動作之前,兩隻烏鴉都不太敢動,怕自己動一下就被選為光榮的倒黴蛋。

現在是琴酒先動,開口打破了沉默。

於是電話另一邊,貝爾摩德謹慎地慢一步動起來,“你是……”

她像是剛剛不是習慣性隨手亂a,卻不小心a到了恐怖的陰間生物,連忙緊急沉默,而是在沉默著辨認一條未來的聲音一樣,“‘彌賽亞’。”

又輕笑了一聲,“當然,現在該叫你的代號了,只是‘瑪克白蘭地’有些生疏,又有著奇怪的寓意,我不太想叫,”

“聽說琴酒叫你‘阿爾薩斯’?很不錯的別稱,避開了奇怪的不妙寓意。”

“只是,‘阿爾薩斯’是瑪克白蘭地的著名產區之一,還似乎有另一層寓意,指一個人從公正善良墮落成邪惡……”

貝爾摩德的聲音顯得有些遲疑,更輕了幾分,又輕輕嘆氣,“我還是叫你‘彌賽亞’吧。”

她沒有一點牽強,“你善良又悲憫地將一批批罪惡之人送上天堂,又有誰,比你更適合這個稱呼呢?”

一條未來:“……”

他捋了捋貝爾摩德的意思。

第一層:‘瑪克白蘭地’有渣滓的寓意,我怎麼可能會叫你這種殘忍的稱呼呢?

第二層:報告,琴酒在意有所指地委婉中傷你,疑似天天罵你渣滓。

第三層:厚顏無恥的吹捧。

又討好一條未來、又勇敢地揭發了琴酒對一條未來的中傷,一拉一扯間,有鮮明的資訊浮現:搞他,別搞我。

像是遇到毒蛇的人,不需要跑的比蛇快,只需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了。

一條未來歎為觀止。

他和琴酒對視,也放輕了聲音,模仿著溫柔的貝爾摩德,詢問:“是嗎?”

“原來你在罵我渣滓?”

琴酒的表情緊繃著,下頜突出了幾分,隱隱泛著彷彿被毒蛇咬中的青色。

在他開口辯解之前,貝爾摩德接著一條未來的話音立刻說話,“gin應該不是故意的。”

她熱情勇敢地替琴酒承認了下來。

度過了初步危機,貝爾摩德接著道:“對了,你打電話過來,是……?”

“難道,是又想收拾fbi了?”

“他們現在簡直像是一群夾著尾巴求生的喪家之犬,”她低笑了一聲,“我不像gin,需要管理東京輿論,只需要負責一些紐約的個別任務,還要謝謝你,讓我在紐約過得更開心了些。”

“你最近的心情還好嗎,遇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嗎?沒有的話,我說不定可以給你送幾個好玩的玩具呢。”

‘琴酒反對你,不像我,我只會心疼你’。

一條未來歎為觀止。

他真的歎為觀止,不止自己歎為觀止,還要詢問琴酒的意見,“你死明白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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