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撒旦’(二合一)

一條未來:“。”

有種被fbi精英探員剖析的微妙感襲來,但諸伏景光不是fbi,甚至不算警方人員,只算一位警方預備役。

他挑了挑眉,乾脆地應下,“是的。”

“我對小時候的事記得不太清晰了,”諸伏景光笑了笑,“但我猜,我那個時候也是你這種狀態,”

“從那種夢遊般狀態走出來的原因,非要說的話,大概是……”

“我要找到兇手。”

街上的路燈散發著黯淡的燈光,他伸出手,對著前方不遠處的光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握起拳頭,“這是我的目標,所以我清醒了過來,咬牙從那場瀰漫著血腥味的晚餐中走了出來,一步步走到了警校。”

“你呢?”

諸伏景光再次看向一條未來。

一條未來打量著他臉上和衣服上的紅色痕跡,反問:“真的走出來了嗎?”

那些痕跡已經幹了,像是乾涸的血一樣,有些突兀,又有些不突兀,把這位沒有遭受任何物理傷害的預備警員點綴成了一位受傷者。

“……”諸伏景光微妙地停頓了一下,笑起來,“在抓住那名兇手的時候,或許會徹底走出來。”

“你想要抓住伱的‘兇手’嗎?”

想要抓住殺死一條夫婦的兇手嗎?

想了想,一條未來搖頭,“不想。”

他懶洋洋地豎起第一根手指,“一,那位兇手已經死了,我再也抓不到他了。”

“二,如果有機會可以抓他,我不會抓他,會直接幹掉他。”

“三,”他豎起了三根手指,晃了晃,“你大概誤會了,我對他沒什麼感情。”

沒有仇恨,沒有痛恨,沒有心軟,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有路過一瞥和順手抬槍崩掉。

就像是正常人走在路上看到了一塊狗屎,不會咬牙切齒怒氣衝衝地上去把它逮捕進袋子,也不會突然傷感或回憶這塊狗屎在狗肚子裡的溫暖,只會瞥一眼,偏移腳步,直接路過。

要不了兩分鐘,路人們便會遺忘狗屎的存在。

諸伏景光:“原來如此,”

“正常人在反應之前,應該有感情和情緒,它們交織著促進反應和行動,但你是隻有反應和行動,跳過了對應的感情。”

“說得有點怪,”一條未來給出‘x’的手勢,表示否認,“你說的好像我不是正常人,是什麼因幼年父母慘死,患上了創傷應激症,一直沉溺於過於不願走出來的人一樣。”

他不是。

起碼他並不在乎一條夫婦,也並不在乎殺害他們的兇手,甚至能坦然自若地和疑似是殺害他們的幕後黑手勾肩搭背,獲得代號。

“是,你不是,”諸伏景光點頭贊同,用開玩笑語氣道,“我有種你在描述我的錯覺,”

“假如‘過去’是一場漫無邊際的迷霧,你不是渾身狼狽,站在冰冷的迷霧之中哭泣哀傷,沉湎於父母死亡的人,”

“但也不是吞食了時間的苦藥,一步步邁步迷霧,不再與世隔絕,切實地邁進人間的人,”

“而是強大,兇悍,單獨行動,我行我素,在危險區域穿梭的迷霧獵人。”

“我能一步步地走到迷霧邊緣,在迷霧與人間的邊界駐足,”他還注視著一條未來,“有一部分,或許是因為我只是崩潰,精神世界一片荒蕪,但還殘留著一根支柱,”

“我的哥哥。”

他不動聲色,視線的存在感很輕,卻一直沒有移開,捕捉著一條未來的反應,“哪怕我不得不按照法律程式,被成年的親戚撫養,和他聚少離多,一年或許只能見幾次面,”

“但有一位真正的血脈至親還存活在世上的感覺,讓我覺得我像是一隻風箏,家人則是系在風箏上的那根線。”

纖細,卻堅定。

一條未來不由得看過去一眼,和諸伏景光的視線對視,有些莫名其妙:……那麼專注地看著他幹什麼?

他想了想,禮貌性地誇讚:“你的運氣很好,你哥哥的運氣很好,你們還有彼此。”

是要誇讚的意思?

“除了父母,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兄弟更親近還要更親近的人了。”

“有時候,哪怕是父母,也不如‘血脈兄弟’親近,”一條未來興致缺缺,隨意胡謅些完全是模板的誇讚,又結合諸伏景光的個人情況,“很奇妙的是,哪怕是聚少離多,一直沒怎麼見過面的兄弟,也會對彼此有種親近之感,”

“彷彿一直生活在一起一樣,像是一下子填平了時間的橫溝,對吧?”

這種程度的禮貌誇獎行了吧?

一條未來瞥過去一眼,發現諸伏景光的微笑有些不一樣了。

說不出哪裡不一樣,只是似乎更深了些,也更放鬆柔和。

“對,”諸伏景光道,“血脈至親和其他任何人是不一樣的。”

“我的哥哥是一位警方,我們在追尋著同樣的事,有著共同的目標,未來,你,”

話在嘴裡繞了兩圈,他道:“你的目標,有一部分,是當初的警方人員嗎?”

當初那些沒能破案,或和兇手有聯絡的警方人員。

“不帶有情感,只是理智地把一部分的警方成員列進了目標,列進了‘逮捕名單’,或‘清理名單’?”

在說最後一個詞時,諸伏景光再次停頓了幾秒,才說出口。

這種說法不算錯。

如果有機會的話,一條未來會幹掉一部分警方的。

一部分的範疇:心情不爽或心情過分愉悅時看到的所有警方人員。

他思考了幾秒,坦然回答實話,“是的。”

“你剛剛說,殺害了你父母的真正凶手已經死亡,”諸伏景光又道,“他是警方定義的那類人員嗎?又或者,是警方人員?”

一條未來:“都是。”

這位同學的問題有些多了,一條未來瞥過去幾眼,“你又偷偷查我,”

“查到了什麼?”

諸伏景光沒有否認,“教官們之前說的話有些奇怪,我有些在意,檔案室裡有你母親的檔案,”

“下午,你回家的時候,我又翻閱了檔案,發現了一件事,”

“在幾年前,曾經有一位警官殉職,”他沒有再看一條未來,而是低下了眼睛,“在一場有些震耳欲聾的著名事件中殉職,”

“那是一名罪犯所犯下的第一起罪行,據警方還原現場,那名警官的死亡,是那名罪犯進行一場徹底的、毫無迴旋餘地的罪行的鐘聲,他的死亡,掀開了一場殘忍的單方面屠殺。”

……哇、哦。

一條未來抬了抬眉頭,再次有些驚訝。

這一次,不是諸伏景光目不轉睛地觀察他的表情,而是他饒有興致地觀察諸伏景光的表情。

諸伏景光神色淡淡,像是沒什麼波動,語氣還是溫和的,“那位警官,曾在一條警官先生的手下任職,”

“而在他遭遇襲擊、被不明敵人逼進巷區失蹤之後,前去支援搜查的警方人員中,有一位警官姓‘犬尾’。”

“現在,他是一位警部。”

“在幾天之前,他去禁閉室接你出來,”他慢慢道,“我曾經疑惑過,從來沒有和你相處過的人,怎麼會用那種又尊敬,又崇拜的眼神看著你?”

“他的目光根本無法掩飾,彷彿只要注視著你,注視著你的臉龐,便看到了馴服了自己的人。”

“也曾奇怪過,為什麼你在訓練中提起幫助你的好心人時,會偶爾說出‘犬尾’這個姓氏,和犬尾警部的存在,是巧合,還是其他?”

說到這裡的時候,一條未來已然判斷:該知道的,諸伏景光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

他已經掌握了大半的拼圖,就算有個別拼圖沒有找到,也可以從已有拼圖中推測出來。

但是,這位警官預備役先生的表情怎麼如此平靜?

不該有點漂亮的表情嗎?

不可置信呢?反感呢?起碼也要皺個眉頭吧?

一條未來低了低頭,視線在諸伏景光的表情上饒了幾圈,很遺憾地沒有發現任何負面情緒和正面情緒,“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在想我知道的太多了?”諸伏景光猜測,“在想如何幹掉我?”

並提供地點,“快到目的地了,你可以在那裡幹掉我。”

“我來的時候,其他人並不知道我跟上了你,哪怕你解決掉了我,他們很信任你,就如同我信任你一般,是不會懷疑你的。”

“你真的可以幹掉我,我不會反抗的。”

“假如,”

他抬起了眼睛,注視著一條未來,語速很慢,“‘彌賽亞’想成為‘撒旦’的話。”

——‘彌賽亞’與‘撒旦’。

多麼搭配,多麼對立,多麼無法分離的一對代號。

他們出於同源,卻又截然不同。

一方溫和有禮,是光芒萬丈的太陽,是經歷了人間的苦楚也只會垂下眼睛默默忍受的聖者,是救世主。

一方則是黑夜,是帶來冷意與黑暗,帶來暴力血腥,背叛了同伴的魔鬼,是滅世者。

誰能想到,警校中光芒萬丈的太陽‘彌賽亞’,和那名為東京帶來了三道深可見骨傷口的罪犯‘撒旦’,居然是血脈至親的關係?

假如不是教官透露的口風,不是檔案室中的資料,不是一條未來的‘彌賽亞’代號,不是他聽到‘撒旦’時微動的神情,不是偽裝罪犯訓練時,他獲得的來自東京各處不可思議的幫助,不是那名犬尾警部崇拜又尊敬的眼神。

假如收集了這些資訊的人不是諸伏景光。

是絕對沒有人發現的,更沒有人敢推測出如此震悚的事的。

只有諸伏景光敢如此推測,因為他是一步一步向自己的同類靠近的,帶著對同類的親近、對強者的敬仰,最終推出了這麼一個唯一的終點推測。

他僅能慶幸的,是:還好,還來得及。

還好,一條未來是‘彌賽亞’。

是會漫不經心指揮同學,為大家帶來一場又一場勝利,站在陽光下比太陽還要耀眼,對人類的交往和情感有些不擅長,偶爾惡趣味,性格惡劣,令人又愛又恨的‘彌賽亞’。

‘彌賽亞’和‘撒旦’是相同,卻又截然不同,具有本質區別的。

相同,是指他們的目標相同,是調查父母死亡的案件,為父母報仇。

無論一條未來對不對仇人抱有強烈的恨意,從銀行保險櫃便可以看出,他的目標是父母死亡的案件,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或許在年少時便因巨大的衝擊和在迷霧中太久的前進,而對人類的感情一竅不通,但哪怕是一點點感情都不懂,他前進的方向,仍是父母死亡的方向。

更何況,一條未來並非真的一竅不通。

從‘撒旦’第一起案件的鐘聲,諸伏景光可以推測出,那個傢伙前進的方向同樣是一條夫婦死亡的方向。

截然不同之處,則在於:‘彌賽亞’偏光明,‘撒旦’偏黑暗。

一條未來更偏向於從正式的、警方的、公正的渠道下手,以警方的身份,在明面上,徹徹底底地查清楚父母死亡的案件。

而‘撒旦’……

諸伏景光認為他什麼都不顧及,只要是和自己父母死亡案件有關的人,便會果斷下手殺掉,為父母復仇。

至於在光明的世界,一條夫婦死亡的案件是真相大白結案,還是仍然冷著、直到所有人都遺忘,他並不在乎。

這便是他們這對兄弟之間的分歧。

分歧不代表什麼。

或許再過一段時間,‘撒旦’便會認同‘彌賽亞’的道路,又或許是‘彌賽亞’認同‘撒旦’的道路。

諸伏景光很想樂觀輕鬆一下,期待著是前者,但很遺憾,他覺得大機率是後者。

……霓虹警方的制度,實在是太僵化了,像是一塊凍了幾個世紀的殭屍肉,唯有暴力才可破而後立。

一條未來一個人是對付不過來的。

再晚一些,‘彌賽亞’或許便偏向‘撒旦’了。

但幸好,還沒有晚。

幸好,一條未來並非一個人。

諸伏景光看著一條未來,說出自己最大、最可能觸及一條未來底線、也最可能是自己死因的發現,“是的,我發現了你最深的秘密,發現了……”

“‘撒旦’。”

無間雙龍!x<BR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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