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狐 狐狸!

封閉的衛生間中,一聲輕響之後,一條未來開啟遊戲艙。

他懶洋洋地衝洗了一遍身體,又用吹風機吹乾頭髮,踩著中午的餘韻走下樓梯,對石田英子打了個招呼,“中午好。”

午飯時間,甜品店裡居然還有人。

是一位坐在窗邊的年輕女性,她低垂著臉龐,褐色的長髮像是絲綢般垂下,幾乎垂到地面,擋住了大半的臉龐,只露出一個白皙的鼻尖,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通透,顯得有些淺紅。

長髮客人的面前擺著一份吃了一半的三角形櫻桃甜品,紅彤彤的,散發著誘人的光澤,連餐盤一側勺子上的那枚櫻桃都好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可客人的注意力卻在手機上,她慢慢地摁動著手機鍵盤,和什麼髮飾都沒有的頭髮不同,手腕上由紅繩繫著一枚金色的鈴鐺,正在輕輕搖晃著。

石田英子從廚房探頭,“未來?”

她有些吃驚一條未來居然會在飯點下來吃飯,又立刻反應過來,“你來的剛好,單獨給你裝的飯菜還熱著,不用微波爐加熱了,可以直接吃。”

“來來來。”

講述自己對世界的感受,和詢問當事人對世界的感受,是對一些心理疾病患者的治療方法之一。

比起‘世界好美好呀’,還是‘潺潺的水流好涼’更能調動情緒,更能不動聲色地觸碰到烏龜殼裡的人。

第一部分,是回答毛利蘭‘午餐是什麼味道’問題的,鈴木園子認真誇獎了紅彤彤的櫻桃。

回覆完資訊,鈴木園子還是沒有抬頭,在柔順的長髮之下,她的耳朵悄悄豎著,聽著一條未來不怎麼活潑、卻無比有生命力的聲音。

她還是沒有抬頭,低著頭,常年不見光的臉頰在被陽光曬了兩三個小時之後,臉上暈出了一層紅暈,眼睛卻亮得驚人。

石田先生大概不那麼想,他像是看見噬元獸搖尾巴的探員,默默後退了幾步,才匆匆走出廚房,從櫃檯繞出去,“好的好的,十分鐘!”

是毛利蘭的簡訊。

“拉麵?”石田英子怔住,下意識看向石田先生,“我記得不遠處,”

在看到自己視野中紛揚濺射的大量紅色之後。

手機嗡鳴一聲,鈴木園子低頭,看完資訊後,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毛利蘭發現她不在家了。

鈴木園子很高興。

鈴木園子知道今天的陽光是什麼感覺。

他步履匆匆地走出甜品店,視線沒在窗邊的那位客人身上停留。

毛利蘭是一副哄三四歲小孩子的語氣,親暱又活潑,還帶著些稚氣,描述了陽光的感覺,哄著鈴木園子去嘗試。

“謝謝啦,叔叔。”

鈴木園子動了動。

末了,她又生疏地補充了一句:【今天很開心】。

“有沒有拉麵?紅湯辣一些的,”一條未來沒太關注中午飯居然不吃正餐、吃甜品的客人,只瞥了一眼,習慣性地確認了一下不是敵人,便收回了視線,“紅一點的。”

甜品店裡很安靜,時不時有一條未來或石田英子的聲音傳來,模模糊糊的,像是隔了一層毛玻璃。

【可愛的園子,在吃午餐嘛?把手伸出來感受一下陽光好不好?雖然我們不在一起,但曬到同一片陽光,是在一起的感覺耶。】

請人幫忙的時候,要嘴甜些。

很暖,很……緊張。

第三部分則是回答陽光。

“不遠處有家拉麵,”石田先生立刻站起來,接話,“我去買吧,”

“霓虹的大多數食物,真計較起來,對我來說大概都是忌口……不過都能吃,所以沒有特別要求。”

他有些餓了。

一條未來想了想。

“你有什麼忌口嗎?”

她沒有刪除亂碼,而是認真地摁鍵,回覆毛利蘭,說陽光果然暖暖的。

她一直低著頭,視線定格在手機螢幕上,白皙的手指在一下又一下地慢慢地摁著手機摁鍵,回覆毛利蘭的訊息。

……好奇怪的食慾,但一條未來決定滿足自己。

這條簡訊是由三部分組成的。

最後,才平淡地提了一句對鈴木園子是否在毛利家附近甜品店的疑問。

窗邊的客人也沒有抬頭。

只是從一條未來下樓開始,她摁出來的便是些亂碼了。

手機無聲地嗡鳴了一下,在桌面上震動著左右移動起來,一條新的資訊彈出:【今天的太陽好大喔,暖洋洋的,照在手掌上的時候像是在烤火一樣,有種自己是正在被烘烤的蓬鬆小麵包的錯覺呢^^】

但沒有像保鏢們一樣焦急詢問,也沒有拐彎抹角地試探她在哪裡,只是詢問蛋糕的滋味和口感,好奇是紮實沙沙感的甜,還是蓬鬆棉花似的甜,也好奇鈴木園子是不是因為吃到了喜歡的蛋糕才開心的。

她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

猶豫了片刻,她複製了毛利蘭的可愛顏文字,帶在了末尾。

第二部分是亂碼。

他覺得壞心眼的諸伏同學找的那家拉麵館大概不是霓虹常見的拉麵館,對霓虹式拉麵會放什麼不太清楚,不過知道一件事,“沒有特別要求。”

她認真回答毛利蘭的問題:【不是。】

不是因為吃到了喜歡的甜品而開心。

【因為見到了一個人。】

見到了一個在她眼前死去的人。

一個曾讓溫熱的血液濺燙了她的面板,血珠串上她的眼睫,又和她的眼淚融合在一起,有那麼一瞬間讓她想起摩托車飛速中的熱情擁抱,以一種決絕的姿態死去的人。

毛利蘭沒有回信。

她一定在來甜品店的路上了,而且不知道如何回信。

鈴木園子主動補充了一條:【狐狸。】

這個動物,是自鈴木園子幼年遭遇綁架,被一位警官先生救出,卻又目睹了那位警官先生死去,患上了嚴重的應激障礙後,絕不能聽到或看到的動物。

所有人都會在鈴木園子面前特意避開相關話題,可現在,她主動提起了。

過了片刻,毛利蘭才回信。

她小心翼翼地組織著詞彙:【園子還在內疚嗎?其實當時的情況,那位警官先生並不是因為……】

剩下的話,鈴木園子沒有再看。

她生疏地調整著坐姿,從一本正經的端坐,試探性地調整到撐下巴斜歪姿勢,讓自己的身體向甜品店內部更靠近了一點點。

就一點點。

暖暖的陽光撒進來,像是燦爛的金子一樣暖著鈴木園子的臉頰,這種有些像是新鮮血液潑面的感覺讓她有些畏懼,可耳尖輕動了幾下後,她抿著唇,用手摁住了胸口,感受著心臟的跳動,思緒有些像陽光下的灰塵,紛飛起來。

活著的,健康的,會撒嬌,說‘啦’,語氣生動的……

‘狐狸’。

還活著。

開心。

剛剛偷瞥到的一抹一條未來在鈴木園子紛飛的思緒中組合起來,組成了一個陽光開朗的笑臉。

她用掌根感受著急促跳動的心臟,綠色眼睛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因開心而泛著陽光的碎金鱗片,無聲地咬著對自己而言過分濃郁的欣喜情緒。

沒有人因為懦弱、不敢反抗的自己而死去,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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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未來躺下了。

一條未來站起來了。

半下午的馬路很清淨,陽光並不熱烈,車流也不密集,偶爾才會滑過一輛車。

馬路邊,一條未來睜開眼,第一個動作是甩頭,像是有毛髮的動物剛在水中舒展完身姿、慢悠悠地上岸,第一個動作是支稜起毛髮抖著甩去水珠兒。

他的手指慣性動了動,帶動著那枚鮮豔的紅色御守在半空中跳動了一下。

御守繩結上的金色小鈴鐺發出了輕輕的聲響,和某種空靈的、極輕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匯聚在一條未來的耳側。

他怔了怔,下意識側耳傾聽了幾秒,聽到了街道上的汽車行駛聲,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剛是……我服藥時聽到的那種歌聲?”

空靈悅耳,挺好聽的,只是一條未來剛崩完自己,乍一聽如此溫柔,宛如哄孩子陷入沉眠的童謠歌調有些不太適應。

因為實在是太輕快了。

輕快到像是在別人開槍自殺時歡快鼓掌,多多少少有些拉仇恨值。

一條未來在鮮血四濺後手速超快地下線去吃了頓拉麵,被拉起的仇恨值倒不是很高。

但他能推測出自己開開心心解決掉自己,卻發現‘有人在比自己還開心地歡快鼓掌’後,會默默湧出的一點仇恨值。

【呃,】系統稜模兩可,【是嗎?】

它避而不談,勸一條未來,【你似乎在故意逗人質?還是不要……】

“我是在幹正事,”一條未來理直氣壯,“不摸清楚她的性格和反應,怎麼安撫?”

不過故意踩雷點確實有點招貓逗狗式的討人嫌。

“現在我知道應對那個膽小傢伙的方法了,她喜歡警方,還是霓虹警方。”

有點沒眼光。

不過孩子還小,長大後估計就會深刻地明白這個世界的霓虹警方是多麼令人眼前一黑,也令不擔憂自己人身問題的罪犯眼前一黑的存在。

一條未來撥通鬼冢八藏的電話,張口就來,“喂,教官,現在有警員在澀谷區嗎?或者在葛飾區,沒有的話就調、算了。”

“接頭太麻煩了,”他改口,“不用來了,我路上找位警官借警服吧,我有急事你不用說話不用打過來了再見。”

他結束通話電話,殘忍地讓鬼冢八藏全程都來不及說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鬼冢八藏:“……”

系統:【……】

【你,】它遲疑著探頭,試探性地詢問,【不叫上同學們嗎?】

還單獨行動?

一條未來收起御守,接受了大自然的饋贈,在街道上隨手撿取了一輛無人的車,向工廠開去。

一邊開,他一邊皺起眉,“好遠,嘖。”

然後回答系統,“不叫。”

“現在是第二次,”他平淡道,“我不覺得我第二次就能把她安撫到藍條百分。”

【?】

系統很驚訝。

驚訝點一:咦,一條未來居然認為自己第二次也安撫不了鈴木園子?

很罕見的不自信。

就連在槍法上,一條未來都振振有詞,可以怪敵人不主動湊到槍口上,怪子彈不會自動追蹤,怪敵人有搭檔,怪當天的天氣不好風速過大。

總之在他開槍沒有打中敵人時,連路過的一條狗都是錯的。

但現在居然坦然地說自己第二次也安撫不了人質情緒。

它有些狐疑:不過短短一面而已,鈴木園子的藍條在二十以下,安撫難度還未顯現出來,一條未來怎麼確定她一定十分難纏的?

驚訝點二:百、百分?

……第二次確實安撫不到百分。

估計再來十次也有點夠嗆。

“你快把問號彈我臉上了,”一條未來有些不耐煩,“問號什麼問號,我又不擅長安撫人,”

他一向擅長睜著眼睛說瞎話,奈何對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有些說不了瞎話,“我的安撫人技巧比槍法還差,如果任務是拉仇恨值,我連讀檔功能都不需要就能超值完成,但安撫人……”

太難了吧?

“都是我們遇見的第三個有些特殊的孩子了,你還沒從我應對前兩個孩子的過程中發現我真的不會安撫人、更不會安撫孩子嗎?”

“我對孩子的應對方法,一向是平等交流。”

一條未來當過小孩子,自己在五六歲時便懂事了,於是能相當理直氣壯地把五六歲的孩子當成大人,當成能夠明白自己在幹什麼的理智存在,當成平等交流物件來交流。

這一招還算好用。

他個人覺得還算好用,起碼從和柯南的相處來看,確實蠻好用的。

但對五六歲以下,和情況特殊、因生病比正常孩子更懵懂的孩子,就有些手足無措毫無辦法了。

更對孩子們都多少點亮的技能[無理取鬧],隱隱有些頭皮發麻。

“不過這個孩子還好,沒有無理取鬧,”一條未來認真反省自己,“我其實有想過她如果無理取鬧,太磨人了,那我回檔個三四次,攢夠不耐煩後,浪費一次存檔直接崩了她消消氣來著……”

殺人,不是好事,殺很多人,是件令人敬佩的事,可動小孩子,就是件缺德到連罪犯都有些不齒的事了。

對玩家來說,當然不夠缺德,是件如果情緒足夠,真的可以幹得出來的事。

只是能幹出來而已,如非必要,就算是玩家,也不想的。

……排除掉格外閒的玩家和手欠的玩家的話。

還好鈴木園子看起來很乖,雖然一聲不吭,藍條都瀕臨崩潰了,但基本的思維邏輯一直線上,還能給出各種正向或負向的反饋,不是那種只會眼淚汪汪哭和不聽不聽就是嚎的孩子。

一條未來很欣慰。

欣慰到飛車路過一位警官,又飛速地倒車回去,二話不說直接把對方拽進車內獲取警服裝備的時候,都比平時拾取大自然的饋贈時更堅定了些。

到工廠的時候,他已經是一位人模人樣的警官先生了。

警官先生和瘋子先生接觸人質的方式當然不同,瘋子先生可以一路大殺四方闖進去,還可以惡劣地嚇唬小孩子,警官先生卻要悄無聲息地潛伏進工廠,悄無聲息地和人質接頭。

向蝸牛們小心翼翼地用觸角觸碰彼此。

這一次,人模人樣的一條未來一個劫匪都沒有驚動,像是揹著女巫去敲長髮公主的勇者,在五樓的窗外敲了敲窗戶。

窗內,藍條很足的鈴木園子轉頭看來,身體下意識抖了一下,像是隻受驚的毛茸茸山雀。

“嗨,下午好,”一條未來對她笑,“人質小姐,我是霓虹警官喔。”

他面不改色地舉起那位新鮮的犬尾警官的證件,很有心機地用大拇指擋住了警官證的證件照。

鈴木園子怔住。

她看著從窗外探頭,先探出黑髮、才探出紅色眼睛的一條未來,眼睛眨動了幾下,圓潤了起來,“……狐、”

“狐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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