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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社交悍匪

玻璃碎片四濺開來,晶瑩的邊角反射出扭曲的橘光和明亮的綠色,又落入窗邊淺淡的煙霧之中,砸在還未燃燒起來的地毯上,只發出微不可察的沉悶聲。

一條未來翻進房間,視線低垂下去,在地上那些玻璃碎片上掃過,再次抬起時,紅色的眼睛裡映出了沉悶的火光和碎晶的玻璃反光。

人類是不一樣的,擁有各種各樣的型別,大多數的人,他都有豐富的對付經驗。

很簡單,迫害就完事了,一招鮮吃遍天下,同事們和同學們都對此有豐富的受害經驗。

但有個別的,很稀有型別的人,他卻有些無法應對。

粗略概括一下,是帶有一定的天真,又相當熱情,為人處世時幾乎有點燃燒自己奉獻他人的人。

一條未來的母親是這種人,一條未來的fbi仇敵也是這種人,鈴木園子亦是這種人。

其實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也是這類人,但在瞭解他們的性格之前,一條未來已經愉快地將他們變成了受害者,在得知後,繼續沿用之前的迫害方法還勉強可以應對。

可前者,一條未來是先了解她們,觸碰到了那種跳躍著燃燒的橘光燭火,便有些生疏和不善應對了。

也有些……

要逃生,毛利蘭只需要和柯南一起下去,或先用窗簾拴住柯南的腰部,將他慢放至一樓,自己收回窗簾拴住腰部再下去就行,根本不需要有什麼其他只會阻礙自己逃生機率的額外動作。

於是更加猶豫,“呃,那個,”

說話間被煙霧嗆到,忍不住再次咳起來,卻沒有重新用溼毛巾捂臉,而是還雙手合十著,掌心夾著毛巾,本來被毛巾捂了片刻的臉頰上一片溼淋淋的紅。

毛利蘭很想如此說,但低頭看了看哭完了開始悄悄擦眼淚,假裝自己剛剛沒有哭出聲、堅決不肯轉頭看一條未來的鈴木園子,遲疑了一下,還是沒說。

“想讓我幹什麼?”一條未來掃過去一眼,將袖口解開。

只下意識不假思索地叫了聲最有可能在這種時刻不逃命還來找自己的人的名字,還沒叫完,她便咳著停頓住,反應了幾秒,在第二次踹門聲後再次開口:“園子,未來先生?!”

又問一條未來:“未來先生對縱火者有眉目了嗎?”

他用餘光掃過鈴木園子的站位,確認不會波及她,便乾脆利落地抬腳踹門。

毛利蘭房間的玻璃窗已經被擊碎了,窗簾也被放了下來,正在她的手中緊繃著慢慢下移,看起來窗簾下方捆綁著重物,應該是柯南。

“鈴木小姐說你之前有些不舒服,大概也感冒了,在遇到火災時可能會無法及時反應過來,”一條未來進行說明,“她請求我來救你.”

“火勢太大了,這裡很危險.”

掃過去的第一眼,一條未來便看到了水龍頭下放著一個洗臉盆,洗臉盆中則浸泡著一個溼漉漉的毛巾。

毛利蘭剛察覺到柯南到了一樓,把窗簾鬆開,便下意識地接住了鈴木園子,聽著她帶著哭腔、感受著她緊緊抱著自己的力道,有些無奈,“我沒事的,園子,你忘了我會空手道嗎?我可是很厲害的.”

踹第一次的時候,門內便傳來了毛利蘭的聲音,“園……”

第二下,門才不堪重負,終於敞開了一道縫隙,走廊上的濃濃煙霧和火焰更加洶湧地湧進來。

“下一次,”她順著鈴木園子的後背拍了拍,忽略衛生間的溼毛巾和自己的打算不提,“遇到危險先保護自己,好嗎?”

鈴木園子下意識用腿撇開地上的椅子殘骸,讓開了門口的位置,將毛巾上移捂住了眼睛,幾秒後才移下來,明明哭得很明顯,卻還在試圖假裝自己很鎮定,“你、未來先生……”

進門的第一秒,鈴木園子便跌跌撞撞地向毛利蘭撲了過去,“小蘭!”

他直視毛利蘭因發燒和濃煙火焰而沉悶悶紅起來和悶出熱汗的汗涔涔臉頰,視線沒有側一下,沒有轉頭去看扶著門框走進來的鈴木園子。

他收斂思緒,向門口走去。

加上在過場裡待久了的悶紅臉頰,看起來像是剛剛從死亡的邊緣勉強攀爬回來,臉上還殘留著死亡短暫降臨過的潮紅,還映了些輕淺的火光,像一束搖曳將熄的燭火。

一條未來低下了眼睛,“ok.”

逗留的原因很好猜測,如鈴木園子逗留的原因一致。

情況危機,鈴木園子悶悶地咳了幾聲,沒去想一條未來怎麼還要問一句,連忙壓下聲音裡的哭顫裡,開口:“小蘭,”

這次同樣踹兩次才踹開。

然後看向毛利蘭的房門。

可在毛利蘭慢慢將柯南放下去之餘,衛生間的門開著。

隔著一扇房門,他聽到了從毛利蘭房間傳出的玻璃破碎聲,聲音很小,隔著厚厚的煙霧和一扇緊閉的門,最終傳過來時便只剩下了微不可察的一點聲響,幾乎盡數淹沒在火焰灼燒其他物品的噼裡啪啦聲中。

這便是一副不打算和柯南一起下樓逃生,而是要用溼毛巾捂住口鼻繼續在火場逗留的樣子了。

她放下溼漉漉的毛巾,雙手合十,像是在向神明許願般地拜託,可憐兮兮的,“可以幫忙救救小蘭嗎,未來先生?”

他挑眉,再次乾脆利落地踹門。

她悶咳了幾聲,直接抱了上去,從毛巾裡發出帶著哭腔的沉悶聲音,“嗚嗚,還好你沒事!”

那個,氣氛怎麼好像有一點點……不是很明顯,但……

不需要一條未來詳細說明,在試過窗戶之後,毛利蘭也能立刻反應過來為什麼鈴木園子還在三樓,她又拍了拍,視線轉向一條未來,有些猶豫,“未來先生,呃,”

在她反應過來踹門人是誰的同時,房門轟然開啟,一條未來維持著原地站立的姿勢,輕描淡寫地將橫掃過去的腿收了回來,視線在房間裡簡單地掃了幾眼。

她看了看一條未來,看到了比平時溫和微笑還要冷淡些的平靜表情,又看了看鈴木園子,看到了自家朋友的淚眼。

‘為什麼未來先生明明已經移開視線去看衛生間、走廊、房門、地毯、窗戶、天花板,可還是有一種持續的被注視感?’

煙霧之中,一條未來皺了皺眉,沒什麼被嗆的反應,只看了眼鈴木園子,簡短提醒,“用溼毛巾遮擋口鼻.”

她放開鈴木園子,將窗簾收回來,“火勢越來越大了,我們快下去吧.”

“謝、謝謝您?”

第一下沒踹開,門只發出了巨大的沉悶震動聲,門鎖附近的門破損,立刻有濃郁的煙霧見縫插針地湧進來。

“我也有些發燒,醒來的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了,”她一邊將窗簾捆綁在鈴木園子的腰部,一邊對兩個人解釋,“當時已經有人用窗簾攀爬下去了,我沒有仔細看,但很人多,大概大部分的人都逃出火場了.”

鈴木園子很有自知之明:一個會空手道,一個不是人類,她是在場最弱的,確實應該第一個撤離。

她乖乖張開手臂,任由毛利蘭為自己系窗簾,又聞言看向一條未來,“對哦,火勢這麼大,一定是有人蓄意放火.”

“未來先生,您知道縱火者是誰嗎?”

並發現了毛利蘭會如此問的原因:一條未來看起來沒太注意房內,還站在門口,在側首看走廊和房門相連的那塊地面,眉頭是舒展著的,卻莫名令人覺得應該是皺起的,看起來在認真思考著什麼案件的重要線索。

聽到鈴木園子的問話,他才抬了抬眼,掃過去一眼,“嗯,知道,田中喜久惠.”

“什、什麼?!”x2

鈴木園子放下了溼毛巾,露出張花貓似的臉,眼睛圓得幾乎和貓瞳一樣,驚訝地盯著一條未來,看起來要炸毛了,“你是說‘欺騙童子‘?!”

“怎麼可能……”

一條未來是不會錯的。

所以在本能的愕然話語後,沒等一條未來解釋為什麼縱火者會是田中喜久惠,她的下一句話便脫口而出:“為什麼啊.”

她還灰撲撲髒兮兮的,乖乖任由毛利蘭擺弄著,又喪氣垂下眼睛擰起眉頭,像是隻落魄的灰撲撲長毛貓,挺可愛的。

驚訝之下,毛利蘭系窗簾的手停頓住,又重新動起來,繫了最後一道,拍了拍鈴木園子的腰,“繫好了.”

並默默預判:一條未來會回答。

雖然‘怎麼可能’和‘為什麼啊’都只是鈴木園子在驚訝之下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說出的感嘆話,沒有真的要問的意思。

但,毛利蘭猜一條未來會回答。

默默拍到第三下的時候,她聽到了一條未來的聲音,“因為要殺人.”

一條未來短暫回憶自己在翻到三樓時,對其他窗戶的粗粗一瞥,又回憶自己挨個送小朋友們回家時他們的房間,“她要殺濱野利也.”

鈴木園子:“!”

什、什麼!

她再次瞪圓了眼睛,雖不哭了,臉卻比之前還要更紅,因為擦過眼淚,眼皮上又橫了條淺淡的灰痕,看起來並不難看,反而橫生趣味。

表情更是矛盾,明顯有對兇殺案的反感,也有對內情的求知慾,是一副又有點怕的膽小樣子。

一條未來掃過她,頓了頓,在她開口之前,便道:“先下去吧.”

鈴木園子連忙點頭。

她小心翼翼地翻過窗戶,又謹慎地鬆開了窗框,握住了自己身前的窗簾。

毛利蘭慢慢地將她放下去。

茶色的柔軟發頂一寸寸下移,和那雙綠色的晶瑩眼睛先後地被窗沿遮擋住。

幾秒後,茶色和綠色又突然升了上來,鈴木園子握著窗簾,可憐兮兮地只露出半張臉,“未來先生,那個……”

“謝謝你答應我的請求!”

“我、我還會再給您建神社的!”

“我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信徒哈!其實平常不哭的,很勇敢的!”

她鬆開手,又‘呲溜’地滑下去,只有一截悶悶的聲音傳上來,“也、也沒有那麼令人討厭,”

“……吧?”

一條未來:“?”

一條未來:“.”

‘神社’,‘再建’,‘信徒’,都是些什麼鬼啊?

鈴木園子對他究竟是什麼印象?

在現實裡,他也沒有很不當人吧?怎麼好像又被‘狐狸!’了?

……算了。

他對視窗頷首,“嗯.”

毛利蘭默默回頭瞥了一眼,又低頭看了看下方緊張握著窗簾、根本沒聽到回答的鈴木園子,她眨了眨眼睛,繼續慢慢放窗簾。

等鈴木園子落地把窗簾解開,她才三下五除二地將窗簾拽上來,遲疑了一下,沒問一條未來誰先下去這種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只道:“未來先生,衛生間裡有溼毛巾,您可以用溼毛巾暫時捂住口鼻.”

而不是微妙地距離鈴木園子不遠不近,一直站在門口,站在整個房間的煙和火最濃郁的地方,一副一旦落魄灰撲撲的長毛貓稍微倒地翻肚皮爪子開花,自己就立刻如臨大敵原地彈跳起來躥走的樣子。

一條未來不太需要溼毛巾,他在濃煙中搓了搓手指,感受了一下煙霧粘稠的感覺,又用指節碰了碰鼻尖,有些若有所思,還是去衛生間拿毛巾了,“好的,謝謝.”

不是為了遮掩口鼻防止煙霧,而是為了遮掩他不怕煙霧。

可以毫無防具地在火場中行動自如沒有任何不適的人,顯然有些不太正常。

在遊戲裡,這種不正常是正常的,一條未來服用過藥物。

可在現實裡,這種不正常是因為什麼?

答案似乎有些明顯了。

和一條未來顯然不太像是一位正常人類一樣明顯。

……不過鈴木園子是一副毫不詫異的樣子,好像對一條未來而言,不懼怕火場的濃煙才是正常的。

同樣態度的,還有毛利蘭。

她把窗簾攥在手心中,在一條未來去衛生間取毛巾時便翻窗而出,自己一段一段地向下躍,每躍一段,她便會放開一節窗簾。

在跳躍中,她低頭看下去,看到了鈴木園子,有些出神地思考:好像發生了一些唯有一條未來清楚的事,於是他的態度轉變了。

不是從‘不喜歡’和‘沒有那方面的意思’轉變到了‘喜歡’和‘有那方面的意思’。

而是從‘隱晦暗藏,不易察覺的那方面意思’轉為了‘明顯起來了,很易察覺,但當事人似乎很不擅長應對的那方面意思’。

是的,不是從無至有,而是從隱晦轉為明顯,一開始便是有的。

因為:一條未來幾乎沒有拒絕過鈴木園子。

無論是時間特殊,在情人節的聚會,還是遠離東京,旅途漫長的荒僻別墅,又或者和自己真的沒一點關係的魔術愛好者聚會。

這是大的方面,還有其他小的方面,鈴木園子其實並不常提出要求,但幾乎每一次,一條未來都會答應。

雖然他一直是一副溫和有禮,為人禮貌,帶著些疏離感的紳士樣子就是了……

態度疏離,卻一點也不拒絕什麼的……

這是鈴木園子每天未來先生長、未來先生短,一副單方面墜入愛河的無可救藥樣子,毛利蘭卻一直沒有試著阻止的原因。

就是、

腳尖落地的時候,毛利蘭抬頭,有些意外地在心裡補充:就是,沒想到未來先生會不太擅長和有好感的物件交往互動……

以一條未來一向的溫和紳士控場型風格,她還以為他是一位社交悍匪型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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