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過後,蘇柚和傅斯淙的生活又歸於平靜,樓燼也並未找傅斯淙,因為他知道,就算一直找他,也要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起讀書的那一年,他就看清了,在傅斯淙生命中唯有那一人重要。
他對待朋友,那也是很淡薄的。
不過自己也是心甘情願地跟傅斯淙交好,不奢求什麼。
蘇柚看了朋友圈,抿了抿唇,“樓燼回國了?”
傅斯淙點頭。
此時,他們正推著謝柃宜下樓曬太陽,謝柃宜最近日漸瘦削,氣色也不太好,走不得遠路,只能在醫院樓下曬曬太陽。
頓了頓,他又說,“他放棄考試回來了。”
謝柃宜抬頭,“啊?小樓那個學位不是挺重要的嗎,怎麼放棄了啊。”
他和婆婆這一唱一和的,蘇柚真是好氣又好笑,不想明著幫他兄弟,但是暗地裡還是使了苦肉計。
輕錘了他一下,她把資訊發給路雪凝,“他回國了,試也沒考。”
過了足有五分鐘,路雪凝:“讓傅斯淙勸勸他吧。”
還是關心樓燼的。
蘇柚:“如果勸得動就好咯。”
路雪凝:“那隨他吧。”
蘇柚皺了皺眉,路雪凝算出了一個什麼卦象?惹得她非要這麼義無反顧地離開樓燼,頭也不回?
難道就沒有什麼化解的辦法嗎?
…………
傅斯淙去附近的辦公室和醫生聊一下謝柃宜目前的情況,蘇柚便陪在謝柃宜旁邊,看見外面起風了,風吹得樹上的花兒顫動不停。
她便連忙拿了一條毛毯蓋在謝柃宜膝蓋上。
沐著日光,她臉色蒼白,白得近乎透明,臉頰凹陷,整個人氣質飄渺,抬起手,似是想要抓住一縷日光,卻又穿透過去。
看見昔日能唱會跳的婆婆變成如今這副光景,小姑娘心裡很不是滋味,酸澀得不行,她背過身去,不想婆婆看到她眼角的淚水。
謝柃宜卻看著樹上那開得豔麗的花兒若有所思,突然伸出手,一朵花落在她的指尖,她淡笑,“花落了。”
繼而微微俯身,將花兒輕柔地放在了樹旁邊的鬆軟泥土上,“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蘇柚眼眶紅紅的,盯著謝柃宜。
在她眼裡,她婆婆是個特厲害的人物,從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很有才情的才女。
面對苦難,也不卑不亢。
可以說她現在找到像傅斯淙這麼優秀完美的老公,有她婆婆的一半功勞,把阿淙教育得這般好。
可惜命運就是這般弄人,一想到這樣好的女人最終會香消玉殞,看著她一天天的衰落,數著她生命的倒計時,那種無以名狀的驚慌,而且還不知道倒計時有多少日,就覺得是一件極其煎熬灼心的日子。
她的心都這麼沉痛,她的阿淙一定更難受。
她每天都想抱抱他,也這麼做了,但慰藉恐怕也只是一星半點。
這時,她突然看到一個身影極快地衝過來,蘇柚眉心一聳,反應極快地扶著謝柃宜的輪椅掉頭就走。
秦韻在後邊追,眼眶紅紅的,髮絲散亂,看上去很狼狽,“謝柃宜,你別跑!跟我聊聊。”
一看就來者不善。
蘇柚把輪椅推得更快了,她才不停呢。
這時,手突然被謝柃宜給摁住,蘇柚低眸。
“柚柚,停下吧。”
“媽!”
蘇柚不得已,只能停下了,但是她卻悄咪咪地做手勢,讓保鏢過來了。
“秦韻,好久不見。”謝柃宜挽起的眼角,染上幾分神采。
“我根本都不想見你!”秦韻氣得很,胸脯劇烈起伏著,“你兒子現在已經這麼厲害,我都不計較,也不想要和你比拼了,為什麼還要把人趕盡殺絕?”
“秦韻,你現在浮躁得很,要不要坐下來,我們靜靜喝杯茶。”
謝柃宜知道秦韻在想些什麼,上大學的時候,她就知道秦韻家裡的事,所以很多時候她並沒有跟秦韻置氣。
她小時家境貧寒,父母還老是吵架,父親家暴,喝了酒就拿她和母親出氣。
母親忍無可忍,選擇了離婚,可後來一個人又無力支撐她,便嫁給了她的繼父。
誰知道她的繼父趁一次她母親不在家,對她……
起先就是室友們先知道,偷偷告訴她的,後來都知道秦韻的事,唯獨秦韻被矇在鼓裡。
她們都覺得她這個人家庭複雜心機深,默默疏遠她,但是自己並沒有,年輕的自己給了她很多禮物,很多照顧,但卻被秦韻認為是蔑視,憐憫,同情。
其實秦韻剛結婚那幾年,她是真心為秦韻高興,畢竟她苦盡甘來了。
可後來知道她對自己兒子百般刁難的事,她又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不必假惺惺了。”秦韻冷哼。
“你有做過什麼後悔的事嗎?”謝柃宜突然看向遠方。
秦韻不知道她挑起的這是個什麼話題,正怔愣地看向她,卻聽見她悠遠的聲音,“我做過最後悔的事,就是不應該幫你,憐憫你。”
“……”
“有些人值得幫,有些人卻不值得。”
秦韻咬著後槽牙,“你什麼意思?”
蘇柚在旁緊緊扶著輪椅,線上解釋,“罵你是白眼狼。”
秦韻臉漲得通紅,她覺得這個世界背棄了她,蘇柚原來也是“秦阿姨”前,“秦阿姨”後的,可現在呢,虛偽,全是虛偽的人!
“謝柃宜,你真當你是什麼好人嗎?你不過是喜歡被人捧著,高高在上的感覺。那時候給我一些生活用品,只是因為你用不上,然後又能博得大家的好評,說你是個真正的大好人。你這麼虛偽……你兒子也同你一樣虛偽。這麼些年沒有計較,可到頭來呢,看到沈氏現在蒸蒸日上了,卻毀了沈氏,這是要斷了我們沈家的路啊!”
“媽,是我拜託傅斯淙的。”
身後的聲音帶著這句話,讓秦韻跌跌撞撞地連退數步。
她不敢相信她兒子一個活生生的人,能說出這麼冰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