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蘇柚下樓的時候,發現蘇榆桐已經在那吃早餐了。
畢業班的孩子就是辛苦,人醒著,魂還沒醒。
閉著眼睛,眼瞼下是深深的黛色,但還是麻木機械地夾著一塊酥餃往嘴裡送。
蘇柚記得她原來是最喜歡吃酥餃了,現在也吃出了索然無味的感覺。
想了想,還是順著扶梯走了下來,“早……”
總歸要邁出這一步的,雖然多年已習慣避開,雖然她已經嫁出去,以後在家的時間不會很多。
蘇榆桐猛地一睜眼,對上蘇柚的眼神,連忙擦了擦嘴角邊的口水,“早。”
吃過早飯,繼續解答蘇榆桐的疑難雜題。
蘇柚是不知道傅斯淙這腦子怎麼長的,算起來比她畢業更多年了,初高中的難題居然一丁點都不忘的,還能信手拈來。
她最多輔導五六年級的數學題,再往上走就無能為力了。
聽不來數學題,蘇柚便在蘇榆桐的臥房裡閒逛,逛一逛總比聽數學題要好得多。
“能看你的書嗎?”
“你隨意。”
書架上林林總總放著許多書,居然挺多經營管理一類的,有部分書居然和傅斯淙書架上的書重合了。
看得出來是個管理的好苗子。
難怪當時她爸就說了,以後很有可能把公司交給蘇榆桐管理,蘇柚這長相真坐上管理位,很有可能被吃得連渣都不剩。
但蘇榆桐,十歲起就陪著他去公司了,十二歲也能跟那些公司裡圓滑的老傢伙們侃侃而談,鎮得住他們。
書架上只放著幾本小說,有一本《傲慢與偏見》,蘇柚看過電影,特別喜歡,伸手去拿,剛拿出來,一沓照片從裡邊掉了出來。
她彎腰去拾,卻驚訝地發現這全是她的照片。
有些是她高中時候運動會在操場做啦啦隊的畫面。
有些是她大學畢業戴著學士帽、穿著學士服青春飛揚的樣子。
有些是她到了電視臺,第一次主持節目的時候,很嚴肅,嚴肅到不自然。
後面還寫了字,
“最喜歡姐姐啦!”
“姐姐漂亮又溫柔。”
“姐姐是主持人,大家都很羨慕我有這麼厲害的姐姐╰(*°▽°*)╯”
“我要努力賺錢,繼承公司養我姐姐!讓我姐姐繼續貌美如花,每天想幹啥就幹啥,睡到自然醒也能數錢!”
原來看似無波無瀾的蘇榆桐私底下也會有這麼中二的時期,蘇柚輕笑,但笑聲卻略微漫出去了點,引得蘇榆桐看過去。
漲紅著臉,騰得一下起身,三步並作兩步俯衝過來,“你怎麼亂翻東西啊?”
照片被奪過去的瞬間,蘇柚抬手,“抱歉,是我拿書它剛好掉出來了。”
蘇榆桐跑得太快,短髮髮梢都略微翹起,胸脯起伏,氣息不寧著。
簡直是社死現場!
怎麼會讓她看到這些?
因為以前蘇柚跟她話都不怎麼說,也壓根不會到她房間來,所以她都忘了這茬了。
此刻蘇榆桐一頭短髮下的小臉蒼白著,手摳著身後的櫃子,恨不得能摳出一座城堡。
“對不起。”
蘇榆桐輕怔了一下,摳著櫃子的手也滑落下來,“我沒怪你啊……”
“我不是說這件事,我是為我這些年的矯情說對不起。”
蘇柚眼眶潮熱著,內心翻湧著駭浪,垂下眼眸。
原來……她以為的,其實一直都是她的自以為是。
如果早點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她也不至於讓自己作繭自縛這麼多年,讓家人都左右為難。
蘇榆桐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自在地撥了撥她的頭髮,“我才更應該說對不起……”
“小時候我做了很多混賬事,但我都想不起來了。也不知道該從哪件開始道歉。”
“那句你和我不是一個媽媽是秦韻告訴我的,我也是這幾年才想明白,她是真的很壞。”
“她還生怕我不明白,拿月餅給我看,說一個人的心就這麼一塊月餅,你媽媽喜歡蘇柚的越多,那麼留給你的就越少。”
蘇柚好氣又好笑,最後手捂著唇,一側身,剛好就有一個堅硬寬闊的胸膛給她靠,她不自覺就淪陷了進去。
任由熱淚浸溼了他的襯衣。
真的好感謝傅斯淙。
要不是昨天他強硬地要她走進來,她也不會走進這樣一個世界,讓她以後的人生都變得不同。
有時候一念之間,勇敢地跨出一步,會改變很多。
…………
一早上的學習結束,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著午餐。
滿桌美食,海鮮,肉類,還有蔬菜,讓人目不暇接。
蘇榆桐早已恢復了平時的我行我素,用徐文靖的話來說,叉著肉,就那麼沒什麼吃相地咀嚼著。
打探的視線從蘇柚又滑到和她坐在一起的傅斯淙,兩邊滑過,慢悠悠道,“我同學的哥哥姐姐裡也有不少像你們這樣的情況。”
“什麼情況?”蘇柚用公筷夾了一塊她喜歡吃的牛肉,放在她碗裡。
蘇榆桐撅著嘴,“就閃婚閃離的,所以你們……”
“你這孩子!”徐文靖氣得要追著她打,她懷孕的時候天天看柚柚,可怎麼就生出來了這麼個嘴沒帶把的。
蘇榆桐現在其實並不多在意沈祈了,她姐姐都不在意這個青梅竹馬了,她還管他做什麼。
秦韻一直在她們面前裝得那麼偽善,現在沒嫁進他們家,那是真好……大好特好哇!
可關於她姐和傅斯淙,她就更操心了,他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咧,現如今就像是看到了範思哲和海藍之謎出了聯名款,這兩個真的有點八竿子打不著啊。
“不會離婚。”
蘇榆桐眯了眯眼,“所以是真心的?”
頓了頓她又說,“你吧,勉強能配得上我姐姐,以後注意點……”
蘇柚:“……”
也只有她敢說,在世人看來,如果真要評個配不配,那也是她配不上傅斯淙吧。
傅斯淙握緊蘇柚的手,這時候倒是沒有半分長輩的威嚴了,溫柔著點頭稱是,“不過……”
話鋒陡然一轉,“你下午貌似還有物理題要問我,早上剛問完就這麼過河拆橋,是不是不太好?”
他眼底帶著笑,語氣溫潤,卻字字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