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心太軟了。”
顧煜城薄唇輕勾，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
“什麼？”林向晚不解。
“我是說，”顧煜城手指勾纏著她的髮絲，輕笑著，眸中的癲狂挑釁清晰可見，“你太好騙了。”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怕驚擾了眼前的人般，壓抑著，卻也瘋狂著。。
林向晚身子一僵。
她想要推開他，卻被顧煜城扣住手腕，牢牢禁錮在懷中。
“所以呢，你也來利用我！”
她掙扎，語氣惱怒，質問道，“交換條件也是你胡謅的，是不是？”
顧煜城像是沒聽到般，他低頭，下巴抵在林向晚略顯單薄的肩上。
“是，又怎麼樣？”
他承認的坦蕩，倒讓林向晚找不出話來反駁。
黑暗中，她杏眸瞪圓，滿懷怨氣地嘟囔著，“虧我還信任你，覺得對不起你……你也沒少算計我啊。”
見她安靜下來，顧煜城將她單手抱起，放置在一旁，轉身開啟了燈。
明亮的光線刺入眼中。
林向晚不適地眯了眯眼，再抬眸時，顧煜城已又恢復成那副淡漠的模樣，彷彿剛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顧煜城。”她喚他。
男人卻沒聽，徑直走向沙發。
他靠坐著，雙腿交疊，抬眸看向林向晚，神色認真。
“過來。”
林向晚磨了磨後槽牙，最終，她還是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顧煜城，你到底想要什麼？”她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問道。
“你知道的。”
顧煜城頗為深情地注視著她，像是渴望得到救贖的桀驁信徒般，眼神虔誠，可姿態卻高傲。
他幽幽道，“你應該明白的。”
“我明白？”
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林向晚沒好氣道，“無非就是讓我答應你不離開，可……我不也沒離開嗎？”
她剛開始還能硬氣，但說著說著，語氣就不自覺地軟化了下來。
林向晚不得不承認顧煜城說的對。
她確實心軟。
但凡顧煜城周身出現一絲一縷的脆弱氣息，她便立刻繳械投降，內心的歉疚，也蹦躂出來指責她到羞愧。
煩躁地揉了揉頭髮，林向晚反問道，“我現在已經待在你身邊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還不夠。”
“還不夠……”品味著這三個字，林向晚眉頭擰作一團，仍是一頭霧水，“不夠……什麼？”
顧煜城沒有立刻回答。
他從沙發上起身，緩步走到她面前，微微彎腰，單手扣住她的肩膀，與她平視，“林向晚……”
“我想要了解真實的你。”他一字一句，說的認真。
“真實的我？”
四目相對，心底早已殘缺的部分，似在悄然癒合，但下一瞬，林向晚便垂下眼睫，語氣低落道，“真實的我……沒有那麼好。
“她，會利用，會傷害，會嫉妒。”
“也會……撒謊……”
像是自嘲般，她雖眉眼彎彎，可杏眸卻早蒙上了層水霧。
“連我自已有時候都不喜歡這樣的……”
話未說完，顧煜城卻忽然俯身，吻去了她眼角的溼潤。
落在眼瞼處的吻，灼熱又輕柔。
林向晚愣住，呆若木雞。
“林向晚，你很好。”
顧煜城輕牽起她的手腕，將她壓在懷中，滿眼的柔情，“如果沒有你，這輩子，我可能都不知道有人關心的滋味是什麼。”
“所以，就算你利用我，也沒關係。”
他的嗓音像是春風掃過林梢，帶著春芽萌生的溫柔，讓人忍不住沉淪。
林向晚的眼眶更紅了。
她微揚著下顎，想將眼淚憋回去，可不受控地，大顆大顆的淚珠不服從地掉落，砸在顧煜城的掌心。
淚水，灼燒著心神。
顧煜城喉結輕滾，整個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想抬手擦去林向晚眼角的淚，可適得其反，越擦越多。
“為什麼要突然說這種話……”林向晚嗚咽道，“我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都要被動搖了……”
明明是她先哭的，可埋怨的人也是她，顧煜城卻絲毫不惱，他靜靜地抱著她，任由淚水浸溼自已的衣袖。
只是……
他的嘴角卻微不可察地勾起，黑眸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狡猾。
“不行……”察覺到心底的異樣更甚，像是永不見天日的角落被片刻照亮般，只想貪婪地留住這片刻的美好，林向晚慌亂地捶著胸口，哽咽道，“我不能捨不得你……”
顧煜城倏地握住她的手。
他神色凝滯，黑雲在眉間，遲遲化不開。
他質問道，“為什麼？”
“因為……”
“我不能喜歡上王嘉麗的兒子。”
林向晚望著顧煜城，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被困在了童年的那場偷聽裡，儘管……我一次次嘗試把自已救出來，可是就算……”
“我已經完成了報復，還是會夢到那一天……”
“顧煜城。”
話鋒一轉，她眼中已滿是堅決。
“你想說什麼？”顧煜城眉頭緊皺。
他隱隱有種預感，自已不想聽到的那個答案呼之欲出。
林向晚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猛地推開了他，轉身走向窗邊。
“我們終將會走散的。”
顧煜城愣在原地。
他像沒聽清般，重複問道，“你說什麼？”
林向晚沒有回頭。
她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淡淡道，“你不懂喜歡，而我，也不珍惜喜歡，這樣的兩個人，就算暫時綁在一起，也終將會分開。”
而這一次，她說的更大聲了。
聽言，顧煜城的神色徹底冷了下來，他盯著那道單薄的背影，瞳孔猛地收縮，隨後，他抬手，捏住了鼻樑。
骨骼突出的地方，被捏得咯咯作響。
“所以，在你心裡，我們註定會分開嗎？”他忽然開口，語氣冷到沒有一絲溫度。
林向晚沒有立刻回答。
她站在窗邊，一動不動。
夜色濃稠，窗外星星點點的裝飾燈，雖微弱，卻也紮紮實實照亮過她的心。
可那縷光，終究不屬於她。
她抬起手，想握住窗臺上的暖黃，可手，卻穿過了那些光。
“嗯。”
林向晚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
顧煜城也大步走向窗邊。
他驀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就沒有一點留戀？”
林向晚抬起眼睫，望向顧煜城，杏眸清澈。
“留戀嗎？”
她像是在問自已，又像是在問顧煜城。
“肯定會有的。”
她的聲音很輕，也很冷，總是傷人在無形，“可是，我已經疲於應付與那件事有關的任何人了，現在……我只想做好在林氏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