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早安,午安,晚安

紅樓,頂層。

聽到恩師的推算,陳雲心中暗暗高興。

然而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鍾離權雙目之中蘊含著複雜。

“你何時啟程前往日月潭?”鍾離權問了一句。

陳雲收起心中的喜悅,“時間緊迫,應該待會回大黑山看上一眼,然後就趕往閩州與秦鳴、吳可久、康元等人碰頭。”

鍾離權微微蹙眉道:“時間很是緊迫。”

陳雲嘆息道:“是啊,若是再寬鬆些,弟子倒想在傳道觀侍奉恩師一段日子再前往海外。”

“遊歷四方尋成仙機緣,此乃正事也。”鍾離權看似很平靜地說道:“雖然為師替你掐指一算,結果為大吉,然,日月潭洞天畢竟是瀛洲仙境的一部分,恐推算未必完全準確,這樣,為師賜你三縷仙氣,每一縷都能保伱一次平安。”

這等於給自己買保險啊!

陳雲喜出望外,“多謝恩師。”

鍾離權微微頷首,沒再言語,只是伸手一指,指尖便迸發出三縷金色仙氣。

他屈指一彈,三縷仙氣便沒入陳雲頭髮之中。

“這三縷仙氣會在你遇到生死存亡的危險之時,自然發揮出作用。”

鍾離權介紹仙氣作用,“若是你要主動使用,摸向頂門,觸及三根堅硬無比的頭髮之時,可選擇拔出其中一根,然後口中噴出真炁,心中默唸你想做的事情,不論是千變萬化,還是加持到自身,抑或是化作無堅不摧法器,它亦都能替你完成之,但你要記住,仙氣一旦使用,只能持續一盞茶,一盞茶過後,仙氣消散,故而,你若是遇到什麼緊急的事情使用仙氣,定然要一盞茶內完成。”

陳雲把這些資訊記牢,再次口中感謝了幾句。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此次回來求恩師替自己算一卦,竟有意外之喜,獲得了三縷救命仙氣。

末了,鍾離權揮揮手,“去尋找自己的道吧。”

陳雲跪下磕了三個頭,“恩師,弟子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復返,望你保重。”

……

離開終南山。

陳雲騰雲駕霧往大黑山方向而去。

站立在雲層之間俯視下方,他心中不由自主回想到以前。

不知不覺四年有餘過去,也不知道爹爹、孃親與弟弟妹妹如何了。

陳雲顯得有些恍惚,總覺得自己連爹孃弟弟妹妹的容貌長什麼樣,似乎都有點記不起來。

他不是沒有出過遠門,可是沒有哪一次,需要像這次那樣跑如此遙遠。

自然,他想看看曾經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庭,如今是否過得安好,否則,他永遠無法安心。

“不知道二妹怎麼樣了。”陳雲思緒飛揚,“記得我離開之時,她才十歲,如今四年多過去,算上我剛來傳道觀沒多久便過了一個年,她如今應該十五歲了。”

四五年時間一晃而過,陳雲依稀還記得當初自己在大黑山的時候,妹妹像個跟屁蟲一樣,天天跟在自己後頭“兄長、兄長”叫著的模樣。

還有三弟,秋忙時節,自己帶著他下田幹活,這小子老是抓拉蛤蟆,嚇得二妹在那哭不停。

至於四弟,陳雲與其相處時日最為短暫,記憶倒不是特別的深刻。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陳雲忍不住有些傷感,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也從一個十六歲少年,成長為二十一歲弱冠青年。

雲頭漸漸靠近大黑山。

他心中的思緒愈發翻騰。

想當初,爹爹孃親偶爾去跑親戚帶點美食回來,半夜叫喚自己起來吃,好似那麼遙遠,又彷彿昨日發生的事情。

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陳雲強忍著心中情緒,在遠處黃土小道按下雲頭,然後緩步朝前走去。

記憶中的泥濘小道,村口一塊塊大黑山搬下來的石料,和以前沒什麼區別似的凌亂擺放著。

他有一種回到小時候的感覺,自己有天夜裡,便是這麼牽著孃親的手,藉著月光回的家。

越靠近村口,他那股情緒就越波動的厲害。

那種情不自禁的感覺,令他如此堅固的道心都忍不住動搖。

想著,陳雲緩步踏進了村子裡面。

一踏入村口,他便看見前方張燈結綵,還有一陣陣鑼鼓的聲音傳來,彷彿有什麼喜事似的。

陳雲目力何等之好,他稍微往前一張望,便看見原先自家位置的破舊石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奢華院落,四周還有許許多多村民,正在幫忙張羅著什麼。

再往裡一看,有一個模樣與自己前幾年很像的少年身穿綾羅綢緞,胸前還掛著一朵大紅花。

門口還懸掛著一豎幅,上面清楚寫著“恭賀陳風榮獲明經科解試榜首”。

陳風是自己三弟名字。

陳雲怔了一下,真沒想到十一二歲的三弟,竟然在自己離家四五年後,竟然透過解試並取得榜首,雖然還要參加省試透過才有資格當官,但透過解試身份地位已經和普通人不同。

大唐科舉只有解試與省試,並無更高一級的殿試。

這裡屬於秦國,但是因為大唐崛起,秦國也實行了大唐科舉制度,故而有六科可考,分別是秀才科、明經科、進士科、明法科、明字科和明算科。

除了以上六科常考科目之外,還有針對神童開設的童子科,弘文館和崇文館特設的考試,針對道德崇高者開設的道科等等,武則天時期又開設了武科,用以選拔武舉,主要考察兵法、武學等。

參加科舉的考生,主要分為兩部分,即生徒和鄉貢。

所謂生徒,便是指官辦學校畢業的學生,他們不需要參加地方考試,而是直接參加“省試”。

鄉貢則是指那些透過自學或私塾學成者,他們需要先透過地方考試,合格後再到京城參加“省試”。

很顯然,陳雲的弟弟陳風是第二種方式參加科舉。

這種方式一般要經過縣、州兩試,過考試者由縣裡出具證明,取得參加州級考試的資格。

州級則由司功參軍主持,一般在八九月進行,因此也被稱為“秋闈”。

考試透過後,州里會給合格者頒發“解狀”。

取得“解狀”的考生,身份就變為了“鄉貢”,也稱為舉子,具備了參加省試的資格。

當然,這是大唐的制度。

秦國為了避免學子選擇去大唐求仕,往往會把州試放在春天,即春闈。

陳雲以前的家庭可上不起私塾,更別說參加科舉。

他估計是自己託黃三爺帶回了不少金子,家裡有錢了,這才培養三弟上私塾並考明經科。

這個科目比較考記憶力,年少時很佔優勢。

他為三弟感到高興同時,又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幾步。

一兩百個村民都圍在院子裡對著陳風指指點點。

“老陳好福氣啊。”

“三郎高中明經科解試榜首,發達了。”

“還有他家女兒也嫁給西溝城富商之子為妻,真羨慕生了如此好兒女。”

“聽說這一切全都源自他家大郎,我曾聽到傳聞,他家大郎在終南山拜入仙人門下,因此,咱們秦國上上下下,很是巴結老陳家,他家三郎能明經科取得榜首,二姑娘嫁給富商之子為妻,全都託了大郎的福。”

村民們嘈雜的八卦聲此起彼伏。

聞言,陳雲不由又朝裡看了看,依稀發現有個和二妹長相很相似、如今卻亭亭玉立的婦人正與一身穿錦衣的青年男子站一起,如果沒認錯,這個婦人便是二妹,而那青年男子則是妹婿。

他看的心中百感交集。

再仔細朝著大堂望去,兩鬢有些灰白的父親,戴著金銀珠寶的母親,以及母親牽著的六七歲兒童,都讓陳雲心不由一顫。

甚至,他還看到了黃三爺站在裡面恭賀。

不知不覺,陳雲已經來到院落的門口。

他很想跨進去與父母相認,可是始終跨不出那一步。

忽然,有人注意到了他。

是村口的李大嬸,她眨著眼睛道:“道長,我觀你與老陳長得有三分相似,是他家親戚嗎?”

陳雲想說自己便是陳家的大郎,只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別的,“哦,我乃雲遊道士,偶然途經此地,口中乾涸,想討一碗水喝。”

正說著,母親似乎也注意到與李大嬸說話的陳雲了,畢竟道士和尚在這個世界身份地位很高,她趕緊牽著四弟快步走上前,屈身行了一禮道:“道長,今日我家有喜事設宴,你要進來一同用個午膳嗎?”

父親與黃三爺等人皆望來。

陳雲看見黃三爺似乎認出了自己,連忙對著母親擺擺手的同時,用神識傳遞了一道意識,示意對方不要點破,嘴裡卻說道:“不用,貧道只是有些口渴,想討一碗水喝。”

母親趕緊道:“好,道長在此稍候,我給你打水去。”

她轉身進了屋子裡面。

陳雲站在院子門口等待,目光還在不斷打量父親、弟弟妹妹,心中情緒變得越來越洶湧。

沒多久之後,母親端著一碗清水出來了,笑吟吟道:“道長,請用水。”

“謝謝。”

陳雲接過碗,放到嘴邊緩緩品嚐起家中井裡打起的水,一股甘甜在味蕾綻放。

雖然只是一碗清水,可是他卻喝得熱淚盈眶。

母親看他這般姿態,關心地問了一句,“道長,你沒事吧?”

陳雲趕緊一飲而盡,編了個理由道:“觀得你闔家團圓,貧道亦想家了。”

“有空回去看看吧,興許你爹孃亦很想念你。”母親慈眉善目感嘆道:“就如同我家大郎,我思念他好幾年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樣。”

聽到這話,陳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一滴滴從眼眶滑落。

他把碗緊緊握在手裡,“夫人,此碗能贈予貧道嗎?”

“道長別哭。”母親趕緊寬慰道:“這碗你想要便拿去,我再去裡面給你尋些糕點,讓你雲遊時墊墊飢。”

陳雲卻擺了擺手,“不用,贈水之恩,貧道銘記在心。”

說完,他小心翼翼將碗塞入懷中,轉身便朝村外走去。

誰知,剛跑到村口,背後傳來父親的呼喊聲,“道長!留步!道長!”

早已經流淚滿面的陳雲急忙擦了擦眼淚扭頭望去,擠出一絲笑容,“先生還有何事嗎?”

父親把手中一個小布袋塞入他的手裡,“裡面有些糕點,你路上吃。”

陳雲用力點了點頭,“嗯,長者賜不敢辭,謝謝先生贈予糕點。”

“莫客氣。”父親一臉悲傷道:“我家大郎亦是道士,觀道長容貌,好似與我那大郎年齡相若,真想再見見他。”

陳雲喉嚨動了好幾下,始終沒有說自己身份,只是強顏歡笑道:“你家大郎說不定已經回來過,只是爾等不曾知曉,貧道要去雲遊了,先生,我們就此告辭,若是以後再也見不到,望你與家中每一個人日日早安、午安、晚安。”

說完,他把父親模樣記牢在心頭,轉身便走。

陳雲的父親本來都要轉身走了,可是看到陽光照射在這名青年道人背上,令他精神一下子恍惚不已,彷彿回到了目送兒子離開的那個清晨。

頓時間,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眼中泛著淚花,喃喃自語道:“大郎,爹爹錯了。”

雖然他知道這番話,兒子可能永遠聽不到,但老陳還是愧疚至極,覺得此生都虧欠大郎。

陳雲如今這等修為,自然聽到了爹爹的喃喃自語聲,他行走的腳步不由停頓了一下,然後,又一次堅定地向前邁開,如同四年多前的那個清晨一樣,那麼的毅然決然,彷彿沒有了牽掛。

知曉爹爹、孃親與弟弟妹妹過得很好,足矣。

陳雲知道,當自己再次離開這片黃土的時候,今生今世興許都不會與原生家庭有任何羈絆。

他很清楚,自己以後要面對的是滄海桑田、海枯石爛的世事變幻,與家裡保持距離更好些,否則有仇家找上門來,對這個家庭會很不利。

正如恩師所說的那樣,歷朝歷代來來去去,如同過江之鯽轉眼即逝。

自己的塵緣至此斷了,也能更好地面對寂寞,以求證長生而得永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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