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造體遺蹟中,蘇默艱難地向前走著,開始了與這座黑色尖塔最後的對抗。

他在塵封的古老巨柱間穿行,那枚蒼白晶體仍在不斷散發出白炙色的光,如同無形的屏障般阻擋著他。

異常波訊號引發的意識層面衝擊不斷襲來,妄圖將他再度拖入幻象,但先前成功從幻覺中掙出,已經讓他的大腦建立起了保護機制。

源源不斷的衝擊帶來各種異象,有時是令人迷惑的呼喚聲,有時是從記憶深處讀到的舊日景象,卻都無法像之前那樣徹底佔據他的腦海。

他只是默默抹去額上的汗水,毫不動搖繼續向前走去。

綺零此前已經將黑絕病毒設定成了自動模式,蘇默越是向著黑色尖塔控制核心靠近,黑絕病毒的起效距離也越近。

蒼白晶體彷彿感覺到了某種威脅,熾盛厲芒猛地綻開,白炙色的光變得前所未有劇烈,化作道道漣漪在空中盪漾。

劇烈的意識層面衝擊幾乎剝奪了蘇默的全部氣力,他癱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喘息,意識又要進入那種遊離狀態。

為了對抗衝擊,他艱難地挪動右手,掰住了自己的左手手指。

“咔!咔!咔!.”

一根接一根,在清脆的骨折聲中,他將自己左手五根手指全部掰斷。

劇痛讓自身意識又佔據了主動權,他再一次站起來,面向那枚保護著構造幼體的蒼白晶體,露出悽慘的笑:“沒招了?那就乖乖跟我走吧.”

隨著蘇默邁出最後一步,身上裝載有黑絕病毒的入侵裝置終於進入有效距離,成功捕獲到通訊埠。

這一刻,時間彷彿停滯住了。

一點腥紅色採在蒼白晶體表面浮現,如同純淨之水中央湧出一片血海,紅白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交融碰撞,原本白炙色的光被猩紅逐漸消失,不斷消失。

與此同時,晶體表面結構也開始崩解,裂痕寸寸延伸,紅色碎片掉落的情景宛如下起紛飛血雨。

兀然間,蘇默耳邊響起一陣詭異的呼嘯,它來源於晶體內部,急促而尖銳,卻又帶著生命律動,宛如初生嬰兒的啼哭。

在那破碎晶體的最中央,蘇默終於看到了那樣東西。

那是一個完美圓形的球體,由某種奇特的無色晶體構成,呈現出透明晶瑩的質地,表面光滑而純淨,不見一絲瑕疵。

晶體內壁生長著羊毛般的細絨,它並非人類所見過的任何物質,每一根都微微泛著淡紅色的光芒,它們纏繞交織在一起熠熠閃耀,彷彿宇宙中的星雲。

而在晶體的最中央,懸浮著一個半透明的胚胎,其主體與那些發著光的絨毛連線著,那些似乎是為它供應養分的管道。

胚胎形態無時不刻萬般變化著,時而是圓潤的球形,時而變化成充滿數學之美的立方體,又在蘇默注視它時變成了人形,就像母親子宮中尚在發育的幼兒。

在那半透明的幼兒體表下,無數血管般的紋路若隱若現,隱隱散發著奇異的光,給人一種無法言喻的美感。

構造幼體,曙光世界第四大通關道具,此時就這麼展現在蘇默面前,唾手可得。

蘇默來到容納有構造幼體的晶體下方,緩緩伸出手。

那奇異的晶體彷彿受到了某種指引,明明蘇默什麼都沒做,它就悄然間自動飄到了他的手上,猶如一隻歸巢的雛鳥。

構造幼體被取走的一刻,整座黑色尖塔遺蹟開始劇烈晃動,石柱、天花板、地板都出現裂紋,開始緩慢崩解。

蘇默將構造幼體捧在懷裡,一瘸一拐地走向出口。

“該回家了.”

【邊陲東區主戰場】

在長時間的鏖戰中,傭兵部隊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明明已經打了這麼久,他們所面對的兇獸仍舊一眼望不到頭。

縱使無人機偵查部隊傳來訊息稱,邊陲北部突然發生劇烈爆炸,有什麼東西把坑道蟲甬道炸塌封上了,但殘留在邊陲地表的兇獸仍舊不在少數。

隨著時間的推移,無論是不斷出現的傷員,亦或是瀕臨打空的彈藥,都讓士氣一點一點沉向冰點。

然而就在傭兵們咬著牙繼續激戰時,沒有任何徵兆,異變突然間降臨。

偌大的戰場彷彿出現了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掐住了那些兇猛進攻的兇獸,它們毫無偏差地在同一時間陷入停滯,猶如凝固的雕像般定在原地。

原本喧囂的戰場剎那間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緊接著,所有兇獸都發瘋了。

原本向著傭兵部隊瘋狂湧來的兇獸群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嘯,大大小小的兇獸突然開始無差別攻擊距離自己最近的同類。

一隻節肢類兇獸利爪揮舞間帶起狂風呼嘯,向著另一隻貓科類兇獸撲去,兩者撞成一團,爪子與利齒的碰撞聲在周圍迴盪。

另一側,一隻豪豬模樣的兇獸猛地撲向一隻蜥類兇獸,尖銳毛髮如利刃般撕扯著堅硬的鱗甲,血液如同噴泉般噴射而出。

慘烈的一幕幕在戰場上輪番上演,高溫火焰貫穿長空,等離子體電漿到處肆虐,致命的毒液如雨點般飛濺,放眼望去盡是血肉橫飛。

兇獸們在戰場上來回奔騰,自相殘殺,一如它們在無主之地爭奪地盤時那樣,空氣中瀰漫著前所未有的濃烈血腥味,各種尖嘯和血肉撕裂聲此起彼伏,形成了死亡的交響樂。

傭兵們目睹了眼前這驚人一幕,他們原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戰局向不利的方向發展,士氣每分每秒都在變低。

可此時,當看到兇獸們莫名開始自相殘殺,無論緣由是什麼,每個人都像被注入了一支強心針,鬥志重新熊熊燃起。

“兄弟們,這些畜生崩潰了!”

“一定是有人做了什麼!我們馬上就要贏了!”

“趁它虛要它命,弄死它們!!!”

鋪天蓋地的歡呼聲響起,擴散在整個戰場,幾欲穿透雲霄。

傭兵部隊士氣大振,眾人趁兇獸混亂之際火力全開,輕輕鬆鬆就將這些自相殘殺的怪物殲滅,戰線甚至首次出現了前進趨勢。

勝利天平,在這一刻徹底倒向了人類!

邊陲北區的大爆炸摧毀了甬道以及坑道蟲本身,斷絕了兇獸出現的源頭。

侵入邊陲的兇獸又由於不明原因陷入混亂,開始自相殘殺。

最重要的是,在外人無從知曉的地底十萬米深處,蘇默成功癱瘓了黑色尖塔信標,無主之地的兇獸再也感應不到了。

人類的勝利已經毫無懸念。

與此同時,來自其它地方的援軍終於陸陸續續到來了,從傭兵部隊手中接管了戰鬥。

在後續幾天時間裡,援軍部隊深入邊陲區,對殘存的兇獸進行了掃蕩。

雖說兇獸數目仍有不少,戰鬥在邊陲區各處不斷爆發,但和此前叢集衝擊之下的烈度相比,這種掃蕩戰並無壓力,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徹底清掃乾淨而已。

而在這場浩劫中,邊陲區幾乎被完全摧毀,各種樓房十不存一,放眼望去盡是斷壁殘垣,還存在兇獸隱患,已經沒有辦法住人了。

市議會在這個時候終於出面,在鏽牆區建立了官方的安置區,用於安置進入內城的數百萬邊陲難民。

原本混亂的局勢在一步步變得安定。

經過漫長的顛簸,蘇默也終於從地層深處回到地表。

至於那艘龐大惹眼的地航飛船,裡面有未來早早設計好的自毀系統,蘇默來到地表後讓它墜進礦井深處自毀,只帶著構造幼體神不知鬼不覺回到了邊緣大廈。

蘇默和未來在隱蔽的後門碰面,他將構造幼體交給未來,第一時間就衝上電梯,按下通往醫療區的按鈕。

“老大!.”未來喊了一聲,沒能將其喚住,只能看著電梯門合上。

電梯抵達醫療層,門都還沒完全開啟,蘇默就將其暴力掰開,從裡面衝了出來。

走廊上,kk等人正坐在一號重症室門口,看到蘇默,他們紛紛站了起來。

看著重症室那張虛掩的門,蘇默感覺心被一隻大手揪著,胸口彷彿壓了巨石,有些喘不過氣。

他失魂落魄地推門進去,看到了蓋著白布的綺零。

綺零的屍體孤零零躺在床上,臉被一層白布蓋著,已經看不到她的容顏,那雙小手放在胸腹前微微交叉,一動不動,彷彿在靜靜祈禱。

床邊還擺著許多祭奠逝者的白菊,潔白如雪,卻也正是這種白色顯得更加冰冷。

蘇默呆滯地站在綺零的屍體旁,只感覺心如同被一把利刃割過,只剩下無法停止的劇痛。

往昔那些美好回憶在腦海中一幕幕展開,他們手牽手在公園漫步,欣賞著江水泛起的漣漪,一起坐在樹下聆聽著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但現在,一切都成為了過去,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折磨,每一次心跳都是一次撕裂,眼前淒冷的白色彷彿是在嘲笑他的無能,無時不刻在告訴他,是他的無能害死了綺零。

悲痛帶來難以言述的躁鬱,蘇默怒吼著,猛地一拳打穿了旁邊的牆壁。

“咚——”

“啊!!!”毫無徵兆,房間裡突然響起驚恐的尖叫聲。

蘇默扭頭看去,整個人嚇得一哆嗦。

只見綺零的“屍體”直挺挺坐了起來,她掀掉蓋在臉上的白布,上下打量蘇默,頗為費解地嗔道:“你幹嘛啊?!突然咚一聲,嚇死我了!”

蘇默整個人都是懵的,半晌後才回過神,睜大眼睛反問:“不是,你在幹嘛?”

綺零手一攤,顯得理直氣壯:“我睡覺啊.”

蘇默瞪著眼,莫名奇妙地問:“你睡覺就睡覺,你在臉上蓋塊白布幹嘛???”

綺零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有些無奈地說:“前幾天上端腦裝置,負載比較大,眼球毛細血管有點受損,醫生叫我少見光修養修養,我就拿塊布蓋著了.”

蘇默差點就沒繃住:“姐姐,那你就不能換個顏色???你拿塊白的蓋臉上,我以為你死了!”

說完,他指向地上放著的那些祭奠逝者用的白菊,怒罵道:“還有這玩意,送花就送花,送個白菊?誰幹的?!”

kk縮著腦袋站出來,尷尬地訕笑道:“花店別的花賣完了,就剩這個我不懂花,之前不知道這是祭奠用的,就直接買回來了”

蘇默氣得兩眼一黑:“行,一個個都是人才,你們就聯合起來可勁嚇我吧.”

這時,未來在實驗室藏好構造幼體,姍姍來遲,從外面探頭進來:“老大,你跑那麼快,我話都來不及說綺零那天做完急救手術就脫離危險了.”

蘇默坐在椅子上發出鹹魚哀嘆,已經被這幫說話大喘氣的人弄得沒脾氣了。

他揉了一會發脹的太陽穴,關切地問:“都檢查過了嗎,綺零還好吧?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未來笑著說:“沒有後遺症,她的體質是我見過最頑強的,那種情況換普通人不死也殘,她硬是挺過來了,我跟其他醫生都驚呆了.”

綺零懶洋洋地躺在病床上,對蘇默比了一個yeah的剪刀手。

蘇默點了點頭,這倒也合理,啟明星伊甸園園長宮田隼人當時就跟他說過,綺零是無數人造嬰兒中的完美造物。

除了有先天性無痛症,她身體其它方面都是完美的,甚至不會生病,體質早就脫離普通人範疇,更堅韌更強大。

無論如何,得知綺零沒事,蘇默心中那塊巨石也落下了,長長出了一聲氣。

信標事件雖然過程很曲折,但至少先前預設的戰略目標都達到了,儘可能救下了邊陲區的人們,也神不知鬼不覺拿到了構造幼體。

他的目光變得欣慰起來,視線在同伴們臉上掃過。

突然,他察覺到不對勁。

少了個人。

蘇默的心頓時又揪了起來:“咚咚呢?怎麼沒跟你們在一起?!”

眾人的神色都變得有些複雜。

蘇默的聲音開始發顫:“她”

kk搶聲說:“大哥,你別急,咚咚她沒事,只不過.”

他猶豫了一會,垂下頭低聲說:“她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那位以前救過咚咚的老醫生戈登,他犧牲了.”

科幻小說相關閱讀More+

精神病院我是瘋子?

偷偷成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