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北區,坑道蟲甬道口】

邊緣、墨雪、狼襲三股勢力的精銳盡數匯聚於此,百餘名超凡者如同黑色汪洋上的一片片孤舟,正在與無窮無盡的兇獸奮力廝殺。

和後方防線上數以萬計的傭兵相比,這裡的人只佔總數的1%不到。

但就是這1%不到的人,其所面臨的戰鬥烈度卻比其它地方高上百倍不止。

上官離作為這些精銳裡最強大的幾個人之一,深陷在最為危險的位置,指尖匯聚著高能鐳射束,如驚鴻般在兇獸之間不斷躍遷。

相比於其他人和兇獸不斷來回拉扯、或是動則將兇獸打爛打碎的暴力,她的作戰效率是最高的。

精通武藝的她可以輕鬆看穿這些兇獸強大軀體下的弱點,每次交鋒都只需要一擊,絕對精準直刺要害,就能讓這些看似霸道的怪物瞬間斃命。

很多死在上官離手下的兇獸屍體乍一看根本沒什麼外傷,從頭到腳完完整整,仔細觀察才會發現身體某些最脆弱的部位已經被鐳射刺穿。

饒是如此,幾千上萬頭兇獸殺下來,對身體而言依舊是不小的消耗。

更何況兇獸本身也不是靶子,會反擊,會移動,這裡又是兇獸最為聚集的區域,必須要動用子彈時間才能維持作戰效率。

就在上官離躲過一頭兇獸的爪擊準備反攻時,突然感覺身體傳來一陣失控感,內建資訊介面在義眼視覺區域投射出猩紅色的文字。

無畏級,在義體體系七大等級之中,這是處於第四級的高階義體,對上官離來說已經是自身天賦能達到的極限了。

就在上官離心有不甘時,一道高大的身影如狂風般出現在身前,那身黑色皮衣上的狼鬃已經浸滿鮮血,高速移動之際在空中拉扯出細密的血珠。

【義體元件出現協同偏差】

當震耳欲聾的咆哮響徹腦海,鼻尖傳來兇獸口中夾雜著鮮血的腥臭味時,上官離生平第一次感覺自己離死亡如此之近。

但與那些堪稱傳奇的植入者相比,她的天賦遠遠稱不上“天才”。

雖說只是最低劑量的注射,但需要注射就已經代表著義體超出植入者的常規承載能力,有機率出現失調。

那種鳳毛麟角的天才可以隨隨便便裝上高階義體,毫無負擔。

怎麼偏偏這個時候.

用義體的人都知道,每個植入者對於義體的承受能力是有區別的。

看到這些警告資訊,上官離頓時感覺心裡一涼。

上官離的子彈時間已經連續開了好幾個小時,縱使她的供能核心已經在愚人會事件後升級到「無畏級」,如此高強度的功率輸出依舊是極大負擔。

在動身前往邊陲前,上官離已經提前注射了免疫製劑,防止意外。

而有些植入者天賦低下,可能弄一身最垃圾的義體都費勁。

“師傅!!!”咚咚率先察覺到不對勁,想要衝過來救場,但她離得太遠,根本趕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兇獸利爪向失調的上官離刺去。

【請立刻注射免疫製劑】

她本以為能把失調機率壓到最低,可未曾想到這種小機率事件還是發生了,而且恰好發生在廝殺的時候,這是無比致命的。

那雙暗紫色眼瞳折射出凌厲兇光,狼化的巨大利爪如炮彈般砸向兇獸,揮動間竟直接引爆音障。

想要驅使這一身無畏級義體,她日常生活裡就需要定期注射義體免疫製劑。

上官離的義體天賦並不低,甚至可以說,跟絕大多數人比起來,她還屬於天賦異稟的那類。

【警告,植入者免疫系統異常】

而隨著義體使用強度越來越高,失調的機率也會越大。

“轟!!!”

這一爪的力量難以估算,兇獸的軀體直接被打得變形,鮮血從受到重壓的血管中爆出來,所有骨骼結構都被碾碎,化作一灘真正意義上的肉泥。

“芬里爾”

只見芬里爾擋在上官離面前,她的蒼狼血碼已經全面啟用,身體多處部位呈現狼化跡象,宛如一隻半人的怒獸。

當更多兇獸撲來時,她的利爪在前方高速揮擊,每一爪都帶著擊碎音障的可怕速度,所有被其觸及的兇獸全部爆開,倒飛出去砸在地上,更有甚者連基本結構都看不見了,只剩下支離破碎的血肉。

替上官離解圍後,芬里爾側過頭看了她一眼:“還好嗎?”

上官離艱難抬起手,從後腰包取出一支大劑量的免疫製劑,打進自己身體,這才長長鬆一口氣,恢復了肢體的控制權。

她起身擦去唇角溢位來的血,沉聲說:“剛才是意外,頂得住.”

芬里爾沒有多說什麼,繼續走向兇獸最密集的地方,離去前留下一句話:“盡全力,但別死.”

咚咚這時終於殺出重圍,衝到上官離身邊關切地問:“師傅,怎麼樣?”

上官離點點頭:“沒事,打了藥就行,繼續戰鬥.”

咚咚主動站到上官離身前,直面那些聚集過來的兇獸,說:“別離我太遠,頂不住了就往我身後躲,我護著你.”

上官離看著咚咚的背影,聯想到幾個月前,這還是個自己單手就能按住的毛頭小鬼,她不禁露出複雜的笑。

就在咚咚和上官離師徒二人協力作戰時,楚南衣的聲音從通訊頻段傳來:“大家注意,轟炸空艇來了,目標是坑道蟲甬道,都離那遠點!”

坑道蟲甬道是兇獸湧出的源泉,這種地方光靠人力死堵肯定太困難了。

所以上官離早就佈置好,等下來和狼襲的人會合以後,大家邊打邊退,拉開足夠的安全距離,然後等轟炸空艇過來。

轟炸空艇上承載著大當量彈頭,如果能一鼓作氣把甬道炸塌堵上,眾人後續面臨的壓力將會大大減少!

“嗡——”隨著高天之上傳來的引擎轟鳴,轟炸空艇現身於戰場,懸停在坑道蟲甬道上空。

與此同時,眾人已經且戰且退到了數百米外,脫離了轟炸會波及的區域。

“轟炸馬上開始,大家做好防衝擊準備.”

楚南衣話落沒多久,轟炸空艇鎖定了坑道蟲甬道,大當量炸彈從艙中不斷呼嘯而出,宛如下起一場黑色暴雨。

“轟轟轟轟——”火柱在甬道中升騰而起,灼目的光芒如同太陽耀斑爆發,讓眾人不禁側開視線。

衝擊波伴隨著滾滾熱浪擴散,躲在掩體後的眾人都感覺地面在劇烈晃動,熾熱狂風在周圍來回席捲。

轟炸結束後,大家都朝坑道蟲甬道的方向望去。

那裡硝煙瀰漫,燃燒的烈焰伴隨著黑色煙塵穿霄而上,翻湧間彷彿張開了一張張魔爪。

甬道出口已經在爆炸中崩塌,周圍還有許多兇獸燃燒的殘骸,那些沒來得及衝出的兇獸全都被埋在了地底之下的岩層裡。

見此,眾人的情緒變得高漲,紛紛歡呼起來。

只要甬道被封上,兇獸就是無根之水,殺一頭少一頭,遲早都能把它們全部幹掉。

但沒過多久,眾人的幻想就被打破了。

隨著地面的震顫愈發劇烈,地底之下有某種巨大生物正在逼近。

“轟——”當震顫達到極點時,原本被封上的甬道出口又突然爆開,坑道蟲龐大的軀體從中乍現,帶起漫天碎石和兇獸殘骸。

崩塌的甬道再一次被坑道蟲打通了。

而且這頭怪物極為狡滑,它打通甬道後沒有攻擊眾人,也沒有停留,直接潛回地底躲了起來。

通訊器中,轟炸空艇駕駛員的聲音傳來:“不行,我們的炸彈威力不夠,只能炸塌出口那段區域,地底下還有很長很長的甬道空間,完全沒受影響,坑道蟲一鑽就又通了.”

眼看密密麻麻的兇獸繼續從甬道往外湧,上官離不甘地嘖了一聲:“探地雷達有沒有辦法定位到那隻坑道蟲?”

駕駛員回答:“定位不到,坑道蟲潛伏的位置很深,超出了探地雷達能夠偵測的最大距離.”

上官離:“意思是隻能硬碰硬,拿人力繼續堵?”

駕駛員:“根據反饋回來的資料計算,如果想完全摧毀地底甬道並殺死坑道蟲,需要更高數量級的爆炸能量,我們庫中沒有武器能做到.”

“就算能找出這種級別的武器,在表層引爆也起不了作用,必須先將其運到甬道深處.恕我直言,這個操作難度太大了.”

眾人無奈,只能像原來那樣繼續與兇獸搏殺,為後方轉移爭取時間。

就在艱難鏖戰時,忽然有一輛浮空車從遠端飛來,後面還跟著一艘緊追的空艇,從標誌看居然是治安局的載具。

那輛浮空車徑直降落在戰場中央,車門開啟後,一個誰也沒想到的人從裡面跑了出來。

只見斯琴科夫拿著一把防身用的小手槍,雙眼因憤怒而充滿血絲,他一邊朝周圍的兇獸不斷射擊,一邊向頭頂那艘空艇怒吼。

“來啊!不是要保護我嗎?那就來啊!!!”

數名反暴隊員站在空艇艙門邊緣,被斯琴科夫的舉動嚇得冷汗直流。

眼看有兇獸撲向斯琴科夫,反暴隊員驚叫道:“火力掩護!全員迫降!快快快快快!!!”

空艇的對地火炮對著那些兇獸瘋狂掃射,帶起大片血霧和陣陣嘶吼,反暴隊員們開始往下跳。

斯琴科夫年輕時也曾在一線部隊服役,可畢竟後來從政多年,養尊處優,早就沒了當年的戰鬥素養,幾輪在遠處炸開的炮火就把他震翻在地,滿身泥垢腳下打滑,極其狼狽。

反暴隊員們剛迫降下來,斯琴科夫就往兇獸更多的地方衝,邊衝邊怒吼:“來啊!保護我!都過來啊!!!”

反暴隊員們頓時感覺內心沉到冰點,也明白了斯琴科夫的用意。

現在治安部隊被市議長阿米爾直接呼叫,斯琴科夫已經失去指揮權了。

反暴四課的主力都被派往機場協助權貴跑路,他們幾個只是被臨時調過來保護市議會要員。

除了保護任務,他們沒有被授權參與任何其它行動,否則就是抗命。

於是斯琴科夫就故意以身犯險,一個勁往兇獸堆裡鑽,就是要用這種方式把他們幾個逼過來,參與到邊陲的戰鬥之中。

可以看出,斯琴科夫真的是窮途末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能用這種飛蛾撲火般的方式投身到戰場。

斯琴科夫胡來之際,上官離就在附近,立刻注意到了他。

她衝過去砍翻幾頭蠢蠢欲動的兇獸,揪住斯琴科夫的衣領質問:“你不在市議會那邊斡旋,跑到這來幹什麼?鏽牆的門到底什麼時候開?!”

斯琴科夫垂著頭,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彷彿斷掉了,流下錚錚眼淚哽咽道:“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們我沒有辦法把那些難民送進城.”

在斯琴科夫的講述中,上官離得知了鏽牆那邊發生的事。

她屬實沒想到,市議會這麼不當人.

傭兵們都把防線搭好了,髒活累活全乾了,只要市議會下令開門接人就行,這些衣冠禽獸居然還讓鏽牆防禦部隊掃射難民

就在上官離陷入呆滯時,咚咚的叫聲響起:“師傅!搭把手!這邊缺人!”

上官離回過神,用力抓住斯琴科夫的肩膀,重重地說:“聽著,我們這邊只能儘量拖時間,不可能一直打下去.”

“你必須想辦法讓鏽牆那邊儘快放行,把難民送進去,這樣我們才能儘早撤離,減少犧牲.”

斯琴科夫流著淚說:“可我做不到”

“啪!”

上官離直接扇了斯琴科夫一巴掌,似想把他打醒,指著他的鼻子厲聲說道:“我告訴你!別給我說做不到!”

“現在每分每秒都有我們的兄弟倒下,我們守在這裡,就是為了給你一個人爭取時間!你每耽誤一秒,每多死一個人,都要算在你頭上!”

她把斯琴科夫推開,神色複雜地說:“別怪我心狠,我把話放在這了。

我對當局的人沒有半點信任,包括你.”

“我之所以帶這麼多人為你拼命,是因為蘇團長相信你。

我信他,他信你,那我也只能信你.”

“只要你還活著,我就當你還在努力,會盡量給你爭取時間.”

“你要是真覺得自己做不到,那就往自己腦袋上來一槍。

你死了,我預設計劃全盤失敗,立刻帶人全部撤走,我不會讓大家做沒有意義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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