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門關巡了一個多月邊後,時間終於是來到了臘月。

臘月的風雪要比剛來的時候小一些,而這也是關外馬匪搶奪糧食的最後一段寶貴時間,到平牢關這麼久不是在站崗防守就是在巡邊受苦,飛豹軍的將士們心中都憋著一股氣,想著若是有一天他們碰到了北蠻軍,一定要讓人知道他們飛豹軍絕不是隻會巡邊站崗,他們也能馬上立功勳。

而等了這麼久,這個機會終於是來了。

臘月十七日早,平日裡緊閉的平牢關城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大門開啟的一瞬間,萬馬齊鳴,萬千黑衣鐵甲從城門蜂擁而出,許慕梁親自帶隊,為的就是萬無一失;寧延站在城頭目送大軍離開。

倒不是他不去,而是他有更要緊的事,看著大軍離去,逐漸消失在視野之中,寧延雙閉環胸,輕聲說道,“下次看到飛豹軍就是全新的飛豹軍了,別說,還真的讓人有些期待;好了,咱們也該動身了。”

身後紅袍聶紅衣看著寧延,輕聲頷首,“公子,您真的要親自去嗎?要不我去一趟就算了,一些難民而已,我能應付。”

“不止如此,等去了你們就知道,快走吧。”寧延淺笑道,在他身後,聶紅衣,孔真玄,莊十月三人齊在,甚至就連池明淵都在不遠處等著他。

“出發,在許叔叔回來之前,咱們也得回來,免得他擔心。”寧延轉身說道。

五人頂著風雪出了平牢關,出了關後他們一路朝西走去,也就是項州方向,但是目的地並非項州,而是平牢關西邊一個小村子。

三天前,寧延收到了楊寅的信,當初寧延讓楊寅繪製定州的詳盡地圖,楊寅這一走就是一年,歲末之時也終於是完成了寧延給他的任務,此次楊寅不僅完成了繪製圖冊的任務,在即將返回蒼同城時,碰到了意外,這個意外的地點就在平牢關西邊,位於兩國邊境線一處名叫西鄉村的廢棄村子中。

五人快馬加鞭,朝著西鄉村趕去,村口處,穿著冬裝的楊寅早已恭候多時。

寧延錦袍在身,長髮紮成馬尾,看起來極盡風流。

一年未見的楊寅變黑了,也變瘦了,臉上充斥著飽經風霜後的滄桑,楊寅衝著寧延恭敬拱手,“公子,人就在村子裡,您隨我來。”

寧延朝著村子看了一眼,除了村口有一尊被削去一半身子的拴馬樁和一尊破碎不堪的泥塑神像外,整個村子看起來並無奇特之處,這些殘破神像被胡亂的打翻在村口,任憑風雪覆蓋,從村口泥牆上的刀槍痕跡來看,這個村子應該是北蠻南下之時被禍害的眾多村子中的一個。

走進村子,村子裡更是殘破不堪,一路護送楊寅的將士看到寧延前來都是自覺拱手肅立,寧延微微頷首,跟著在楊寅身後來到一個面相相對較好的宅子裡。

說是宅子其實也就是個土坯院子,院子裡有口枯井,走進院子,裡面的景象讓寧延大吃一驚。

院子裡支起的帳篷下蜷縮著一群婦孺,沒錯就算婦孺,女人孩子加起來足有一百多人,這些人依偎在一起,衣衫襤褸,頭髮躁亂,在看到寧延等人進來後所有人都警惕的往裡面縮了縮,一些年輕的女人更是連頭都不敢抬。

若是一般難民,楊寅就直接安置在附近的村子了,可偏偏這些婦孺都是北蠻人。

從他們的衣著就能看出,他們不是大奉子民,這些難民確實是不好辦,若是北蠻男子,拉去邊關做苦力,是死是活就看他們造化;可這些偏偏是女人孩子,那北蠻掠奪大奉女子去幫他們繁衍子嗣,那寧延總不能學著他們把這些女人孩子都賣進黑市任人魚肉吧?

“都是女人和孩子啊。”寧延皺眉說道。

楊寅也是無奈,拱手道,“我們也是恰巧路過這裡,本想在這裡歇個腳,結果誰知道碰到了這事,這些女人孩子都餓了好幾天了,我帶出來的糧食已經全搭上去了,可是著寒冬臘月的,若是把他們丟在這裡,那他們不是凍死就是餓死,我也是於心不忍,實在無奈才冒昧請您過來。”

楊寅有些自責的衝著寧延拱手,殊不知寧延此時看他的神情略微有些改觀,比之前要和善了不少。

“附近最近的村子有多遠。。”寧延沉聲說道。

“不過十里地,但是不妥啊,邊關百姓對北蠻尤為仇視,若是將他們送去附近村子,那不等於是把他們送上絕路嗎?”楊寅拱手說道。

寧延走進風雪下的大帳內,附身來到一個北蠻女子面前,女子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樣子,看到寧延來到自己身邊,嚇得話都不敢說,蜷縮在一起不住的發抖,抱緊雙腿的她手指都在默默使勁。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來這裡?”寧延開口問道。

楊寅走過來幫著寧延翻譯道,那北蠻女子聽後怯生生的說了一通北蠻話。

楊寅轉達翻譯道,“回公子,她說她們是從錫林勒格被馬匪追到這裡的,他們部落的男子全部被馬匪殺了。”

寧延沉聲嘆氣,這慕容灼灼如此一個有本事的人,怎麼連個小小匪患都平不了,雖說是邊境小部落,但也是他北蠻的百姓啊,這匪患不除,倒黴的還是他北蠻百姓。

“把她們留在這裡吧。”寧延起身沒有在問下去。

“啊?不。。不管了?”楊寅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寧延,他可不相信寧延是這種心狠手辣之人。

“你們也留在這裡。”寧延轉身看向身後的一眾將士,指著他們說道。

“公子您的意思是讓他們在這裡安家?”楊寅恍然大悟,想起剛剛自己失態的神情,不免笑了出來。

寧延笑了笑,打量了一下村子四周的情況,緩緩說道,“這村子雖然被毀了,但是屋子莊基都在,稍加修繕便是遮風避雨之地,而且我來的路上也看了,村子外還有些荒廢的田地,既然去不了他處,那不如就留在這裡。”

說罷,寧延轉身對著楊寅身後的將士說道,“讓你們留在這裡不是白留的,你們在這裡教他們識字,教他們大奉官話,讓他們知道她們以後就算大奉百姓了;還有,別欺負人家,雖說她們是從北蠻來的,但是既然到了咱們定州,日後就是定州百姓,知道了嗎?”

“是。”身後將士齊聲喊叫,嚇得帳篷下的女子瑟瑟發抖。

“孔爺爺,村子裡這麼多人不能沒有糧食,糧食問題就交給您了,看能不能從附近村子裡買些糧食過來。”寧延沉眉說道。

孔真玄拱手退去,糧食問題事不宜遲,孔真玄也沒耽擱,在寧延說完後就去附近村鎮找糧食了。

楊寅用北蠻話講寧延的話傳達給這些難民後,這些逃難過來的北蠻女子一開始都是不敢相信,隨後便是喜極而泣,一個個抱頭痛哭,而後在前面一個年級稍長的女子的帶領下衝著寧延跪地叩首,嘴裡不停的喊著寧延聽不懂的話,估摸著就是感謝一類的話了。

寧延擺了擺手,處理完這些事情後,寧延便帶著聶紅衣他們走了出去。

走出院子,聶紅衣回頭看了看裡面那些婦孺,感慨道,“不止我們定州難過,北蠻也是一樣。”

“在來之前你們肯定都在想我會怎麼處理這些北蠻難民吧?”寧延明知故問的看向身後的眾人。

池明淵扭過身子,這些問題他是從不考慮的,在他看來寧延就算是剛剛下令將她們全殺了,他也覺得合理。

而聶紅衣知道自家公子什麼秉性自然不會有這個憂心,其實寧延這話也就是說給莊十月看的。

莊十月聽後微微一愣,然後尷尬的拱手道,“不敢欺瞞,是有些擔心。”

寧延能理解,莊十月是半路跟著自己的,對自己有些疑慮很正常,“我寧延雖說不是什麼大善人,但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到看著一百多條人命死在我面前而無動於衷。”

莊十月不可否認的點了點頭,寧延繼續說道,“定州邊境漫長,一旦全面開戰,一個平牢關根本撐不了多久,我想在定州邊境沿線,籌建三個軍鎮,軍鎮常年備軍,人數在一萬左右,一旦局勢有變,軍鎮不僅可以早於蒼同城一步馳援,更能協助平牢關做好邊關防禦,也能在戰端開啟之後保護邊境百姓內撤,一舉三得,好處頗多。”

聶紅衣恍然大悟,怪不得寧延要親自來此看這些難民的情況,原來真實目的是籌建軍鎮。

“三個軍鎮就是三萬人,加上蒼同城的五萬定州軍,還有平牢關的兩萬守軍,這算起來就是十萬人啊,你小子胃口不小啊,剛來定州就想建立起一支十萬人的大軍。”邊上的池明淵一直很少說話,但是此時也是笑了出來。

寧延微微頷首,“軍鎮一事我已謀劃許久,今天來到這裡,在看到這麼多北蠻百姓後,我更覺得這個軍鎮非建不可,我可不想有一天我定州的百姓也是如此落魄的居無定所,像他們一樣。。”

莊十月看著寧延,越發覺得自己當初是跟對了人。

聶紅衣也是心中歡喜的緊,她是看著寧延一路走過來的,對普通百姓,寧延考慮的永遠比別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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