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都皇宮。

雪後的皇宮紅的更豔。綠的更亮,年紀輕輕就守寡的董太后身著黑色素裙,頭戴珠釵,懷中抱著小天子站在太和殿上的象徵著絕對權力的龍椅旁,眼中噙淚的太后望著金色龍椅,眼中滿是思念和不捨。

鄭長生從太和殿外走進來,下意識的加快步子往前走去。

太和殿外的九龍廣場上早已經是人山人海,有內務府的太監,各宮司的宮女,還有一些官職稍弱一點的官員。

長生來到太后身邊,從太后手中接過熟睡的天子,低聲道,“廣南王入宮了,馬上就到太和殿。”

太后點了點頭,擦去眼角淚花,披上象徵著太后地位的黑色披風,朝著殿外走去,長生抱著天子緊隨其後。

太和殿九龍廣場之上,一身錦袍的高陵大搖大擺的往前走來,身後跟著的正是公孫廉和公孫長風父子二人,再往後便是寧楓,於公明等一眾官員。

廣南王繼續往前走去,沒有朝著太和殿外的太后行跪拜禮,看著自己的小叔子廣南王沒有行禮參拜,董太后也沒怪罪,只是靜靜的看著。

等到廣南王來到九龍廣場,廣場上的眾人才紛紛跪拜行禮,“參見廣南王。”

廣南王抬頭看向董太后,董太后面容憔悴,這幾個月經歷了太多的事,太后精神能好就怪了,不過太后蒼白的面容加上一襲黑衣,倒是頗有積分冰冷美人的感覺,太后孤零零的站在殿外,無人攙扶,更襯得其幽冷之氣。

高陵徑直穿過九龍廣場,隻身來到太和殿石階下,抬頭望著太后,頷首拱手,“高陵見過太后。”

太后稍稍點頭,深呼吸一口氣,“王爺,一路辛苦了。”

高陵嘴角微微揚起,一步一步的朝著太和殿走去,九龍廣場上,滿朝文武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當高陵來到董太后身邊的時候,略微停身,看著旁邊小長生懷中的天子,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這就是我那苦命的大侄子嗎?”

說完就想伸手去抱小天子,長生下意識的往後退去,而九龍廣場上的袁亥北看到這一幕,當場就要衝上去,被寧楓一把攔住,“不可。”

袁亥北牙關緊咬,心中暗暗發誓,只要高陵再做一點對太后,對先帝不敬的事,哪怕他袁亥北搭上這條命也要護住先帝的尊嚴。

董太后扭頭看向高陵,眯眼道,“王爺,時辰不早了,該登基了。”

高陵冷笑一聲,看著董太后,收回雙手,欠身頷首,“那咱們就別耽擱了。”

看著高陵徑直走進太和殿,董太后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進入太和殿,看著自己做夢都想坐上的龍椅,高陵激動的狂笑不已,一邊笑一邊哭,在外人看來,多少有些瘋癲之態。

高陵來到龍椅旁,小心翼翼的摸著龍椅的一稜一角,感受著這天下最高權力的魅力,最後貪婪的坐下來。

睜眼看去,目光所至,頗有一覽眾山小的氣魄,高陵激動的聲音都在顫抖,“快,快。。朕。。朕要登基。”

董太后看著高陵激動失態的樣子,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隨後大手一揮,上百位御樂府樂師魚貫而入,在廣場兩邊屈膝擺樂,鼓聲起,簫聲鳴,天下恢弘盡在曲中。

這首氣吞山河,波瀾壯闊,讓人聽之血脈噴張的典樂正是出自寧延四哥寧喻之手,此曲初起,千里江山躍然成畫,錦繡河山彷彿就在眼前;中轉跌宕如大鵬乘風,波瀾壯闊,風起萬里;尾調又如涓涓細流歸入海般婉轉悠揚,連綿不絕。

如聽仙樂耳暫明。

在悠揚震撼的大典曲中,董太后和長生抱著南槿悄悄的回到了紫金殿,冷清寂靜的紫金殿和太和殿外熱鬧的一幕形成了非常顯明的對比,剛入紫金殿,太后整個人就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長生趕緊大喊太后,可是懷裡抱著小南槿的他根本騰不出手,整個紫金殿內,空無一人。

太后獨自撐著身子站起來,勉強來到院中石椅上,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

從母儀天下,尊享後宮到一無所有,董太后用了四個月時間。

在將皇位交給了廣南王后,這個看起來堅強的女子再也撐不住了,她哭的很傷心,撕心裂肺的那種傷心。

隨著廣南王高陵登基稱帝,永熙三年就此宣告結束。

新皇登基,改元太武。

高陵知道自己的皇位來自於禪讓,因此對朝廷官員並未進行大改,只是封了自己外公公孫廉一個左戶參政,從三品的官職;至於寧楓,於公明等人的官職並未變動,整個朝廷看起來只是換了一個皇帝,其他並未改變,而這場禪讓也成為了百姓飯後讓人津津樂道的談資。

太武元年二月,登基一月後的高陵想找個藉口將董太后和彭翊王逐出殷都,將自己的母妃公孫長屏接過來,但是此話一出,瞬間遭到了滿朝文武的反對,尤其是張本溪等新政官員的反對,最後高陵大火,準備用天子威壓震懾群臣的時候,公孫長風站來出來,面對自己的舅舅,高陵是敢怒不敢言。

在公孫長風和一眾官員的堅持下,太后和彭翊王才留在了皇宮。

高陵登基後,新政繼續推行,但是對於國家運轉和君臣之道,高陵是一竅不通,為此,朝廷政務大事小事幾乎都是由寧楓等人決斷,而高陵夜夜笙歌,沉迷酒色,上了朝廷也是哈欠連連,無精打采。

而這,則為之後埋下了一個不小的隱患。

。。。

殷都,珍寶齋。

珍寶齋的生意並不會受到皇位變動的影響,生意依舊是異常火爆。

頂樓的雅間內,一襲錦袍的年輕王爺正悠閒的飲酒聽曲,突然,推門聲響起,年輕的王爺伸了一個懶腰,“終於來了。”

說罷便揮了揮手,彈曲的樂師和舞妓行禮退下,而門口處進門的男子則是側著身子,似乎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的樣子。

等到樂師舞女走離開後,年輕的官員才走過來,衝著平川王高昌拱手行禮,“屬下陳白彬見過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高昌並未起身相扶,而是一陣冷嘲熱諷,“陳先生如今是陛下的大紅人啊,官拜紫金光祿大夫,比跟著本王時要紅火的多,現在是要錢有錢,要權有權,這讓你給本王行禮,本王都有些招架不住啊。”

聽到高昌不自在的嘲諷後,陳白彬嚇得趕緊跪地行禮,“王爺折煞小人了,小人這條命都是王爺給的,這輩子唯王爺馬首是瞻,對王爺絕不敢有異心。”

陳白彬被嚇得魂都沒了,說話的時候全身都在顫抖,平日裡威風凜凜的陳白彬此刻就像個階下囚一般,毫無尊嚴可言。

看到陳白彬如此恭順虔誠的態度後,高昌轉怒為喜,直接扶起陳白彬,還親自給他拍去身上的塵土,滿臉笑容的說道,“陳先生,你說你這是幹什麼啊?本王就是開開玩笑,您是什麼人我還能不清楚嗎?不過下次可別這樣了,對你我都不好。”

陳白彬滿頭冷汗,不住的擦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是是是,屬下以後不敢了,絕不會再讓王爺等這麼久了。”

高昌笑了笑,滿意的坐下來,舉杯飲酒,“二哥這個皇位坐的還舒服吧?”

“天子禪讓,讓廣南王撿了漏,他能不高興嗎,只是王爺,屬下有一事不解,這天子之位為什麼您要讓給廣南王?這對您而言不也是個難得的機會嗎?”陳白彬不解的說道。

從高昌派他遠去蘇州的時候他就有這麼疑問了,只不過到現在才問出來。

高昌悠閒的喝了一口酒,目光中閃爍出這個年齡不該有的詭譎和沉穩,“時候未到,不過這個皇位他早晚是本王的,現在只不過是讓二哥先坐坐而已。”

陳白彬不敢再多問,趕緊拱手道,“王爺高瞻遠矚,屬下自愧不如。”

高昌笑了笑,揚起價值不菲的羊角玉酒杯,“現在殷都已經塵埃落定,剩下的就交給寧楓和於公明他們折騰吧,我這個二哥好大喜功,有勇無謀,有他們折騰的,但本王想讓殷都變得更熱鬧一點,所以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王爺的意思是讓屬下幫著點廣南王?”陳白彬試探的說道。

高昌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本王要你順著二哥來,無論他幹做什麼事,說什麼話,你都不能有半個不字,甚至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你還要幫他下定決心,明白了嗎?”

陳白彬似乎能猜出高昌這麼做的用意,直接拱手道,“是,屬下明白了。”

“殷都本王可就交給你了,千萬別讓本王失望,不然後果你懂的。”高昌說話的語氣是平平靜靜,但聽在陳白彬耳中可就宛如雷震了。

“是,屬下絕不會讓王爺失望。”陳白彬說話的時候,自始至終頭都不敢抬。

高昌起身伸了伸懶腰,隨手將酒杯丟在桌子上,徑直朝外走去,邊走邊說,“吃完再走,本王可是付過錢的。”

“是。。”

恭敬的送走高昌後,陳白彬才挺起腰桿,雖然珍饈美味擺在他面前,但他卻視之如糟糠草芥。

平川王,日後定會將大奉攪的天翻地覆!

陳白彬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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