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峰蝶影,花間蜂飛,苗疆的春天是五彩斑斕的春天,是微風和煦,初陽正好的春天,化凍的小溪旁,有一稚童正笨拙的撈著水中游曳的河魚,稚童目光堅定,緊咬牙關,右手拎著參離姐姐送他的漁網,屏住呼吸,盯著水中的游魚,猛地蓋下去,水花濺了一身。

以為自己得手的孩子露出欣喜神色,就當他們以為自己能滿載而歸的時候,一看卻發現,自己網住的不過是河裡一塊被河水衝的光禿禿的石頭。

孩子當即失落的撅了撅嘴,但很快又重整旗鼓,重新尋找新的目標。

坐在山坡上的兩個女子靜靜的看著盡情釋放孩子天性的南槿,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笑意,算上今天,文昭旻他們來到苗疆已經整整四個月了,四個月裡,他們知道了西羌進犯邊關和寧鶴戰死的事,三天前,寧延入殷都的訊息突然傳來,兩個女人都流露出了擔心的神色,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也印證了大祭司的話,寧家與皇室面和心不和,若是南槿真的能去到定州,有了寧延的幫助,那天下未嘗不能易主。

兩個女人想的還沒這麼遠,最起碼現在文昭旻想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讓陸州牧和太后白白沒了,一定要把小王爺平安無事的送到定州,大公子不在了,寧延還在,希望就在;參離也沒想那麼多,他只知道寧延是好人,眼前的姑娘和孩子也是好人,好人就該有好的結果,僅此而已。

“要不是因為高這個姓,真想和小王爺一輩子留在這裡。”文昭旻蜷縮著腿,看著小王爺,目光深邃柔情似水。

參離輕輕笑了笑,“可不是,我也想讓你們留在我們苗疆,最起碼在這裡,沒有人敢欺負你們。”

文昭旻輕呼一口氣,“苗疆總非長久之計啊。”

參離眉頭如春日百花盛開,笑著說道,“但卻是少有的安心。”

文昭旻被逗的笑了笑,她盯著旁邊的這個異族公主,或許是知道她對寧延也有特殊的情愫,一開始的時候,她很難接受這個快言快語的公主,總覺得她在針對自己,為難自己,可後來想熟後才發現,這個公主有一顆充滿善意的心,這她是怎麼看出來的,大概是她看到小王爺盯著河裡的魚看了很久後,默默的送給小王爺一個小漁網。

“公主,我們過兩天就要走了,走之前我還想我問你一件事。”文昭旻盯著參離說道。

參離笑了笑,故作輕鬆的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是關於寧延的嗎?”

“是。”

“那你大可不必帶著答案問問題。”參離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笑了,文昭旻也搖頭笑了。

但是從此以後,她也是真的釋懷了。

“文姐姐,參離姐姐,我抓到魚了,好大一條!”

兩人輕笑之時,南槿捧著一條手臂長短的花鰱衝著他們大笑,儘管他的臉被花鰱尾巴拍的眼睛都睜不開。

。。。

三天後,苗疆北部邊境。

公主參離和重司易燦與一眾苗疆侍衛來到邊關,為文昭旻他們送行。

苗疆最北邊就是崑山,與雍州只有一山之隔,翻過了崑山就離開了苗疆,進入了雍州境,但因為寧延怒殺劉岱,導致雍州群龍無首,現在雍州主要由雍州幾位將軍共同管事,這也就導致雍州境內的各個城池管理都或多或少的出現了問題,而這也是文昭旻他們橫穿雍州的一個機會,而這也是他們進入西北的最後一道屏障。

文昭旻身後的馬車上,參離正招呼著手下拼命的往馬車裡塞東西,除了一些吃喝食物外還有一些驅寒保暖的衣物和藥物,文昭旻從未去過西北,面對風沙天可能有些不適應,為此參離還特意為他和小王爺準備了遮擋風沙的薄紗。

長生小心的將小王爺抱到馬車上,文昭旻則向參離請辭,“公主,重司大人,這段時間多謝兩位的照顧,大恩大德小女永世不忘。”

“行了,只要不埋怨我們把你扣在苗疆這麼久就行了,感恩不感恩的以後再說吧。”參離笑著說著。

易燦站在參離身後,輕輕點了點頭。

文昭旻掩嘴一笑,作揖告辭,“那公主,我們這就走了,你們也早點回去吧。”

說罷,文昭旻就小心的上了馬車,長生抱拳行禮,“公主,重司大人,告辭。”

烈馬嘶鳴,驚起林中飛鳥,沿途鳥語花香,只不過前路卻是高山險阻。

看著馬車逐漸走遠,參離感慨道,“崑山過去就是雍州,你說他們能順利度過雍州嗎?”

“那個叫長生的內侍官實力不錯,只要不遇到頂級高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易燦皺眉說道。

參離轉身看著易燦嚴肅的神情,撲哧一下,隨手拍在他的心口,“這麼認真幹什麼,你就說一句可以不就行了,真是的。”

易燦愣神,尷尬一笑。

“回去吧,咱們敬候佳音就行,寧延這小子,這下輪到他欠我人情了。”參離得意的說著。

在文昭旻一行離開苗疆後,馬車行至崑山山腳,一個黑衣人靜靜的躲在樹叢中,看著馬車疾馳而過,隨後便消失在原地。

雍州境內,楊修客已經等候多時,雍州紛亂,難免會有人渾水摸魚,楊修客就這麼帶著一眾手下來到了雍州,在看到手下從崑山的來信後,那終日緊繃的臉總算是好看了一些,“就說怎麼一直查不到,原來是躲在了苗疆。”

楊修客從馬上跳下來,看著遠處高聳入雲的山峰,沉聲道,“告訴大人,說找到彭翊王的蹤跡了。”

“是。”手下拱手退去。

。。。

劉岱的死對雍州來說還是影響頗大,首先便是高陷,魏憲,宋續三人帶著掠陣營和一萬雍州馬離開雍州前往定州;而後便是雍州軍老將張遠和郝順辭官回鄉,接連失去五位將軍的雍州軍實力大減,隨後便是朝廷一時半會顧不上雍州,剩下死守雍州的曹霸和文性暫時接管雍州,但他們也只能勉強維持住肅山城的治安,讓肅山城不亂,畢竟在雍州西邊還有一個千山走廊,他們的重心還得盯著千山走廊外的西羌。

上面沒人了,下面自然就要亂,沒了劉岱的威懾後,下面的城池鄉鎮便開始了一系列貪贓枉法,強徵暴斂的畜生行為,短短半年時間不到,雍州就亂套了,先是有一地方七品左令強搶民女,殘害其一家十四口,致使民怨四起,後又一六品中旁節在審案之時,京說出來一萬銀子一人頭的荒唐言論,當百姓被欺辱壓榨到活不下來後,那便會早飯起勢,半年內,雍州境內就湧出了大大小小近十個武林組織,他們與官府明爭暗鬥,原本還算安居樂業的雍州,一下就變成了紛亂四起的戰場。

就在這種情況下,有一名為稷陽的民間組織卻迅速崛起,他們不算是武林組織,也不算九流一類的思想匯聚之所,倒更像是為百姓順勢而生的庇護所,他們到處收容百姓,在官府和武林組織中到處活動,為百姓求得一片安生之地。

他們的首領是誰,倒是尚不可知。

崑山山腳。

長生駕著馬車小心的往前走著,原本下山的路上越走百姓越多,都是拖家帶口往山上走的,開啟窗戶,文昭旻看著來來往往的百姓,他們神色冷漠,衣衫襤褸,一看就是難民。

“長生,停一下。”文昭旻在馬車裡大聲喊道,長生將車停在路邊,回頭問道,“文姑娘,怎麼了?”

“我看這些百姓都是些難民,你打聽打聽看看雍州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咱們能避開就避開,免得禍及自身。”

長生點頭下車,攔下一個衣不蔽體的老頭,老頭渾身髒亂,撐著路邊撿來的木棍一瘸一拐的往山中走去,長生擋在老頭面前拱手說道,“敢問老先生,這雍州可是出什麼事了?為何大家都往山裡走?”

老頭抬頭看了一眼細皮嫩肉的長生,估摸著是把長生當成那些魚肉百姓的官二代了,直接冷哼一聲,撇開長生徑直走去。

“老先生,老先生。。”長生還想挽留,可是看著老頭決絕的腳步,只得無奈攤手,趴在窗戶的文昭旻看著眼前一幕,也是萬分不解。

無奈之下的長生又重新攔下一位老婦人,這次他比上次還要誠懇,拱手問道,“打擾您了,請問你們這是要去哪啊?這山下可是出事了?”

看著長著一張娃娃臉,夾著外地口音的長生,老婦人還是動了惻隱之心,輕聲說道,“年輕人,勸你們別往山下走了,現在山下早就亂套了,那些人見東西就搶,見人就殺,哎。。”

老婦人一邊搖著頭一邊往山裡走去,長生眉頭緊鎖,來到馬車旁衝著文昭旻說道,“雍州已經亂套了,聽這些百姓說,山下到處都在殺入,為了安全起見,要不咱們繞路吧。”

文昭旻探出腦袋看了看,思來想去許久最後搖了搖頭,“這是前往西北最近的路了,絕對不能繞行,不然路上耽擱久了更危險。”

“行吧,早點抵達項州,咱們也安全。”長生點了點頭,蓋好車窗後,就重新駕車往山下走去。

上山的百姓看著下山的馬車除了第一眼的震驚後,剩下的就只有麻木,對他們來說現在下山無異於送死。

馬車上的文昭旻緊緊抱著高南槿,馬車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著,小王爺右手死死攥著母后留給她的簪子。

。。。

“駕,駕,駕。。”已經空無一人的村莊中一夥頭戴斗笠,身著披風的男子疾馳而過,約莫十五六人,這些男子各個手拿武器,每個人身後都揹著大大小小的包裹,甚至還有一人馬背上還五花大綁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嘴被布條塞的死死的,只能發出無助的嗚咽聲。

為首的男子拎著一把大砍刀,鬍子拉碴的走在隊伍最前面,眼神兇戾,“哥幾個,等幹完了這票,咱們就去西羌,聽說西羌那邊的女子不僅眼睛大,臉長得還不賴,身段比咱們中原女子還要好,到時候咱們去西羌買幾個玩玩,哥幾個意下如何啊?”

“好啊,大哥。”身後的男子一臉猥瑣的笑著,“大哥,我早就聽說那京城的有錢人,有事沒事就喜歡買些西羌胡女養在家中,嘖嘖,這要是咱們去西羌也能玩上胡女,那咱們不就等於是當官了。”

“哈哈哈。。”為首的男子一陣大笑,“哥幾個,走,前面還有最後一個村子,幹完這票咱們就去西羌享福了。”

“走嘍!”身後的男子揮舞著手中大刀激動得手舞足蹈,旁邊哥們搶了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可把他饞壞了,這次他可要早點下手,免得又被人捷足先登了。

一群土匪行徑的男子大呼小叫的朝著不遠處的村子狂奔而去,然而這次等待他們的可不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是一群早已等候多時的黑衣男子。

隨著視線的不斷拉近,當為首的土匪看到面前居然是一排手握鋼刀的男子後,整個人都愣住了,當即招手勒馬停下,“停。。”

一夥人停在村口不遠處,與對面的黑衣人面面相覷,黑衣人為首的男子將手中反握的鋼刀握正,隨後目無表情的勒馬朝前走去,身旁的眾人也跟著朝前走去。

“不知前方是何方好漢,可否報上姓名。”土匪首領還在大呼小叫的喊著,可面前的黑衣人卻是面無表情的朝他們逼近。

這夥土匪愣住了,這是什麼路數啊?裝什麼啊?

“該死的,兄弟們,殺了他們。”說罷,被無視的土匪也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拎著手裡的武器帶著手下就衝了上去。

只不過他們始料未及的是,這居然會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撲哧。。”一刀封喉,土匪首領甚至都沒看出黑衣人是怎麼出刀的就感覺脖子一陣劇痛,緊接著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摔下馬來,鮮血順著脖子傷口往外湧。

黑衣人繼續面無表情的朝前走去,手中的鋼刀上還在滴著血,刀柄處,隱約可見二字。

“稷陽。”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萬世夢魂

水藻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