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辛如的留下營駐紮在鎮西關南側,孫承山的鬼街營駐紮在鎮西關北側,將這兩支軍隊放在這裡,本意就是鎮西關一旦開戰,兩支軍隊都能第一時間趕赴戰場;但這次打仗的並不是鎮西關,而是讓他們都沒有想到的土龍山,孫承山離得近,率先帶軍北上去了土龍山,陳辛如接到敦煌軍令後沒敢耽擱,趕緊調動人馬北上,但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當陳辛如帶著留下營將士火急火燎趕到戰場的時候,鬼街營和獅虎鐵騎的戰鬥已經結束,大戰結束後的戰場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放眼望去,屍山血海,地上的沙子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陳辛如直接從馬上跌下來,一臉不可置信的走到戰場邊緣,望著眼前的一幕,不覺雙眼通紅。

身旁副將見狀趕緊大喊道,“快去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兄弟,快。”

“承山,承山。。”陳辛如大喊著孫承山的名字,而後直接衝到戰場上,在人群中尋找著孫承山的身影。

找了許久,終於陳辛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就在他的面前,一個身上插滿箭矢的男子正靜靜的躺在沙丘中,手裡還握著一把北蠻刀。

“承山,承山。。”陳辛如一個箭步衝到孫承山面前,將孫承山冰冷的屍體努力的扶起來,希望他能坐起來,然而現實卻是,人死就是不能復生。

一眾留下營將士衝到陳辛如面前,看著被萬箭穿心的孫承山,一個個紛紛卸下頭盔,低頭哀悼,陳辛如抱著孫承山,眼淚不住的往下流,“你怎麼能走到我前面呢,承山,你走了念兒怎麼辦啊!你走了小安怎麼辦啊!你不能走啊,你不能走。。”

“啊!”陳辛如仰天怒吼一聲,所有留下營的將士在這一刻齊齊轉身,衝著陳辛如的方向低頭默哀。

旁邊的副將紅著眼睛說道,“將軍,鬼街營五千將士全部戰死,無一生還。”

陳辛如木訥的點了點頭,抱起孫承山的屍體說道,“給錢大人和小公子回信,如實稟報!”

“是!”

陳辛如神情冰冷,邊走邊說道,“將鬼街營兄弟們就地掩埋,做好標識,以便日後挪葬土龍山。”

“是,將軍。”

。。。

此時的寧延和聶紅衣正在敦煌北部平原狂奔,沒過多久,一陣嘹亮鳥鳴響起,聶紅衣急忙勒馬停下,取下信鴿上的情報,看完後的聶紅臉色瞬間就不對勁了,寧延回頭看著聶紅衣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趕緊問道,“出什麼事了。”

聶紅衣沉聲拱了拱手,“公子,飛鴻密信,殷都使臣來敦煌了。”

寧延不以為意的說道,“項州北蠻開戰,當今天子必當有所表態,使臣不過是天子對天下人的交代,走走過場罷了,有錢桂在敦煌伺候著,不會出什麼大問題,還有呢?”

聶紅衣點頭繼續說道,“北門關戰報,定州重象軍和雪龍軍已經加入戰局,魏懷英想想要強行破關,北門關戰事膠著,據斥候所言,魏懷英不知從哪又調來了五萬步卒,準備強攻北門關,北門關極有可能變成一場消耗戰;還有疾風營至今沒有訊息。”

寧延神情稍稍有些難看,甚至可以說臉色不太好,“聲東擊西,虛實結合,北門關易守難攻,他魏懷英不會那麼蠢到不顧傷亡的從北門關南下,土龍山已經攻破,這麼一個天然視窗魏懷英會不懂得利用,告訴徐將軍,時刻注意北蠻軍動向;還有,讓程花花盯著土龍山,一有情況及時來報。”

聶紅衣拿出最後一張密信,遲疑許久後,慢慢說道,“最後一件事,關於鬼街營的。”

“找到孫將軍了,讓他先和陳將軍會合,我馬上就到。”寧延淡然說道。

“不是。”聶紅衣深呼吸一口氣,“是陳將軍送來的,在土龍山腳下找到了鬼街營將士,孫承山將軍以身殉國,五千將士全部戰死。。”

“籲。。。”寧延當即喊停小白,從聶紅衣手中拿過飛鴻密信,再三確定了這是飛鴻的訊息後,整個人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這支獅虎鐵騎動作比我想象的要快的多啊。”

“公子。。”聶紅衣擔心的看著寧延。

寧延搖了搖頭,想了半天后說道,“咱們再快點,去和陳將軍會合,快。”

“是。”

鬼街營全軍覆沒,寧延死死攥著手中的密信,不肯相信這句話是真的,但同時他心中也更加清楚,眼前的獅虎鐵騎絕非尋常北蠻狼騎可比,這些年,項州,定州軍事實力有所增加,同時北蠻也在不斷加強軍事,他們和北蠻之間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

一天後,敦煌北部,崇興鎮。

這是寧延和陳辛如留下營會合的地方,位於鎮西關和敦煌城兩地連線往北不到百里的地方,夜色涼薄,油燈照著屋內眾人,寧延端坐首位,下方坐著陳辛如和一眾留下營將士,孫承山戰死的訊息讓整個屋內的氣氛格外凝重。

寧延打破寂靜,沉聲說道,“寧伯豐將軍來信,明日便可帶著滾刀營將士與我等會和,李鳳荷將軍也在路上,獅虎鐵騎南下土龍山,目的必然是敦煌,想要透過圍困敦煌來迫使北門關退兵,從而一舉突破項州邊境,所以此番我緊急將諸位將軍彙集在此,就是希望能在此處攔住獅虎鐵騎,將這支北蠻鐵騎消滅在崇興鎮。”

陳辛如起身拱手,“崇興鎮乃前往敦煌必經之路,但僅靠不到三萬的獅虎鐵騎就想拿下敦煌,是否有些太誇張了。”

“不可輕敵!”寧延緩緩說道,“獅虎鐵騎乃北蠻少壯派魏懷英的手下,當年慕容灼灼南下定州,攻破平牢關,魏懷英趁此機會南下雲連勒格,逼走耶律果,執掌雲連勒格,少壯派主戰,北蠻狼騎的實力諸位都領教過,這獅虎鐵騎便是狼騎中的精銳,精銳中的精銳,吃掉這隻獅虎鐵騎,將是項州自立州之日起,最為艱難的一場仗。”

陳辛如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公子,為國而戰,我留下營義不容辭,只是現在承山尚未入土,末將想派人將承山屍骨送回武威城,不知公子可否應允。”

“陳將軍,孫將軍屍骨自當送回,對此,本少爺已有安排。”說罷,寧延便轉身吩咐聶紅衣,“聶姑娘,麻煩你走一趟,將孫將軍屍骨送回武威城,替我和項州十萬將士向孫夫人說聲抱歉,孫將軍以身殉國,我們寧家和項州絕不會忘記孫將軍的功績,定會為他報仇。”

聶紅衣重重拱手,“公子放心,此事交給我了。”

一旁的陳辛如同樣拱手致謝,“多謝五公子。”

“天色已晚,諸位將軍就先回去整頓兵馬,等到李將軍和寧家軍到來崇興鎮後,咱們一同迎敵。”

“是。”

。。。

身為項州軍將士,不敢衝鋒陷陣就是笑話,不敢絕地死戰就是恥辱;從項州軍建立者寧致到犧牲在徵山原的徵大公子寧鶴,再到敢帶著五千將士迎戰三萬獅虎鐵騎的孫承山,誰不是身先士卒,敢打敢拼的勇者?

翌日清晨,寧伯豐的遊弩邊騎和武清的滾刀營以及李鳳荷的紅紙營同時出現在崇興鎮外,至此三軍會合。

崇興鎮的小屋內,寧延盯著面前的沙盤,耐心說道,“飛鴻來信,獅虎鐵騎最晚兩天後就會抵達崇興鎮,留給咱們準備的時間並不多,寧老將軍,遊弩邊騎乃輕騎,不適合正面衝陣,所以一旦兩軍開戰,您就帶著遊弩邊騎在戰場四周尋找戰機,出奇制勝;李將軍,陳將軍,此番剿滅這支北蠻騎兵,你們是絕對主力,陳將軍繞敵左側,李將軍繞敵右翼,兩翼合圍,配合寧老將軍的遊弩邊騎封住獅虎鐵騎後撤之路,將其逼至崇興鎮內。”

說著,寧延指著崇興鎮說道,“而這裡,就是本少爺給是獅虎鐵騎精心準備的墳場!武將軍,你不是想給張老將軍報仇嗎?這個機會本少爺給你,大戰開始,滾刀營全體將士藏於崇興鎮中,藏在什麼地方你們自己決定,本少爺的要求就一個,不能被獅虎鐵騎發現,等到他們全部進入崇興鎮後,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武清往前一步,重重的拱了拱手,“五公子放心,末將絕不會放走一個蠻子。”

寧延起身,神情格外認真,眼神也異常深邃,“諸位將軍,這一戰我寧延當與諸位將軍共赴戰場,我們生死與共,共同抗敵。”

“是。”寧伯豐等一眾將軍齊聲喊道。

夜幕來臨,大軍有條不紊的按照寧延的佈置開始行動起來,一大早,聶紅衣就帶著孫承山的屍骨南下去了武威城,此時的寧延一個人坐在院外,寧延神情恍惚的坐在院子外,看著天邊彎月,心中感慨,要是父親和大哥看到現在的他會不笑著對他豎起大拇指呢?

日月流轉,高弦丈帶著獅虎鐵騎終於是來到了崇興鎮外,春寒漸去,風沙依舊,高弦丈停在半路,看著四周一片荒涼,深呼吸一口氣,漠然說道,“崇興鎮乃前往敦煌的必經之路,項州軍沒道理如此輕易的放咱們過去。”

“將軍,恕屬下直言,咱們已經身入項州腹地,再往前走就是死路一條,您確定還要帶著兄弟們往前走嗎?”旁邊的副將憂心忡忡的說道。

他高弦丈豈能不知孤軍深入的後果?可是他還有的選嗎?

魏懷英是想犧牲他們嗎?高弦丈不敢擅自揣測,但已經能隱隱猜出一些,也有可能這並不是魏懷英的主意,而是更上面的那位,謀劃這一切大局的國相孫成盛,亦或者是太子,大汗;為國戰死,他高弦丈並不覺遺憾,可要是被國家拋棄,那他就覺得自己對不起身後的兄弟。

可有些事並不是高弦丈想避免就能避免的,高弦丈看向副將,沉聲說道,“土龍山那邊的兄弟有信嗎?”

“到現在還是未見一兵一卒。”副將皺眉說道。

高弦丈點了點頭,“再等等吧,前面就是崇興鎮,等過了崇興鎮,大軍休整三天,若是還沒有援軍,我們就原路返回,哪怕大將軍要砍我腦袋,我也認了。”

“屬下誓死追隨將軍,將軍若死,屬下絕不苟活。”副將抱拳拱手,沉聲喊道。

高弦丈少有的笑了笑,沉聲道,“走吧,目標崇興。”

。。。

北門關外,魏懷英中軍大帳。

魏懷英靜靜躺在長椅上,旁邊的副將快步走進來,拱手道,“將軍,董大人派來的援軍到了。”

“知道了。”魏懷英手裡捧著地圖,正在仔細研究,聽到副將的話後,突然起身說道,“高弦丈的獅虎鐵騎有訊息嗎?”

“前天剛剛來信,馬上抵達崇興鎮,到了崇興鎮後距離敦煌就只有不到兩百里。”身旁副將沉聲說道。

魏懷英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給聖弦去信,老子三萬獅虎鐵騎已經搭進去了,要是他拿不下敦煌,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

“是。”

這場仗難道真的只是一個北門關,一場國戰嗎?能讓一毛不拔的魏懷英捨棄三萬獅虎鐵騎,可見這次北蠻所圖不是一般的大,更為可怕的是,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人知道北蠻此番南下的真正意圖,包括飛鴻。

北門關前,屍橫遍野,天山白馬營的白馬都變成了血馬,城頭上的徐子謙看著被投石車撞得七零八落的城牆,長嘆一聲,“檢查傷亡,各軍傷亡情況上報敦煌。”

“是。”隨行副將拱手退下。

徐子謙打了大半輩子仗,從來沒有一次感到這麼有壓力,一個月的碰撞,讓徐子謙切身感受到北蠻少壯派的實力,這和前些年打的北蠻軍根本不是一個層次,望著腳下的北門關城牆,他徐子謙倒不是怕死,而是擔心萬一連他們項州軍都敗了,那大奉還有誰能攔得住這些蠻子。

此時的齊山崗雙目無光的靠在門柱上,望著眼前一個接一個被抬走的將士遺體,再回頭看看一旁擦著染血長槍的高懷離,茫然抬頭,月明星稀,此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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