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都城郊。

一間茅草屋中,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從屋內一瘸一拐的走出來,看著院子內這位衣著華麗的老者無奈苦笑,只見他一步一步的走到老者身後,感慨道,“沈歸心以命換命,那寧延是殺不得了。”

若是單從面相看,很難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像個一臉忠厚老實的村頭老翁竟然會是大名鼎鼎的戲偶人種江海;而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當朝國師樂秦,但此時的他臉上愁容滿布,顯然是沒想到就連種江海都能失手,要知道種江海可是他手中最頂尖的高手了,若是連他都說出來寧延殺不得這句話,那他不知道還有誰能除掉寧延。

樂秦微微頷首,轉身說道,“佛門,道統,儒家,這小子到底有什麼魔力,竟能同時讓三大九流同時出手;哎,老夫謀算了一輩子,竟是沒想到栽倒一個毛頭小子手中。”

看著半天沒有搭話的種江海,樂秦嘆息道,“你身上傷勢如何?”

種江海搖了搖頭,緩緩開啟胸前的衣衫,胸口深陷,一片血紅的傷痕格外刺眼,“沈歸心的佛法已練至大成,其實力在我之上,硬抗一招,我雖能苟且逃脫,但佛光早已入體,滲入筋脈,傷及五臟六腑,怕是命不久矣了。。”

樂秦望著種江海的傷勢,也是半天說不出話,作為武道頂級高手的他心知肚明,這種程度的傷已經傷到了武者根基,也就是筋脈丹田,根基受損,輕則境界暴跌,實力大減,重則性命不保;而看著江海的傷勢,已然受傷不輕。

“日後有什麼打算。”樂秦背過身去,沉聲說道。

種江海穿好衣服,徑自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眼神空洞的看著遠處的天際,“先生,我想回家了。”

“是老夫欠你的,跟著老夫四十多年,到最後卻連讓你名揚天下的機會都沒有。”樂秦搖頭無奈道。

“先生不必自責,路都是人選的,說來也是心中有愧,不能為先生排解憂煩。”種江海臉上掛滿了苦笑。

樂秦深知自己是留不住種江海了,但就這麼折損一個高手,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忍。

種江海看出來樂秦的猶豫,寬慰道,“先生,那寧延是個福分不小之人,您若想保全陛下皇位,與其交惡,倒不如收為己用。”

“此舉與那與虎謀皮有何異?”樂秦雙手負在身後,一句話點破天機。

不懂政治的種江海不懂為什麼樂秦無法和寧延共處,但他知道若是樂秦一直這麼和寧延鬥下去,最後只會是自食惡果,他就是很好的例證。

那小子,太邪性了!

種江海最後無奈一笑,從武林天才到狼狽落幕,他種江海也算是走完了這一生,不算輝煌,但最後的落幕卻足夠精彩。

項州一戰,種江海傀儡具毀,丹田受損,回到殷都後自知大限將至,請辭歸隱山林後便從此銷聲匿跡,再無音訊。

。。。

從羅剎寺回到敦煌寧府,此時的寧府還掛著白幡,寧鶴走後,程雙雙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是很好,不過好在有弘兒在身邊陪著,倒也能寬心一些。

寧延和虞兮檸的到來,為冷清的寧府添了很多人氣。

此時的寧府內,得知寧延回來的錢桂,徐子謙,寧伯豐等軍中老將齊聚一堂,商討著項州未來該何去何從。

正氣凜然的徐子謙率先開口,“項州是老將軍一手打下來的,也是大公子一直在看著,骨子裡都是寧家的名字,我的意思很簡單,如今其他幾位公子不在,這項州日後還得由五公子來拿事。”

錢桂正襟危坐,聽了徐子謙的話,點頭說道,“五公子掌管項州,我老錢沒意見,但五公子已經總管定州,若是再加上項州,那朝廷必然會以此來做文章,戴高帽還是其次,就怕背地裡使陰招啊。”

“哼!”寧伯豐拂袖而起,“大公子的事還沒和他朝廷說清楚呢,他若再敢使這些下三濫的招數,這大奉我寧伯豐不伺候了。”

“別激動,別激動!”薛子謙拍著桌子說道,“這不正在商量嘛,五公子來敦煌後,敦煌的大街小巷都在議論著關於五公子接管項州之事,徵山原一戰五公子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五公子接管項州毫不誇張的說是眾望所歸,大勢所趨,朝廷認也如此,不認也如此。”

寧延起身說道,“諸位將軍,錢大人,意思我都聽明白了,我這次來其實就是為此事而來,之前定州一直與靖州往來密切,共屬靖北王治下之州,但今時不同往日,徵山原的教訓就在眼前,西北諸州若還是獨自為政那等待他們的必然是北蠻甚至西羌的逐個擊破。為謀共存,為百姓所計,為西北安寧所計,項,定兩州當求謀和。”

“和則興,不和則亡,公子所言非虛。”徐子謙點頭表示認可,“項,定二州實現軍政聯合,共御外敵。”

“兩州謀和我等自是沒有意見,但關於聯合之後的軍政問題像是排程,任命,指揮等問題,都應該有個章法,不然勢必會引起兩軍摩擦,政治摩擦不過是桌上爭論,但軍事摩擦就不一樣了,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寧伯豐皺眉說道。

不得不說,寧伯豐的話還是有些道理,這點寧延來之前也考慮過。

只見寧延略微頷首,隨後說道,“寧將軍言之有理,我想過兩軍摩擦的可能,究其根本就是高層權利問題,兩州軍政謀和後政治上項州依然由錢大人做主,軍事上保持項州軍原有建制不變,諸位將軍依然保有對麾下軍隊的排程權利,並且兩州軍事保持獨立,無論官職大小,定州軍將領無權指揮項州軍,項州軍將領也不得干預定州軍;而我留有對兩軍的最高指揮權,不知諸位將軍意下如何。”

寧延話中意思不難理解,兩州聯合後,所有一切保持不變,唯一變得只有對定州軍的最高指揮權,也就是將定州軍的最高權力從寧鶴手中轉移到了寧延身上,項州軍前身本就是寧家軍,寧鶴走了,權力歸於寧延也是合情合理。

“如此可行!”徐子謙應聲點頭。

寧伯豐抬頭拱手,“我等願歸五公子麾下。”

錢桂在旁看著已經成長起來的寧延也是不停點頭,現在的寧延越來越像老將軍了,“五公子,節制兩州看起來容易,可做起來沒那麼簡單,權力越大,責任越大,將兩州擔在肩膀上,需要的不僅是勇氣,還有毅力,五公子,你真的決定了?”

寧延衝著錢桂拱了拱手,“在其位,謀其事,寧延必當竭盡全力,為兩州百姓謀福。”

錢桂三人也趕緊起身,衝著寧延鞠躬拱手。

在這一刻,兩州謀和事終成,寧延的心事也算了了,有了定,項二州的根基,日後哪怕和朝廷翻臉,寧延也有足夠的底氣。

。。。

兩州聯合大勢所趨,訊息傳出後,項州百姓歡欣鼓舞,軍中將士也是心情暢快,寧鶴走後,定州軍將士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樣,如今寧延的到來又為他們重新豎起了脊樑。

寧這個姓是定州的根基,也是項州軍的根基。

寧延在項州努力達成兩州聯合的同時,南方的雍州也迎來了歷史的一刻,為定雍州之亂,朝廷任命範北思為平北大臣,率領從荊,中,象州抽調的三萬大軍揮師北上與鎮守千山走廊的曹霸和文性一起平亂。

不到三個月,雍州這場鬧劇就被劃上了句號,範北思初來雍州,便當著雍州百姓的面對二十七名雍州官員進行公審,當街斬首貪官汙吏二十三名,惹得百姓紛紛鼓掌叫好,雍州之亂的根本便是劉岱死後沒人震懾這些魚肉百姓的狗官,從而惹得百姓不得不反,範北思直接從根源上解決了雍州禍事,若不是因為活不下去,誰又願意反啊?

範北思解決完這些有肉百姓的狗官後,便下令對那些參與叛亂的流民予以寬大處理,只要沒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的,都不予追責。

如此雙管齊下,三個月不到,雍州便重回安寧,經此一事之後,範北思也在朝廷有了一定聲譽,高昌直接提拔其為右都御史,一時間風頭無二。

要知道那黃年昔一把年紀了到頭來也不過是個左都御史,而範北思二十出頭的年紀就做到了右都御史,可以想象這老傢伙心中有多不平衡,但這也給他們提了個醒,那就是朝廷風向變了,天子要開始重用他的人了。

從範北思開始,高昌半年時間先後提拔了大小官員十七位,其中不乏羊辜佑這種有能力的重臣,六部尚書侍郎之職也基本上都換成了新一代的年輕官員,這些官員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從大奉各地調來的,全部都是底子乾淨的年輕一代,同時,高昌三次前往國子監,慰問國子監學子。

這些國子監畢業的學子也都被安排在全國各地的要職上,對於這場轟轟烈烈的大變革,黃年昔和周覆都是敢怒不敢言,讓他們意外的是,身為當朝第一權臣的國師樂秦,自始至終都是一言不發。

難道國師真的就這麼看著天子削弱自己的權力?

他們想了很多,唯一沒想到的是這就是樂秦心中所願。

。。。

殷都,寧府。

寧楓看著近些月來朝廷任命官員的訊息,嘴角不自覺上揚,虞白頡坐在他身側,舉杯輕飲,茶水清冽。

寧楓淺笑道,“陛下這是要從國師手中奪權啊!”

“朝廷是需要換換血了,那周覆,黃年昔之輩碌碌無為,留在朝中也難堪大任,趁早除之對天下對百姓來說乃是好事一件。”虞白頡點頭說道。

寧楓起身繼續說道,“但操之過急很有可能會適得其反,我看過了,朝廷最近任免的官員都是較為年輕的官員,我不否認,這些年輕人中像範北思,羊辜佑等都是有大才之人,可是他們畢竟只是萬中之一,這直接將上百名年輕官員放在要職上,這做官不比讀書,不經打磨就拿出來用,用的好了是靈丹妙藥,用的不好了可就要害人了。”

虞白頡捋了捋鬍鬚,看著手中的名單,若有所思,“這些年輕官員都是經過考證的,能力是絕對沒問題的。”

“為官可不僅僅是能力,而是擔當和責任。”寧楓接著說道,“不過既然是陛下決定,我寧楓說再多也沒用,且先看看吧;對了,多問一句,最近朝廷可有關於西北的奏章?”

這不提還好,一提虞白頡就有話要說了,“民間訊息都在傳我那女婿抵達項州後,要統御兩州,不過大奉立國開始就從未有過一州州牧節制兩州的說法,現在朝中正在議論這件事,吵得最厲害的就是周覆和黃年昔,還是那老一套的說辭,居心叵測,意圖謀反。”

寧楓不屑的笑了笑,“跳樑小醜,不用理他們,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無非就是說些讓陛下小心提防的話,大家心知肚明,就算陛下不說,那項州也是寧延的囊中之物,無非就是朝廷的態度罷了,陛下的態度不冷不熱,算是預設了,但我能感覺到,陛下對寧延是有些不滿的。”虞白頡皺眉說道。

“讓範北思率軍去雍州平叛就是陛下態度的體現,他在朝我們寧家示威,現在朝廷可不是當年的朝廷了,如今天下各州軍事已經初見規模,行伍軍卒與日俱增,若是我寧家一旦表現出不臣之心,那朝廷也是有能力反制的。”寧楓舉起杯子,淡然說道。

說到這,虞白頡明顯猶豫一下,而後低聲說道,“那丞相覺得,我這個女婿是會反還是不會反啊?”

寧楓抬頭看著虞白頡笑了笑,“哈哈哈,虞大人,您做岳父的是希望延兒反還是不反啊?”

虞白頡搖著頭說道,“丞相和我老頭子打哈哈呢是吧?”

“我可不敢!”寧楓笑著說道,“不過我相信延兒的選擇。”

虞白頡聽到這話後,臉上神情明顯一僵,而後又恢復正常,抿嘴喝茶。

是啊,寧楓並沒有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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