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蕈人”
擺在沈蘭舟面前的道路出現了兩條。
作壁上觀，安靜地看著蟲子一點點吃掉蘑菇，蛻變進化為s級，說不定就是前世那位對她恩重如山的慈母大人。
另一條路當然就是勸架了！物理勸架，趁著這個好機會把兩隻a級全部收割了，雙贏，贏兩次！反正會誕生s級的主宰，為什麼不能是自己呢？
話是這麼說沒錯，如果沒有隱患的話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通吃兩家。
但是嘛，她現在就像一個得了胃病禁止食用生冷辛辣刺激食物的人看到擺在面前的滿漢全席，光看著直流口水，但吃下肚子絕對會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
升到s級會“死”。
這句話如同魔咒烙印在她的腦海中，天尊前車之鑑在前，讓她根本不敢邁步向前。
大蘑菇不會動，又氣又急地掙扎著釋放病毒與孢子，但扒拉在身上咔咔炫的肥蟲毫不在意，病毒也好，孢子也好，根本傷不到祂。
到頭來，真菌竟然對身上的捕食者束手無策。
大蟲子之於真菌，存在著食物鏈的壓制。
“媽媽讓我來是拉偏架的來著……”
沈蘭舟嘟囔一聲，邁步靠近焦灼中的兩隻怪物。
肥蟲一對漆黑豆豆眼直勾勾地盯著沈蘭舟這個突如其來的第三者。
可愛。
簡直就是一隻放大飛天plus版的莉莉。
說起來，她當初之所以會對莉莉網開一面，除了拿不準烏波的底細不好動手，很大程度上來講是因為小傢伙肥嘟嘟的樣子很可愛，戳到沈蘭舟的點了。
眼前這個大而肥的，就更棒了。
“能請兩位稍微冷靜下來麼？我這裡有茶和甜點心，大家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天。”少女彬彬有禮地對大蘑菇與大蟲子問道。
有一說一，大蘑菇好菜啊，種田是一把好手，但打起架來完全不是對手。
這就是食物鏈麼。
一條條絲帶一般的幽靈蟲孵化而出，撲向沈蘭舟，轉眼間被撕成碎片融化在少女身邊化不開的暗影中。
空氣中的孢子舞動著穿過沈蘭舟在物質界的投影，試圖寄生在這具強大的身軀上，幫助自己抵禦外敵。
好吧，看來兩位並不同意這個提案。
沈蘭舟揹著手，地下散發著微光的蘑菇一朵一朵熄滅，轉眼間除了中間的大蘑菇，周邊變成了化不開的幽邃黑暗。
“請停下來。”她抬起手，最後一次警告。
實在不行，就是能殺了。
大肥蟲似乎並沒有慈母時期的善解人意溫柔慈祥，抬起肥肥的腦袋嘶鳴一聲，地下突然竄出一個巨大的鑽頭。
鑽地蟲破土而出，身後是如黑潮源源不斷湧出的蟲群。
它的軍隊來了。
“我很遺憾。”沈蘭舟表情冰冷，伸出的手緊握成拳。
周邊的黑暗睜開無數隻眼，神態各異地盯著中央的“主角們”。
至於那些闖入地下世界護駕的蟲群？
早就無聲無息地被暗影融化吞噬，消失的無影無蹤。
高大的蘑菇連同趴在上面的蟲子被大卸八塊，頹然地堆在一起不分彼此。
“既然吃不下，那就存起來吧。”看著面前的蘑菇山混合著蟲肉山，沈蘭舟心情卻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
她殺死了過去的慈母，那位溫柔慈愛，對前世的自己有大恩的慈母。
沈蘭舟背過身去，有些茫然地注視著自己的手掌，自己為什麼能夠毫不猶豫地做出最壞的選擇呢？
無形之中，好像有一根絲線操縱著她，左右著她的意志……
突然，她渾身一僵，頭頂被一隻冰涼光滑的“手”按住。
在蟲與真菌的屍體上，有什麼東西沒有絲毫預兆的——
降臨了。
四周一片漆黑，這片空間仍舊處在影界，處在沈蘭舟的領域。
但她絲毫沒有在自己地盤的安全感，久違地感覺到了頭皮發麻心驚肉跳。
沈蘭舟並非是一個偏聽偏信的人……好吧，她還是比較雙標的，但不代表她是個沒腦子的人。
末日後的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死亡吃雞場，能夠活下來的要麼有點不一樣的本事，要麼智慧超群，總之絕對不是一無是處的蠢貨。
這一瞬間，她腦海中的迷障被撕碎衝進馬桶，腦子前所未有地清醒過來。
眼前的場景，大概、或許、有可能與自己有關。
原本沈蘭舟對身邊的親人朋友很放心，但妹妹小倩的事情讓她明白，乖巧聽話的好大兒也有可能會背刺你，哪怕對方的本心是好的。
甚至天然地對記憶中的某些不明存在懷抱著好感。
在這個連記憶、認知都能夠被更改的末日之中，她為什麼那麼信任自己關於“前世”的記憶呢？
親人、同學、朋友也就算了，她憑什麼對一個區域的主宰，s級的偽神那麼親善？
晶核中因烏波的力量而衍生出的汙染能夠讓理智的人類腐化失控，同樣未知的慈母帶來的晶核使用法真的安全無害麼？
a級的真菌就那麼會養“羊”了，s級的慈母呢？
記憶裡，【慈母】可比真菌更會“種田”啊！
過往的種種在腦海中快速閃過，連成一條線：
歷練第一個想去的地方是穗華城，
念念不忘的慈母，
莞城中沉浸在孢子環境中的百萬蕈人以及……
“我自己”。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也是‘蕈人’一樣的存在呢？”她喃喃自語道。
悟了，但是笑不出來。
相信心就是魔法…
相信的心就是最初的信仰。
記憶其，唸誦其，相信其，使用著其的恩賜……再加上兩具a級怪物的屍體作為祭品……
這不就是一個標準的邪教信徒麼？而且還是業績超好的那種！
更重要的是，這個信徒還不是什麼羸弱之物，而是一個與外神接觸密切，位格極高的a級半神！
一個半神念念不忘的祭祀下去，即便是高天之上的“神”也坐不住了吧？
沈蘭舟不受控制地渾身顫抖起來，她忍不住怒罵幾句：“媽的……草……”
“想對媽媽做那種事情麼？”
身後傳來低啞的聲音，慈愛而端方。
沈蘭舟此時反而平靜了下來：“母親。”
如果說羊媽媽是一位剛新婚生產，母性之餘更多的是年輕漂亮，讓人蠢蠢欲動，恨不得當一個衝媽逆女的太太。
身後這位便是位高權重，經歷了歲月洗禮，風韻猶存的主母，慈愛之餘更是有著鎮壓不聽話孩子的絕對威嚴。
“並沒有。”沈蘭舟垂著首，不敢回頭，恭敬地說道：我只是間歇性地發癲了而已，請您不用在意。”
身後靜了一瞬，身後的聲音又道：
“留下來吧。”
沈蘭舟想也不想地拒絕道：“不行，我還有沒做完的事情。”
不是她狗膽包天忤逆大佬，而是答應下來的話，就永遠都別想離開了。
“她不會有任何危險。
但你不一樣。
你只會成為祭品與玩物。
留下來是最好的選擇。”
沈蘭舟倔強道：“抱歉，我不懂你們外神的博弈，但是答應過的事情，必須實現。”
留下來，溺死在虛假的幻境之中麼？不如死了，好歹能夠在平靜中永眠。
“原諒我，母親。”
沈蘭舟抬腿向前走去，她要離開這裡。
【慈母】開口：“不行。”
既然談不攏，那就只能動手了。
雖然對方高自己一級，但……這裡是影界啊！
她毫不猶豫地化身影之王，長尾一甩，如一條蚯蚓拼命地往影界底層核心的方向鑽。
“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