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的早上九點，索芬博格一行人抵達偉岸地產集團。
汪世平攜全體高管一起出席了歡迎儀式，並做了熱情洋溢的致辭。
雙方正式會談的時間定在十點二十分，地點在偉岸地產集團的會議室。
向建茹、方敏波還有其他的小組成員都嚴陣以待，索芬博格的團隊也是同樣表情嚴肅，會議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
索芬博格開門見山地說道：“基於對貴公司各方面情況的充分掌握，這是我方擬定的增資擴股協議書，請過目。”
方敏波接過協議書後，雙手遞給向建茹，向建茹認真地看了起來。
大概五分鐘後，向建茹抬起頭來，語氣強硬地說道：“索芬博格先生，我看貴方欠缺基本的誠意。”說完，她將協議交給了方敏波。
方敏波拿起協議認真地閱讀起來：
“四家投行聯合將以5億美元的價格收購偉岸地產集團10億股可轉換優先股”。
誘餌已經拋了出來，那魚鉤是什麼呢？方敏波皺起了眉頭。
他繼續往下看，越看越覺得頭皮發麻！
這哪裡是投資？簡直就是掠奪：
“1.如果偉岸地產集團於2008年8月10日前成功實現於X市證券交易所主機板的上市，則按照其當期發售價計算，四大投行最低迴報率為25％；如果在此時間未能成功上市，則最低迴報率為75％”。
“2.如果偉岸地產集團未能於2008年8月10日前完成X市證券交易所地主機板上市，董事長汪世平作為大股東個人將對四大投行一次性補償2億美元的現金或者等價股權”。
“3.如果按照上市發售價計算回報率達不到最低迴報，汪世平作為大股東將向四大投行轉讓相應比例的偉岸地產集團股權，以確保四大投行的最低迴報”。
“4.同時投行有權在發放普通股股息之前優先獲派股息，年股息為5％”。
這是一份完全不同於主流形態的投資合作協議。
從以往的經驗來看，投資者在對其擬投資專案進入實質性的投入前，都會在協議中和融資主體的大股東設立估值調整機制，也就是所謂的具有“對賭”性質的條款，而這份協議也不例外。
但是這份協議狡猾和苛刻的地方不在於“對賭條款”，而是它將一般僅僅以業績作為主要參考依據的部分做了“精妙”改造：
將最終成功上市時間和回報率做了掛鉤，並且用汪世平的股權作為補足回報率的保證。
加上投資機構如果入局就已經持有了可置換優先股，這樣一來，無論偉岸地產集團上市成功與否，無論成功上市的時間是快是慢，投資機構都穩坐釣魚臺。
這份協議對於投行來說唯一的風險，可能就是汪世平手中偉岸地產集團的股權最後“一文不值”。然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方敏波非常惱火，狡猾的猶太人將精明的能耐發揮的如此極致，進可攻退可守，真的是妙到毫巔。
方敏波看看向建茹，她此時表面上看起來仍然處變不驚，但是內心已經巨瀾翻騰了。
在華沃街多年的工作經驗讓她完全可以理解投行們的精打細算，可是當她面對的是一個和她在私人情感上有過激情碰撞的對手，這就完全不一樣。
那些沉穩的做派和剋制的風度都如同一葉置身於狂濤怒海中的孤舟，頃刻間都有支離破碎的可能。
向建茹此刻後悔極了，在得知索芬博格作為此次談判的對手後她應該第一時間逃離。即使她像一個逃兵一樣狼狽不堪，她也不想忍受這種堪比侮辱的對質。
她這一刻有些怨恨索芬博格。
他明明知道她會在乎這一切，可是他仍然冷酷的毫不猶豫的甚至是有意為之的直擊她的防線，讓她的驕傲和光輝瞬間土崩瓦解。
索芬博格當然能夠體察到向建茹的感受，畢竟他們在一起也很有些時間了。不僅如此，向建茹在投資領域的某些觀點也和自己非常契合，這也是為什麼這麼久他對向建茹還是念念不忘。
他承認，這個女人擁有很多迷人的地方：東方女性的知性之美，亞洲女性的軀體之美，還有華沃街精英的狼性之美。
然而，此時此刻，他不能讓自己的情感為所欲為。投行領袖的理智之心讓他只能用冷酷報之以她。
向建茹極力地剋制著內心地情緒，她儘可能語調平穩地說道：“索芬博格先生，這太苛刻了，協議的補充條款對我方是極為不利的。”
索芬博格推了推眼鏡，然後用他的深邃的藍眼睛盯著向建茹片刻，冷酷地說道：“對不起，我們這是在進行一次為數數億美元的商業談判，不是一個慈善機構在為了善款的分配而大動惻隱之心。我認為貴方應該認真審視我方的條款，同時呈報於貴方董事會定奪。”
索芬博格寸步不讓，向建茹對於這樣的條款很難接受，她知道董事會也是難以接受這樣具有掠奪性的不平等條約的。
“事實上，這還不是全部內容”，索芬博格繼續強勢地說道，
“條款中還有一條增補內容：四大投行在上市未成功前可以向偉岸地產集團董事會委派常駐代表，代表們擁有一票否決權，直到上市成功後代表會自動離職。”
索芬博格說完後，目光聚焦在向建茹那張精緻而微微泛紅的臉。
向建茹聽後立刻搖頭道：“這太瘋狂了！這種條款讓我在今天受到了侮辱，是來自你的。”
向建茹把最後“來自你的”重音咬得非常重。
索芬博格聳了聳肩，然後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方敏波此刻深刻的體會到了這群華沃街之狼的兇狠與嗜血本性，資本從來都是逐利的，貪婪的人性是其背後最大的推手。
但是此刻方敏波想起汪世平的話，“不能傷害公司的根本利益”。
也許對於專業的融資談判來說方敏波並不是一個高手，可是他是一個能夠讀懂汪世平內心的人。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關於最後這項增補的條款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因為這意味著“垂簾聽政”，難道汪世平是一個傀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