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磨損
嶼琛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站了起來，一頭黑髮披散了下來。
幾根有自己想法的呆毛豎了起來，但他卻是像毫無察覺似地摸了摸肚子，“可以去吃飯了嗎？”
符玄的眼神落在那頭頂亂翹的頭髮上，聽到他的話，有些無語道：“你是把本座當成飯票了嗎？餓了不能自己去找吃的嗎？”
“嘿嘿…這不是，那兩壇桃花釀還沒給我…
還有太卜大人您的酒樓太棒了嘛~不跟著您，我自個怕是進不去呢！”
嶼琛笑呵呵地低頭望向了她。
符玄撇了撇嘴，還是沒忍住伸出手rua了一下他的腦袋。
嶼琛微微一愣，有些懵逼地看著她。
符玄抱著胳膊轉過了身去，那雪白的後頸慢慢泛上了一層粉紅。
“頭髮亂了，幫你捋一捋…”
“這樣啊…”
“好了，不是要吃飯嘛…快點走，本座也餓了…”
她的步履匆匆，略顯急促。
嶼琛三兩步便跟了上去，嘴角帶著笑意，心情很是不錯。
“太卜大人莫要捉急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滴~”
…
跟著太卜蹭吃蹭喝當然比他自己去外面找小餐館或者回家找魚生吃的要好的多。
嶼琛摸著自己吃的飽飽肚子跟著符玄蕩悠在街上，他感覺自己這胃口快要被那流雲閣的廚子給養刁了。
他思索著，再這樣下去豈不是得賴上這太卜，天天跟著她屁股後邊乾飯了？
想到此處，嶼琛的視線落到了前邊長髮飄飄的符玄大人身上。
身材小小的，頭髮粉粉的，襪子穿的白絲襪，兩隻小雪糕被鞋子包裹著在地上蹦躂。
她的頭髮依舊沒有紮起來呢…
嶼琛抿唇笑著。
明明簪子是有帶著的…
“你笑什麼？”
符玄忽然回頭望了他一眼，瞅著那奇怪的微笑，微微蹙起眉頭，有些狐疑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著符玄大人真是可愛呢～”
嶼琛上前一步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符玄臉色一紅瞪了他一眼，轉頭朝著四周望了望，見沒有人看他們才鬆了口氣，“還在街上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在街上就可以隨我摸了是嗎？”
嶼琛眯起了眼睛，微微俯身湊近了她，盯著那粉潤透亮似琉璃般的眸子笑盈盈地說道。
符玄赤著面色瞪了他一眼，抬手握緊小粉拳就要砸過去，“才不是！”
嶼琛抬起了手作盾牌阻擋，符玄砸下來的拳頭微微一頓，輕輕捶在了上面。
“啊~被打倒了！”
嶼琛仰著臉，大喊了一聲，像是被什麼巨大力量重擊了一樣，連連後退好幾步。
這一嗓子，瞬間吸引來了不少目光，符玄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她有些慌張地看了四周一眼，尷尬地恨不得跳到旁邊的雲海裡去。
“要死啊你！”
她迅速上前一把抓住了嶼琛的手，連忙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嶼琛不要臉就算了，她堂堂太卜司太卜大人，也能這樣幼稚不要臉嘛？！
嶼琛樂呵呵地跟著她向前奔跑，目光落在那緊緊抓著自己的白皙小手上，心中盪漾起了陣陣溫暖和甜蜜。
好開心呢…
…
一路跑了好遠，來到了又一個嶼琛不認識的地方。
斗轉星移，滄海桑田，煙火人間依舊，但僅僅只是百年這片熟悉的土地就已變得陌生了起來。
他望著眼前的景，眼神漸漸放空，表情恬淡，歲月依舊沒有在他的外貌上留下什麼痕跡，只是…
人心終究只是人心，過長的生命帶來的並非短生種想象的那般美好，龐大無比的記憶積攢下來的多是苦痛、離別和疲乏罷了…
目光漸漸渙散，他的心神又不知飄去了何處。
“…”
符玄回過神來，小口小口地喘著氣，而後愕然發現自己的手依舊牽著他。
那隻比自己大出不少的手掌輕輕地握著她，傳遞著陣陣溫暖。
她迅速鬆開，將手背了過去，而後紅著臉轉頭瞪向嶼琛想要批判一下他在大街上做出的幼稚行為…
緊接著，再一次的，她到了嘴邊的話語又被那悵然若失的表情給堵住了。
嶼琛那空洞的眼神中她看到的是一股讓人窒息的歲月侵蝕的沉重感，和迷惘…
他像是置身於某顆孤寂星球仰望著茫茫星海的某個小孩，頭頂星河流轉，歲月變遷，不知過了多久多久，他依舊站在那兒，靜靜地望著…
那股深邃到極致的孤獨感，讓她的心境忍不住動搖，剛剛鬆開的手，下意識又握了上去。
符玄的秀眉不知道何時緊蹙了起來，那眼瞳之中流露出了她自己也未意識到的心疼。
“嶼琛…你怎麼了？”
少女溫柔輕盈的呼喚將他那逐漸失散的靈魂喚了回來。
“呼…呼…”
嶼琛閉上了眼睛，忽然喘起了氣，巨大的疲憊感湧了上來，他的身形不自覺地晃了晃。
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壓下那股不適，讓呼吸變得平緩起來。
當那眼睛再度睜開時，裡邊閃爍的依舊是往日的那份閒散，以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抹…溫柔。
“沒事，只是跑的有點累罷了…”
符玄緊緊地盯著他，直視著那漆黑的眼瞳，這假到不能再假的謊言，他真的以為她會信嗎？
“不許騙本座！”
她咬著牙，緊緊地握著那隻手，只覺得他此刻離自己無比的近，又無比的遠。
好像只要稍微鬆開他一點點，他就會突然碎掉，消失不見似的。
嶼琛望著面前眼圈有些泛紅的姑娘，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拉著她後退了幾步靠在了身後的石欄上。
“真的沒事啦，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符玄望著他眉宇之間透露著的那根本掩飾不住的疲憊和虛弱，牙咬得緊緊的，就那樣死死地盯著他，一言不發。
嶼琛望著這姑娘有些無奈，抬起另一隻沒有被她攥住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腦袋上揉了起來。
“真的沒事的，經常犯的小毛病罷了…只要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符玄被他撫摸著腦袋，不躲也不避，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死死抓緊著他。
嶼琛又嘆了口氣，實在有些無奈，只好輕輕捏了捏她軟軟的小手，安慰了一下，表示自己真的沒事。
符玄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忽然向前邁進了一小步，靠近了他一點點。
嶼琛輕笑著沒有說話，微微上前將她摟入了懷裡，腦袋輕輕靠在了符玄的頭上，嗅著她髮間的香味，“我向你保證，我真的真的真的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