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內,上千名職工議論紛紛。

雖然各自說話的聲音都不大,但匯聚在一起,卻是鬨鬧一片,宛如菜市場一般。

丁君怡見狀,很耐心地給了眾人大概十秒鐘左右來消化她剛才宣佈的訊息,隨即,她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道:

“大家安靜一些,聽我說完。”

場間的聲音隨即小了許多,丁君怡清了清嗓子,繼續道:

“我知道大家都關心什麼,在這裡,我可以給大家保證,工廠減產,不會影響到大家的薪水,工資是照發的,獎金也是一樣。”

“至於留下來繼續執行生產任務的人,不會是整個車間輪流也不會是抽籤制。我和張教授將會指定一批員工留下來擔任生產任務,主要是廠裡的技術骨幹和管理層。”

“其餘的員工就回家好好休息幾天,養足精神。”

“用不了多久,我們的廠子就會渡過這次輿論危機,到那時,工廠全面復工後,肯定還會有一段時間的加班加點,希望大家到時候能積極配合廠裡的工作安排。”

聽到工資和獎金都照發,眾職工立時平靜了許多。

事實上,工廠停產還是減產啥的,大多數員工們都沒那麼在乎。只要工資不停發、不縮水,那就一切都好說。

這場臨時召開的員工大會並沒有持續多久,丁君怡宣佈完相關事情後,又由宋世飛出面給在場職工們叮囑了一番。

讓他們休息的這段時間就留在滬城範圍內,不要出遠門,免得復工的時候找不到人。

大會結束後,藥廠職工們成群結隊地離開大禮堂。

幾乎人人都是滿臉笑容。

本以為明天還要繼續輪班,沒想到這臨到下班了,突然來了個帶薪休假的通知,換誰誰能不高興呢?

一部分女職工甚至已經相約著明天要去滬城哪個地方聚餐了。

望著這一幕,坐在椅子上遲遲沒有動身的袁廣坤卻是有些笑不起來。

他不像那些普通職工那樣什麼內幕訊息都沒有。

身為管後勤的採購部主管,雖然眼下差不多已經被架空了,但職務還沒被擼掉,以前在廠裡各部門的那些人脈和關係網也都還在。

據他所知,丁君怡剛才在臺上雖然宣稱是要減產了,可今天下午剛剛送進廠裡的那批原材料跟之前相比是一點兒沒有少!

不僅沒有少,反而還比先前更多!

如果是減產的話,下午這批原料怎麼不減反增?

工廠減產這種大事,不可能是一拍腦袋就臨時決定了,起碼也得要有一兩天的功夫來考慮和商量。

這樣看來的話,減產的事情,很可能就是掩人耳目了。

此外,還有一件事也讓袁廣坤心中狐疑。

那就是剛才在大會上唸到的那份名單,關於接下來幾天留在廠裡進行正常生產工作的人員名單。

名單上那些人,全都是公司裡的鐵桿骨幹,是宋世飛的絕對心腹。

這批人之前從事的,也都是工廠裡最核心的藥品原料成份配比工作。

作為採購部的主管,袁廣坤大概知道靜怡止痛藥是用哪些原料來生產的,但具體的配方和比例他卻無從得知。

這段時間,他多次想要旁敲側擊地打探這個配方和比例,但那些員工的嘴巴都太緊了,而且負責原料配比的車間也是監管森嚴。

他根本就進不去!

現在,丁君怡嘴上宣佈工廠要減產,可原料原料沒少買,工資工資不少發,連留下來繼續生產工作的職工都是精挑細選的。

袁廣坤暗道:

“這裡面要是沒有貓膩,我把自己頭擰下來當球踢!”

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如果不是之前花大價錢收買了一個工廠骨幹,他還不知道下午送進工廠的那批原料比之前更多。

“可惜搞成份配比的那幫人全是死腦筋,有錢也不賺,搞得我這麼長時間的接觸都沒有見到成效,媽的!”

“不行,必須得想個辦法儘快摸清楚這件事。”

“不然萬一廠子裡又折騰出個什麼新東西出來,徐少那邊我怕是不好交代了。”

袁廣坤咬了咬牙,決定今晚讓那個剛剛收了他好處的後勤部老光棍藉著送原料的理由,往配料車間那邊去看一看。

“正好上一批原料已經用完,到時候讓他故意悄悄留下一袋原料,以‘漏了一袋主動幫忙送過去’這個理由去配料車間,應該是行得通的。”

想到這裡,袁廣坤立刻起身離開了大禮堂,到了公司停車場,他鑽進自己的車子裡後,立刻拿出電話給那個老光棍交代了起來。

那是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

因為長得滿臉麻子,比較醜,加上花錢大手大腳,沒什麼積蓄,所以一直都娶不到媳婦。

這傢伙在廠子裡其實很老實,工作也踏實,就是存不住錢。

他喜歡去按摩,被袁廣坤帶著去高檔的洗浴中心玩了幾次,基本就被拿捏了。

一番連蒙帶騙加恐嚇,最後又許出大量的好處,終於是說服了那個老光棍乖乖照辦。

安排好這一切,袁廣坤放下電話,朝著後視鏡裡倒映的工廠大樓瞄了眼,冷聲道:

“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嚴防死守遮遮掩掩的,甚至不惜把用停產的理由把大部分員工都暫時趕回家,到底藏了什麼貓膩!”

傍晚六點多,隨著製藥廠的職工們陸陸續續地下班離開,工廠裡很快安靜了下來。

袁廣坤將車裡座椅的靠背放了下去,半躺在車裡,一邊玩手機,一邊靜靜等待著那位“內線”的訊息。

說實話,他不是特別信任那個老光棍,但現在他自己在工廠裡處於被架空狀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機會進入配料車間的。

只能選擇相信那個老光棍了。

臨近七點鐘的時候,袁廣坤的電話突然響起鈴聲。

一看電話是那個老光棍打來的,袁廣坤立刻接起了電話,忙問道:

“怎麼樣了,看到他們在裡面弄些什麼了嗎?”

老光棍此刻應該是在廁所裡,聲音壓低著,很是緊張,他回答道:

“具體在做什麼我不清楚,我進去只來得及看了兩眼就被趕出來了,不過我看見有一個人拿著烏闕磨成粉了在往那些原料裡面新增和攪拌。”

“你說什麼?烏闕?!”袁廣坤立時瞪大了雙眼,驚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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