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芯扣緊了座下的蒲團。
“媽,不用鞭子,換針可以嗎...”
除了鞭笞,每次大夫人覺得累的時候會換針往她指甲蓋裡上挑,她能省力,外人也看不出來傷痕。
只是那種痛楚,比鞭笞還要鑽心難忍!
大夫人看出喬芯的恐懼,繼續面無表情轉著佛珠。
“也行,不過還有另外一個選擇,監獄你親媽那邊,我這個月我不再去打招呼,換你今天這頓懲如何?”
看似寬容大度給了喬芯多的選擇。
但喬芯從來就沒得選。
她緊閉雙眼,“今天是兒媳做錯了,該罰的。”
大夫人冷哼一聲:“倒是乖覺。”
喬芯跪著,王媽托起她的小臂送到大夫人跟前,銀白色的針泛著寒光一寸寸扎進喬芯的手指。
喬芯疼得冷汗淋漓,牙齒打顫。
她不被允許哭喊,只能無聲讓淚水糊滿雙眼。
朦朧中她抬頭看見大夫人狠戾的表情充滿快意,而她身後是佛像慈悲......
*
喬芯踉蹌地往回走,快到住所,門口影影綽綽站了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看到她回來的身影,男人從陰影處大步邁了出來。
聲音低沉溫柔。
“弟妹,我回來了。”
陳老爺子一共四子,大房陳榮璟只有一親兒子,即是喬芯早已離世的丈夫陳鋸。
陳鋸從小體弱多病,早早就坐上了輪椅,而大夫人不知為何也不能再生。
於是陳榮璟便從孤兒院收養了陳邶,不是親生,但卻親自帶在身邊,儼然半個陳家人。
陳邶和喬芯一樣,在陳家地位尷尬,但他已進入陳氏集團管理層,在陳家比喬芯這個死了丈夫的外姓人擁有更多話語權。
有時陳邶見她被大夫人刁難,總是無條件出言幫助一二,喬芯對他十分感激。
“大哥。”
喬芯上前和陳邶打招呼。
陳邶見喬芯款款走來,夜色下清麗柔婉,不由得眼底帶了暖意。
只是當喬芯走近,陳邶一瞬就看清了那張精緻的小臉白得不像話。
他上前一步拽住了喬芯的手腕,喬芯剛被針扎完,整個胳膊都是軟的,躲避不及,被他一碰,疼得鑽心。
“大夫人又罰你了?!”
喬芯緩慢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腕,沒讓他檢視自己的傷口。
她沒回答,轉移話題詢問陳邶什麼時候出差回來的,找自己有什麼事。
陳邶見她退了兩步,眼底暗了暗。
只能拿出從滬城買的糕點,說是給陳棲帶的,讓她也給自己留一些。
喬芯道謝。
兩人無話,其實氣氛是有些尷尬的,但在旁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模樣。
男人身材高大,女人小鳥依人,在樹影瞳瞳下頗有些郎情妾意。
“鉞哥,你看陳邶和我大堂嫂,兩人是不是有一腿啊?”
陳銳壓著他那公鴨嗓詢問站在廊柱旁的裴鉞。
對方清清稜稜夾著煙,鼻樑上架著銀絲邊的眼鏡泛著光。
他看向前方,表情淡漠,但指尖的煙一直沒抬著抽上一口。
沒來由的,陳銳覺得夜風有些涼嗖嗖的。
“我這堂嫂也真是的,我今天救了她,雖然替我寫了家規,但人也不來親自給我道聲謝。”
陳銳將手裡的練習冊甩得嘩啦響。
他嬉皮笑臉,“不過我說鉞哥,雖說都知道你和我那短命大堂哥關係好,但倒也不必這麼照顧我堂嫂吧?還讓我給她解圍,嗯...還有她身上的煙味咋回事?不會是...”
裴鉞斜睨他一眼,緩慢吐了個菸圈。
陳銳一臉驚訝。
"臥艹!陳邶的!!!"
“原來鉞哥不是念在我大堂哥的情誼,而是為了讓陳邶欠個人情啊!”
“嘖嘖,放心吧,這次關於榮石集團,陳家和裴氏的股權變更,陳邶絕對能給你開綠燈。”
裴鉞聽他一臉得意用那公鴨嗓亂叫,忍無可忍將菸頭一扔,在腳底踩滅。
一旁站著的鄭偉諍看出了裴鉞的厭蠢症即將發作,連忙出聲。
“銳少,不是要去我們“唐盈”玩一圈嗎?這個時間點去正好。”
陳銳一聽立馬精神。
“走走走!”
他一個家族邊緣人物,才懶得管這些彎彎繞繞。
好好當個二世祖才是正事。
裴鉞目光仍舊盯著樹影下的那兩人。
他今日使眼色讓陳銳出頭只不過是不想這麼快牽扯到自己。
但沒想到陳銳這個蠢貨竟然聯想不到自己和喬芯。
可見平日裡,陳邶和喬芯這兩人是有多親密,讓陳銳都能將兩人視為一體。
真是很好。
華燈初上,歐陸後座,裴鉞朝駕駛座的鄭偉諍詢問。
“今天監控刪乾淨了?”
“刪掉了。”鄭偉諍低聲回答。
“也可以留點。”
“好的。”
*
陳邶回去後知道了今日發生在晚宴的事。
陳銳帶女朋友回家,被喬芯撞見,無辜身上沾惹了煙味。
聽起來很合理。
只是陳邶知道,喬芯不是愛管閒事的性子。
若真是遇到了陳銳在幹混賬事,她也只會默默走開,不會和陳家人有多牽扯。
陳邶讓人調來了陳公館今日監控。
監控器畫面中,庭院寂靜無聲,來來往往也是正常的陳公館傭人。
突然廊橋盡頭,一閃而過月白色的裙角,露出女人纖細的腳踝在空中橫蕩。
看不清全貌,但能判斷這姿勢,是女人被人橫抱著正在朝某個方位移動。
男人身形沒有入畫,不知是誰。
他認出了女人衣物,正是喬芯那套常穿的月白色旗袍!
陳邶捏緊拳頭,眼底猩紅。
立刻拿出手機撥打陳銳的電話。
他得搞清楚,今日為什麼陳銳會突然替她出頭。
背後的男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