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老宅書房,陳邶跪在陳榮璟面前。
他腰背挺直,看不出剛捱了陳榮璟給的一記窩心腳。
“你一直是個穩重的,現在竟然也做出這種色令智昏的事,為了個女人,擅自打斷殺裴鉞的計劃。”
陳邶臉色如常,“爸,我接到訊息說季元淮也上了唐盈那艘船,如果我們今天炸了唐盈,季元淮若是受傷了,我們陳家脫不了干係。”
陳榮璟面色鐵青,“那我問你,你把季元淮接下船了嗎?季元淮在哪?!”
陳邶低下頭,想到喬宇打電話給他借錢,說過若是不借,他就將喬雪帶到唐盈,賣給姓季的。
他當時只認為這是喬宇要錢的藉口,並沒有理會。
現在結合他上船看到的情況,樁樁件件想起來,怕是裴鉞早就知道了陳家的打算,和季元淮聯合起來給陳家下套。
本以為裴鉞是獵物,但其實陳家才是。
更讓他心驚的是,裴鉞一個破產的人,怎麼會和季元淮這種真正家世滔天的人扯上關係?
可是細節涉及到喬芯,還有她的弟弟妹妹,他不能解釋太多。
陳榮璟見陳邶老實跪在那一聲不吭,也不頂撞自己辯解什麼,面色稍微緩和了些,“這次就算了,裴鉞和他爸一樣蠢,不怕沒機會弄死他。”
他話鋒一轉,“不過,你也別對喬芯有心思,還輪不到你。”
陳邶心裡一驚,猛地抬頭,“爸,什麼意思?”
*
陳氏私立醫院。
喬芯躺在病床上,自從她上了直升機之後,便發起了高熱,昏迷不醒。
夜深人靜,陳邶才敢獨自一人來看她。
月色朦朧,透過落地窗罩落在她的側顏,顯得瑩白的小臉更加柔潤,紅唇含露。
陳邶靠近她的床,他近乎貪婪的打量她的睡顏。
房內明明靜謐安寧,他卻有無盡的痛楚在全身上下無處發散。
陳邶不願回想剛才在養父書房裡聽到的。
竟然,三叔父對喬芯動了心思。
而養父竟然也放任三叔父對喬芯的覬覦。
預設對她的侵犯…
他怎麼敢!
這個畜牲怎麼敢!!!
陳邶痛楚達到極點,可他已分不清是對陳榮瑁的恨,還是對喬芯的愧。
他想起剛才得知三叔父有這種齷齪心思時,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恨不得,立刻就將眼前的養父,陳家的這一切撕成碎片。
可是,他竟然忍住了。
是的,他忍住了。
慢慢平息身體裡的狂怒,笑著對自己養父說,“我這次照顧她也是不忍陳棲這麼小沒了媽,既然三叔父有想法,我以後會多注意避嫌。”
避嫌...
仍舊袖手旁觀,看她在陳家這沼澤中掙扎?
陳邶覺得自己已然避無可避。
喬芯病床旁的沙發上放著她從唐盈下來一直穿著的男士西裝。
原本陳邶一路上都覺得這件衣服礙眼,還懷疑她和裴鉞有染。
但現在他只覺得舍不掉陳家財富的自己可笑和骯髒。
他安慰自己說這只是暫時的委屈,等到他掌權,他就能給喬芯幸福。
但這種話,連騙自己都騙不下去。
陳邶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在痛。
他伸手觸碰喬芯垂在身側的手腕,感受她仍舊在自己身邊的溫度。
但卻猛然想起這是陳氏名下的私立醫院,病房裡有監控。
他收了手,眼裡的光芒一點點碎裂。
眼簾垂下,半遮住狹長的眼眸,心裡像每次那見到她那般,給自己計時。
默默開始數十個數。
十...九......四...三...二...一...
倒數結束,他轉身離開。
再多一秒,既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