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無法接受

陸晚禾第二天趁陸明遠出門，去盛桂麗房間翻出了戶口本，盛桂麗重要的證件都放在一個餅乾盒子裡，她也不避人，所以家裡人基本都知道。

她帶著這些東西直接去了知青辦。

甬寧縣作為滬城小三線，就業情況一直不錯，廠子多、機會多，消納的人員就多。

可那是以前，當第一批援建的孩子們逐漸長大後，這工作機會可就不夠用了。

早些年甬寧縣知青辦的工作一直沒有其他縣做得有成績，可最近幾年有些人就看清了，與其繼續在這兒耗著等機會，不如像宣傳標語那樣去更廣闊的天地，去那裡有一個番作為。

當然還有一些家裡條件多多少少說得過去的，不會放孩子去做知青，總覺得自己再籌謀籌謀這工作可能就搞定了。

陸晚禾決定做知青有幾點考慮。

劉宏偉首先最棘手，她聽說過他在廠子裡受的那些屈辱，按道理說這也是他之前自作自受，可他本人並不這樣想。

明面上是劉賴子舉報的，他打不過就放棄，然後盯上自己這個還沒確認的舉報人。

好笑吧，也不好笑，這就是一些男人的常規操作，包括在後世都是，報復社會的時候，專挑弱小下手，遇到打不過的同類就慫了。

陸晚禾這幾天也都在想辦法，可這些辦法要不就是要家人出面幫忙，要不就是需要自己冒巨大的風險，都不穩妥。

盛桂霞這邊是另一種頭疼，她對陸晚禾最大的干擾不是那10塊錢，而是那永遠都無法擺脫的恨意。

陸晚禾處在這種恨意中沒法做到真正的快樂，尤其是家人受牽連讓她更加內疚，這才是最折磨人的。

當然還有一點，繼續留在這裡太束手束腳，有些生意沒法做。

年畫店那邊，其實陸明遠和陸衛東就能供應上，不需要她也可以。

她早點多賺些錢，也能早點把家人從一些紛爭中解脫出來。

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在前世她也是差不多這個時間去做知青的。

不出意外，她會下鄉到同一個地方，那樣也挺好，可以去報答前世對她有恩的人。

而且高考馬上就要恢復，她也就去待兩年多就能上大學了。

知青辦的人看她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來，沒太重視，陸晚禾說出要下鄉當知青，也沒人理。

“請問，到底哪位同志辦理相關手續？”

一位工作人員不耐煩地道：“家人來了沒有，家人沒來不能辦。這可不是你們小孩子過家家，今天要辦，明天就哭著要退。”

陸晚禾正色道：“同志，我今年已年滿16歲，符合國家號召的上山下鄉的年紀，而且我材料都帶了，你沒有理由阻止我進步，更不能阻止我到更廣闊的天地去鍛鍊、去學習。”

工作人員看陸晚禾一套一套的更頭疼了，那些鬧得歡的都是這些牙尖嘴利的。

她嚇唬道：“報名就不能更改了，你想好了嗎？”

“當然想好了，我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工作人員沒好氣地接過了陸晚禾的戶口本。

辦手續的時候，陸晚禾突然湊過去小聲問：“同志，我會被分配到哪兒？”

工作人員把她戶口本一扔，“就說你是鬧著玩兒，你當你還能挑挑揀揀呢？”

“這位同志，從一進門你就對我帶著有色的眼鏡，這是思想意識問題，知青辦人員抱著這樣的心態和思想，怎麼能鼓舞廣大有志青年到更廣闊的舞臺去？”

有領導看過來，工作人員紅著臉拿過陸晚禾的戶口本，開始接著辦手續。

陸晚禾又湊過去：“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工作人員剛要說什麼，陸晚禾又直起了腰板一副隨時準備反駁的樣子。

工作人員怕了她了，本來這種也是可以給對方看的，她把材料拿給陸晚禾看了一眼。

“看好沒？到底去不去？”

雖然就晃了一眼，但陸晚禾還是看清了，因為她對那個地點太熟悉了——黑省哈市濱北縣昌楊公社。

陸晚禾喜滋滋地道：“去，我去！”

報名成功！但接下來要怎麼跟家人說是個大問題。

她先去黑市逛了逛，碰到有賣臘肉的就多買了一些。

快要到家時，她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從空間裡拿了些米麵出來。

過了很久陸明遠才滿頭是汗地進門：“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半天，你不是答應我老實在家的嗎？”

“去黑市買東西了。”

“買什麼買？要是碰到大姨那家人，把你搶了怎麼辦？”

“那就給他們唄，我當施捨他們了。”

陸明遠還是板著一張臉，陸晚禾心想，這才哪到哪兒，晚上免不了要有一場大爆發。

等到大家都吃完晚飯，陸晚禾才低聲宣佈：“爸、媽、二哥、三哥，我要去下鄉當知青了。”

沒有意料之中的爆發，相反所有人都安靜地維持原狀。

陸晚禾又說了一遍：“我要當知青了。”

陸明揚最先反應過來：“妹妹，你說什麼呢？這種玩笑可不能開啊？”

盛桂麗都沒有勇氣再確認，她已失聲哭出來。

陸衛東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女兒的性格變了，他不是不能接受，可總是隱隱擔心著什麼，現在他知道了，那是無法掌控女兒人生的擔憂。

陸明遠則用手掐著大腿，懊悔自己沒看住妹妹。

陸晚禾看著家人這樣也非常難過，她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勸大家，因為怎樣說都無法改變她要下鄉的事實。

可這樣的事實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尤其是把她時時捧在手心的家人。

“爸、媽、二哥、三哥，你們不要擔心，我一定會沒事的，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回來了。”

盛桂麗激動地扔了手上的毛線團，“你跟我開什麼玩笑？什麼叫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你知不知道我同事家的孩子，70年下鄉到現在都拿不到返程名額。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兒年紀大了回城無望，只能嫁給當地人？”

回城無望，嫁給當地人，這幾個字進一步刺激到了大家。

陸衛東也道：“晚禾，爸爸很肯定你最近的表現。可當知青不是兒戲，我們家也沒有這種勢力可以隨時把你調回來，你一但去了，可，可……”

陸衛東哽咽得說不下去，想著放在臂彎下養大的人，就這樣飛出了他所及的範圍。

陸明遠問：“能不能取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