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愣了愣,莫名其妙地看著夏言。
他不明白自已膝下這個斯文敗類一樣的虛偽男人有什麼好,哪裡就值得夏言這樣為他著急了。
想到這裴逸火氣更盛,怎麼可能鬆手。
然後他就看著夏言當他的面,慢慢跪了下去,用那種無計可施的哀求口吻和他說,“求求你,裴少,如果我有錯,你來折磨我,你殺了我都行,你不要再傷害別人好嗎,我求你,不夠的話,我再給你磕個頭啊,你能不能放過他,放過沈哥。”
夏言哭得滿臉是淚,她真是毫無辦法了。
裴逸沒人性的,他就跟只瘋狗一樣,逮誰咬誰,一點體面也不講了。
她這一跪,簡直像是跪在裴逸的心口上,把他的心砸了個洞。
他裴逸要的是這個嗎?
不是。
可是事情為什麼總是會越變越糟。
他不想這樣的啊。
他只是想好好跟夏言過,為什麼這麼難。
裴逸鬆開膝蓋,站起身來,想去扶夏言,夏言不讓,她跌坐在地,逃避地向後仰著,用那種極度驚恐、戒備,又厭惡的眼光看著他。
每一眼,都像是捅在裴逸心上的一把刀,讓裴逸的心千瘡百孔。
他再也強硬不下去了,啞著聲聲音道,“行了,我放手了,你起來。”
沈識君在那邊已經站起身,他擦了擦嘴邊的血漬,走過來,向夏言伸手,“地上涼,小夏你先起來。”
夏言沒去接他的手,自已撐著地緩緩站起來,不知說什麼好。
沈識君輕聲道,“我沒事,你早點回去休息。”
更多的話沒法當著裴逸的面說出來,語落他點點頭,轉身離開。
夏言不知道自已怎麼回的家,一進門她就倒在沙發上,覺得身體抖得厲害,眼睛重得直往下墜,怎麼都睜不開,連寶貝在腳邊不停叫她,夏言都沒法動一動,就那麼腦袋一歪,睡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已是半夜,夏言頭痛欲裂,她沒有蓋被子,身上卻很燙,鼻子裡被堵著厚重的一團,讓她感覺呼吸都難受,喉嚨又幹又啞,特別疼。
寶貝安安靜靜地趴在沙發那頭睡著,就在她的腳邊。
夏言想起來,挪到床上去睡,但頭重得像鉛,一動就金星亂冒,她只好又那麼躺下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紗窗,暖和地照在她身上。
夏言費力地睜開眼睛,不太明白自已怎麼會睡在沙發上,她愣了好一會,意識慢慢回籠,想起了昨晚的事,恨不得自已不要醒來,她根本不想面對這一切。
寶貝在腳那頭動了動,嗷嗚兩聲,然後挪了過來,親暱地靠著夏言的手蹭了蹭。
夏言沒有食慾,反而還直犯惡心,但小孩子餓不起啊,她強撐著爬起來,去開了狗糧給寶貝放在飯盆裡,要叫寶貝來吃,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已發不出聲音。
今天這個樣子不能去上班了。
拿手機給同事發資訊請了假,夏言摸了摸在腳邊乾飯幹得尾巴不停地擺的小寶貝,然後又不知道幹什麼好了,頭一動就暈,她還是準備去睡覺,哪知她一站起身,就“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摔得人事不知。
那聲音太大,門外都能聽到。
裴逸本來擔心了一晚上,早早起來想等夏言出門的時候看她怎麼樣了,但左等右等,上班的時間早過了,夏言都沒有出來。
她平時上班從不遲到的。
裴逸很是擔心,這時候聽到聲音,裴逸心裡猛跳了下,也不管夏言說的不許他打擾的話,裴逸拼命地捶門,大聲叫著,“夏言,夏言!”
他在外面捶,寶貝就在裡面瘋狂地汪汪大叫叫,一人一狗鬧出極大動靜,但夏言在裡面始終不言不語。
裴逸慌了,顧不上其他,抬腳就往門上揣去,一下,兩下,老小區的木門在他用力踢了兩腳後就分崩離析地裂開,裴逸一個劍步衝了進去。
看到趴在地上的夏言,他嚇得聲音都變了調,“小言你怎麼了,夏言!”
他翻過夏言的身子,夏言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渾身燙得跟炭一樣,裴逸心裡一緊,一把把人抱了起來就往外衝。
寶貝也跟著跑出來。
裴逸回身想要關門,但這個門。。。根本也沒法關。
不管了,什麼也沒有夏言的身體重要。
老小區沒有電梯,平常走也沒覺得,但著急的時候卻怎麼也跑不到頭,再加上寶貝還在旁邊不停地叫著,裴逸更是心煩得不行,“操”了聲。
他一步跨幾級地向下跑。
大概是晃動的幅度過大,夏言在這當中醒來了,以為是地震了,她睫毛抖了好幾下,艱難地睜開眼睛,裴逸有些疲倦的臉立刻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夏言瞬間驚醒,“你幹嘛!”
她以為自已聲音很大,實際只是張張嘴發了幾個嘶啞的音節。
裴逸都沒聽清,但發現她醒來還是有點高興,他終於跑到樓棟的外面。
陽光透過樹梢裹在兩人身上。
裴逸低頭想碰碰夏言的臉,夏言別開,裴逸失落了一下,低聲道,“沒事的,沒事夏言,你發燒了,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裴逸不知是在安慰別人還是自已,但這樣慌亂無措的語氣太難得出現在他口中。
他應該永遠是運籌帷幄,淡定優雅睥睨生死的。
“我不去醫院。”夏言思維清晰了些。
去醫院裴逸就什麼都知道了。
他一定會勉強她把孩子生下來的,絕對不行,她不可能給他生孩子了。
“不去醫院。”
夏言強調道,聲音有那麼一些模糊不清,但表述得很清楚。
裴逸站在樹底下,陽光給他的髮絲染上金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你燒得太厲害了,不去不行,沒事的,也許只要開點藥就好了。”裴逸好聲勸她。
“我死也不去。”夏言堅持道,掙了掙身子,想要下地。
裴逸抱緊了沒鬆手,不過也作了點讓步,“行,不去就不去,我們就在家裡養,那你要好好吃藥行不行。”
只要不去醫院,夏言怎樣都行。
她知道自已的力氣根本扳不過裴逸的,只有輕輕點了點頭,再次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