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迷途知返荀公達

太史慈死了。

以最悲壯的方式以身殉國。

留下的。

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鼓舞著後繼者奮勇向前。

山頭上。

兩千魏軍亮出了戰刀。

不分青紅皂白。

對著太史慈捨命救出來的老百姓們就是一頓猛劈。

直到殺了個乾乾淨淨！

決堤黃河之事。

是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程昱明知道不可能瞞過天下所有人。

但還是要盡力封鎖訊息。

所以這些老百姓必須死！

而且他們是太史慈救回來的。

今後必將背離曹操轉投劉磐。

既然如此。

自然是要全部除掉！

難不成讓他們到劉磐那裡去貢獻生產力嗎？

絕不可能！

站在層林盡染的山頭上。

程昱眺望遠方。

沉聲問道：“劉磐的主力大軍到哪裡了？”

一名摸金校尉答道：“據可靠訊息，劉磐親自率領大軍自東郡出發，向山陽郡進兵。目前應該抵達山陽郡北部的鉅野了。”

程昱微微點頭：“還真是蠢吶，明知道我決堤了黃河，仍要前來送死嗎？”

頓了一頓。

程昱陰沉的道：“傳令下去，立刻掘開第三道堤壩！等劉磐離開鉅野繼續南下後，再掘開其餘的所有堤壩！”

摸金校尉領命而去。

站到山頭上發出了訊號。

曹操留給程昱的摸金校尉有兩千人。

他之前只帶了一千人上山圍攻太史慈。

另外一半摸金校尉自然是留在了河堤之處。

看到他的訊號之後。

就會按照他的只是掘開相應的堤壩。

讓黃河之水變的更加洶湧。

劉磐。

我定要讓你有來無回！

程昱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陰狠。

掉頭看向了鉅野的方向。

然而。

人算不如天算。

站在山頭上等待了許久。

預料中的洶湧怒流並未如期而至。

“怎麼回事？為何不見水來？”

程昱憤怒的質問向身邊的人。

人們一片默然。

沒有人知道答案。

“快！再快！奔向下一處河堤！”

劉曄騎著一匹高頭大馬。

急促的下達著命令。

在他的戰馬馬蹄之下。

是橫七豎八一片死屍。

摸金校尉的死屍。

數千夜煞成員跟隨在劉曄的身後。

無數只馬蹄無情的踐踏著摸金校尉的屍體。

向下一處目的地飛奔而去。

數日前。

劉曄接到了荀彧的八百里加急傳書。

告知程昱準備掘開黃河的陰謀。

讓劉曄率領夜煞成員火速前往截殺。

劉曄知道事情重大。

不敢有片刻的怠慢。

連夜召集日來所有能召集的夜煞成員。

按照荀彧標記的地點殺了過來。

正好看到一夥摸金校尉和一些普通魏兵守在河堤處等待命令。

劉曄沒有絲毫猶豫。

指揮著夜煞成員就把他們殺了個乾乾淨淨。

不僅僅是劉曄。

黃河兩岸。

夜煞三巨頭之一的鄧展、路遺也收到了荀彧的傳書。

和劉曄一樣。

他們分頭帶著人馬直撲荀彧所標註的地方。

將那裡候命的人全部斬殺在了河堤上。

而趙雲和馬雲祿奉劉磐之命。

帶著劉磐的親衛三千鐵鷹銳士。

快馬加鞭的趕往了距離鉅野最近的一處河堤。

阻止了潛藏在那裡的魏軍決堤。

把守候在那裡的魏軍全部丟入了黃河之中餵了王八。

一夜之間。

守護在四處河堤的魏軍被斬殺。

自然就沒有人去執行程昱的命令掘開河堤了。

程昱的後續計劃就此落了空。

陰謀徹底被粉碎了。

至於其他的幾處河堤。

由於距離較遠。

程昱就算現在就趕過去。

也沒有用了。

他設計好的十處河堤掘口。

最終只掘開了兩處。

計劃中水灌中原的場景。

僅僅在山陽郡和任城郡兩個郡實現了而已。

可即便如此。

仍是給兩郡的百姓造成了巨大的損傷。

無數的良田被沖毀。

無數的人葬身水底。

短短一天之間。

死在程昱手中百姓數以十萬計！

荀彧為什麼會知道程昱的計劃呢？

因為那封荀攸寫給他的家書。

決堤黃河的計策太陰毒了。

和荀攸自幼接受的教育背道而馳。

再三思量之後。

荀攸還是無法做到視若無睹。

可他又沒辦法公然違背曹操的命令。

因此把想要說的話用米湯水寫在了信封的背面。

裡面裝的只是一封普通的家書。

雖然家書的內容很普通。

可是以荀彧對荀攸的瞭解。

還是從字裡行間看出了荀攸的擔憂。

於是就想起兩人小時候經常用米湯在紙上寫小秘密。

瞞著大人們說一些悄悄話。

並且樂此不疲。

按照這個方法。

荀彧破解了荀攸家書中的秘密。

由此獲悉了程昱的陰謀詭計。

在立刻派馬雲祿通報劉磐的同時。

荀彧提前作出了部署。

這才有了後面劉曄等人截殺摸金校尉和魏軍的事情。

將一場彌天大禍消解於無形之中。

雖然仍有兩個郡遭受了水災。

但總比整個中原都浸泡在一片汪洋中要好的多了。

下邳。

曹操新的都城之中。

荀攸在府中憑欄而立。

手中端著一杯酒。

遙望中原大地。

此刻他的心情異常的複雜。

他不知道荀彧是否讀懂他的那封信。

更不知道能否即使阻攔那場人間浩劫。

“文若啊，叔父啊！我背棄魏公給你通風報信，已是不仁不義之舉，你可千萬別讓我的一番苦心白費，一定要阻止這場浩劫啊！”

荀攸無法把心中所思所想說出來。

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嘆息著。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在風中站立了良久。

荀攸落寞的轉身。

進入了房間之中。

將酒杯放在旁邊。

然後鋪開紙張。

用筆沾滿了墨汁。

寫下了此生最後一封信。

這封信是寫給曹操的。

天明之後他的家人就會把這封信交到曹操的手中。

只是。

曹操將如何處置他的家人。

他已經看不到了。

落筆。

荀攸長嘆一聲。

重新端起了那杯顏色深重的酒。

然後一飲而盡。

次日天明。

荀攸服毒自殺的訊息傳到了曹操的耳中。

一同被送上來的還有荀攸昨夜寫下的那封書信。

在書信中。

荀攸坦誠是自己把決堤黃河的計劃告知了荀彧。

因無顏再見曹操。

故而以死謝罪。

看著荀攸臨死前的遺書。

曹操久久不能平靜。

良久之後。

曹操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書信。

悲痛的道：“傳令，以諸侯之禮厚葬荀公達，善待他的家人！”

一代梟雄也有硬不起心腸的時候。

再心狠的人。

內心中也有柔弱或善良的一面。

曹操可以狠心賣掉黃河兩岸數十萬百姓。

卻無法狠心追責荀攸的家人。

或許。

他就是這樣一個複雜的人。

哪怕最善於揣摩他心思的楊修。

也無法真正弄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多變而又真誠。

狠辣而又寬容。

也許這才是曹操的人格魅力之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