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斯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過。
看來聰明人只有這一個，而蠢豬卻有一籮筐。褚翔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場面才安靜下來。
“威爾斯先生，我想說明一下，這位年輕的翻譯。哦，不，應該說是我們銷售部的柳經理,他的話就代表公司和我本人的最終意見。”
什麼?
褚總竟然也同意終止合作?而且還當場給這傢伙升了職?簡直是亂彈琴!
不過他們不敢對褚翔的決定有意見。
於是這筆賬就理所當然地算在了柳建仁頭上。
這些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一個個對柳建仁怒目而視，恨不得自己再年輕幾歲，把他狠狠捶一頓。
柳建仁卻並沒把這些大佬們的警告放在眼裡，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甚至還打了個哈氣。
威爾斯聽到褚翔的回覆，然後看看柳建仁臉上的笑容，他聳聳肩也跟著笑了起來。
“好吧，紳士們，我想我們大家都應該開誠佈公一些了。”說完對柳建仁眨了眨眼睛。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集團的管理層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們怎麼也想不通，明明上一秒還在劍拔弩張的威爾斯，怎麼突然就這麼好說話了。
尤其是剛才最暴躁的幾個大佬，老臉燒得發燙，故作鎮定地埋下頭眼觀鼻鼻觀心，把自己龜縮成一個透明人。
合同很快就簽下來了。一切出奇地順利。
當褚翔和威爾斯在合同上分別署名的時候,每個人都感覺肩上的擔子一下子輕鬆了。
推開會議室的大門,威爾斯和褚翔並肩走了出來，兩人有說有笑，身後是一大群隨從。
而柳建仁飄然地站在人群之外。
他一個人，和這周圍的所有人都顯得格格不入。像個傲然一身的看客。
“褚先生，恭喜你有一位這麼好的翻譯，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威爾斯先生，不過我要糾正你一個錯誤。”
“哦?”威爾斯先生的鏡片上劃過一道光。
褚翔特地走到柳建仁身邊。
“這位柳建仁先生，將從今天起擔任我們集團的銷售部經理一職,所以我想威爾斯先生要重新認識一下他了。”
褚翔的心情很好，向來嚴肅的他臉上竟然泛著笑意。
也難怪他這麼開心，這次簽下了和馬耳塔合作的大單，成功完成了他在董事會上的承諾。
更重要的是，今後他在公司說話的分量將大大增強。所以，他想給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一點獎勵。
一個小小的業務員被一下子提拔到銷售部經理，這樣的殊榮，想必足以讓他感動到為自己賣命了。
褚翔嘴角噙著笑容,他在等著欣賞柳建仁欣喜若狂的樣子。在他看來,這樣的一幕實在是有趣得很。
可是柳建仁表現得卻比他還要穩健。沒有想象中欣喜若狂的笑聲，更也沒有感天動地的表態。只有柳建仁不鹹不淡的一句，“不好意思褚總，我拒絕。”
什麼?
陳琳一臉的不可置信。他竟然拒絕了?
要知道她在總經辦累死累活，將來外放到職能部門任職，也不過才是部門副經理級別。
如果運氣好一點，遇到正巧有人退休，才有可能直接擔任部門經理。
但是這種情況很少很少，她也從來不敢奢望。
要是這麼好的機會放在自己面前,她肯定笑都要笑死了。柳建仁竟然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看來剛取得了一點小小的成績，就讓他心態膨脹了。終究還是格局太小了。
即便是有些能力，恐怕將來也很難有什麼大作為。
褚翔也很詫異，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他掩飾得很好。
“是嫌職位低嗎?那就再兼任總經辦的主任吧。三年之後，我可以讓你去分公司擔任總經理。”
陳琳手一抖，差點兒沒拿住手裡的資料。
總經辦主任啊。
集團的大管家，自己的頂頭上司!
那可是真正的核心管理層，一隻腳已經邁進了大佬圈。
更不用說，三年之後還能去分公司擔任總經理，去做實實在在的一方諸侯。
假以時日，就算是坐上褚總現在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關鍵是柳建仁才多大，他今年也不過才24歲。
這麼優厚的條件，除非是腦袋被驢踢了，否則她實在是想不出柳建仁會有什麼理由拒絕。
可是柳建仁卻再次搖頭。
“褚總誤會了，我不是因為職位高低。”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要辭職。”
看著褚翔錯愕的目光，柳建仁笑著解釋道。
“我今天本來就是來辭職的，只是看公司正巧有需要，所以臨時客串了一下翻譯。”
柳建仁的話其實半真半假。
來辭職是真的,臨時客串翻譯也是真的，但卻不是為了什麼公司需要，而是想收拾一下曾主管。
這是他一直以來就想幹的事。
他從來就不想當什麼謙謙君子,也不相信以德報怨的那一套偽道德學說。
快意泯恩仇，才是他的人生信條。
“好吧。”褚翔臉色不太自然,聲音很僵硬。
“那就祝你前程似錦。”說完他徑直離開。
身後一群隨從神色怪異地看著柳建仁，然後快步跟上。
陳琳走在最後一個。
慢慢地，她停下了腳步。
她有些話，想跟柳建仁談談。
可還沒等她開口，威爾斯已經走到柳建仁身邊，兩人熱情地交談著。
柳建仁一邊搖頭一邊說著什麼，可是威爾斯好像並不氣餒，從公文包裡掏出什麼東西遞給柳建仁。
最後兩個人熱情地擁抱了一下，威爾斯這才帶著人離開。柳建仁把東西收下，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陳琳。
陳琳被看得有些惱火，“笑什麼，你很得意嗎?”
“還好，得意是有一點點。”
柳建仁點上煙,眼睛眯成一條縫。
“陳特助特地留下來，難道不怕褚總心裡不舒服嗎?”
煙霧繚繞之間,他把臉上所有的表情都被隱藏了起來，聲音也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他話音剛落，陳琳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姓柳的，你放屁!”
柳建仁被罵了也不生氣，他的臉藏在煙霧中，靜靜地看著陳琳。
她還是那麼漂亮。
和當初認識她的時候一樣。
但是眼睛裡比以前多了很多東西。
嬰兒肥的小臉上沒有了以前肉嘟嘟的可愛，烏黑的長髮也變成了披在肩上的波浪卷。
時間，才是最無情的那把刻刀。
一刀一刀，把最熟悉的那個人漸漸雕刻成彼此不認識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