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人義憤填膺地述說著鬼新娘的惡行,控訴著縣令的所作所為。
末了,婦人聲淚俱下地說道:“明日便輪我兒去與那女鬼成親了。我們母子倆相依為命十幾年,明日過後,老婦不知該怎麼活下去了。”
年輕男子將婦人摟住,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著婦人的背。
風煜月很理解大娘此刻的心情,心裡也愈發酸澀,他聲音有些嘶啞地說道:“大娘別難過,有我們在,令郎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大仙可不能像之前的那些神棍一樣騙老婦。”婦人激動地握住風煜月的手。
“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風啟衍利索地將風煜月被握住的手拉了出來。
“仙人見諒,家母太過興奮了。”男子溫聲說道。
“無妨,那兩位可知女鬼平日裡都待在何處?”風煜月問道。
“好像是在那羅煙山,就是她丈夫失蹤的那座山,不過那座山很大,應當是不好找的。”婦人道。
“這鬼新娘是如何與人成親的?又是如何知道與她成親的人是誰?”風煜月問道。
“這女鬼心眼可多了去,她要求在七日期限的前三天將要與她成婚的男子名字及家住何處寫在羅煙山山口處的一塊石碑上,要是不寫,她就會殺人。老婦曾親眼見過她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砍成兩半。”婦人回想起那血腥的場面,心中的恐懼久久不能平息。
男子見狀,便接著婦人的話繼續說道:“第六日的晚上,她會將喜服放在石碑上所寫的住址處,第七日,便是成親的日子,她會在亥時帶著迎親的冥隊來到新郎家門口,她坐在花轎中,而新郎必須坐在馬上,然後前往羅煙山舉行儀式,不過沒人敢跟著去羅煙山,去羅煙山的新郎也沒有一個回來過,因此,沒人知道那儀式是什麼樣的。”
“也就是說,今晚那女鬼便會將喜服送來?”風啟衍問道。
“是。”男子回道。
“那便好辦了。”風啟衍心中是按捺不住的興奮,他今晚便可將那女鬼拿下。
“啟衍哥是想今晚行動嗎?可有把握,莫不要打草驚蛇了。”風煜月有些擔心,畢竟在他看來,風啟衍是個很弱的魔,未必打得過眾人口中兇殘的女鬼。
“煜兒放心好了,為兄自有分寸。”風啟衍道。
“那今晚便有勞仙人了。”男子拱手道。
夜裡,三人在屋中如坐針氈,風啟衍則藏在屋頂,等待女鬼的出現。
街道上仍是一片死寂沉沉,沒有人煙,也沒有燈光,只有點點星光照下,讓風啟衍勉強能看清街道上的情況。寒風時不時地吹來,將地面上的腌臢吹起,伴隨著陣陣“呼呼呼”的聲響,好似鬼在哀嚎。
遽然,一個女童出現在了風啟衍的視線中。
那個女童穿著寬大的長袍,手捧著什麼,飄似地緩緩走來。
過了許久,那女童才走到了風煜月所在的那戶人家門口,風啟衍這才看清了她的模樣,雙眼漆黑,面色發白,露出的脖頸上佈滿了不符合這個年齡的青筋。
女童在門外呆站了許久,才僵硬地將手中那放著大紅喜服的漆盤放在地面上,然後向來的方向慢慢挪動。
風啟衍嘟囔道:“這玩意是鬼新娘?怪瘮人的。”隨後從屋頂躍下,少頃,便出現在女童的身後。
“喂,看你年紀輕輕的,腳程怎麼比老人還慢?”風啟衍隨口道。
那女童並沒有回答,而是如機械般緩慢地轉過身來,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風啟衍。
風啟衍被盯得渾身不舒服,便將手中的劍拔了出來,架在女童的脖子上,冷聲道:“還不跑嗎?”
那個女童仍是盯著風啟衍。
這下風啟衍可忍不了了,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小鬼瞧不起,周身便圍繞著強悍的魔氣,想要藉此來恐嚇女童。但那女童仍保持著原樣。
風啟衍深吸了口氣,勸慰自己說:“不能動手,不能動手,這玩意要是死了,也不好跟煜兒交代。”
風啟衍將心中的怒氣平息後,便將那女童押進了屋內。
“大仙,你可算回來了!這是……”婦人臉上的笑容在見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女童時,瞬間凝固。
“這便是鬼新娘?不是說是個寡婦嗎?難道返老還童了?”風煜月打量著眼前的女童,懷疑地問道。
“不知道,但來送喜服的只有她。”風啟衍道。
“她不是鬼新娘。”男子道。
“你不是說鬼新娘會在晚上把喜服送來嗎?”風啟衍追問道。
“抱歉,並未有人親眼見過鬼新娘送喜服,鬼新娘親自來送喜服也只是大家的猜測,是小民沒說清楚,給兩位仙人帶來麻煩了。”男子拱手道。
“……”風啟衍此刻是真心想讓他與女鬼順利成婚。
風煜月努力調整好了表情,微笑道:“公子不必自責,是我們沒有問清楚女鬼的長相。”
“這可怎麼辦啊?是不是已經驚擾了那女鬼了?我可憐的兒啊!”婦人又急又悲。
“這樣吧,等明晚鬼新娘來接令郎時,我們跟著去羅煙山,看看有沒有還活著的人,順便把她老巢端了。”風啟衍妥協道,“若是已經驚動了女鬼,等她出來殺人的時候,我們再出手把她制服,這樣總行了吧?”
“小民覺得可……”男子話才說一半,便被婦人阻止了。
“可是你們能保證我兒平安回來嗎?那女鬼喜怒無常,要是兩位仙人在途中被發現,惹怒了女鬼,殺了我兒該怎麼辦?”婦人質問道。
“嘿,你這大娘怎麼事這麼多?這小鬼都給你抓回來了,你還不相信我們嗎?”風啟衍不耐煩道。他本就算不上什麼熱心腸的人,要不是風煜月,他才懶得管這些人的死活。
“這樣吧,明日在下替令郎與那鬼新娘成親,這下大娘便可放心了吧。”風煜月拉著風啟衍的手道。
“這……老婦便多謝仙人了。”婦人臉上又掛起了笑容。
“不行,太危險了,還是讓為兄去吧。”
“我與他身形相似,況且也不知那女鬼是否會下什麼鬼術來限制新郎的行動,而啟衍哥武功在我之上,與那女鬼打,勝算較大,而且,我相信啟衍哥定會保護好我的。”風煜月道。
“好吧,為兄給的平安鎖可還在?”風啟衍問道。
風煜月將一直戴在頸上的平安鎖拿了出來,道:“一直戴著,沒摘下過。”
風啟衍將那平安鎖取了下來,眉頭緊鎖,他感受不到任何的魔氣。
“怎麼了?應該沒有壞吧,我一直有好好保管的。”風煜月不解道。
風啟衍在平安鎖上下了個保護咒後,便將其戴迴風煜月的脖子上,笑道:“沒什麼,只是沒想到煜兒能把它保護得這麼好,竟沒有一點磨損。”
“畢竟是啟衍哥特意為我求的平安鎖嘛。”風煜月有些小自豪。
“那明晚還是大仙您與那鬼新娘成親?”婦人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兩人反悔。
“嗯。明日還得勞煩大娘將那鬼新娘的習慣說與在下聽。今晚便早些歇息吧。”風煜月道。
“好好好,那這小鬼要怎麼處理?”婦人問道。
風啟衍將不知從哪變出的小壺的蓋子開啟,那女童便被收了進去,隨後道:“這樣大娘總能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老婦這就為兩位大仙準備被褥去。”婦人喜笑顏開道。
“啟衍哥,這是?”風煜月指著那個小壺問道。
“前兩年為兄偶然得到的,沒想到會在這裡派上用場。”風啟衍胡扯道。
“原來如此,這世間竟還有這種奇物。”
“煜兒若是喜歡,為兄便送你。”
“不用不用,煜兒不奪人所愛。”
……
這一晚,那中年婦人和年輕男子睡得極為舒坦,風煜月則在預想明日可能遇到的意外及對策直至深夜,至於風啟衍嘛,則是在思考為何當初他在平安鎖上附的魔氣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