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桃源村。

陳清河發現,許慶家裡也在鬧騰。

許慶媳婦正在收拾東西。

今夜離開,也是許慶的計劃之一,甭管能不能得到金鯉娘娘的庇護。

自己的妻兒是必須要走的。

留在這裡,不說妖魂的威脅。

就是村民們,只怕都不會讓他們好過了。

所以,自己能留下就留下,解決後患。

但妻兒必須離開,尋找安全的地方,等待自己。

甚至許慶還說好了,如果五天之內,自己不去約定好的地方相見,她就帶著兒子直接跑路,越遠越好。

對於這樣的安排,許慶媳婦只是淚流滿面的答應。

可是臨走之前,卻遇到了意外。

自家的那個熊兒子,居然說不走。

“你是想氣死孃親嗎?”

看著倔強的兒子許猛。

許慶媳婦許江氏氣的心口疼。

“娘,我們又沒有殺人放火,又沒有謀財害命,為什麼要搬走?我不走,我喜歡這裡,我喜歡烏鱧大王,我不要走。”

許猛搖頭,抱住一根柱子,語氣堅決。

許江氏咬牙道:“你爹得罪了烏鱧大王,我們在這裡過不下去了,必須要離開。”

“我爹得罪了,讓我爹賠罪就是了,關我們什麼事?他謀害烏鱧大王,我都還沒原諒他呢,憑什麼連累我們。”許猛反駁,語氣似乎還在責怪。

許江氏只覺得眼前發黑。

這說的是人話?

你爹不管幹什麼,但都是為了你啊。

你就是這麼孝順的嗎?

“我打死你。”許江氏氣的拿起雞毛撣子,狠狠的抽打。

許猛吃不住痛,終於鬆手,然後大叫道:“我服了我服了,我跟您走還不行嘛,娘別打了,哎喲,好疼,疼死我了。”

連續抽打了幾下,看許猛疼的都流淚了。

許江氏也有些不忍心,畢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孽障啊。

這就是上輩子欠了你,這輩子來討債的吧。

收起雞毛撣子,許江氏道:“跟我走,你要是再敢說一句廢話,我就不要你這個兒子了。”

看許江氏前所未有的嚴厲。

許猛再憨,也不敢忤逆了。

乖乖的跟著上了馬車,然後在夜色中,在好些人家窗戶,那些熟悉的人的注視下,慢慢離開。

許多以前喊叔伯嬸嬸的人,許多一起玩到大的小夥伴,還有那個喜歡的女孩。

他們的眼神,都很冷漠,彷彿在看仇人一樣。

許猛沒來由的鼻子酸澀,難受的很,他似乎有所決斷,突然起身,大聲道:“我爹算計烏鱧大王,我爹不是東西,但我許猛被大王救過,大王和我最親,我許猛沒有對不起大王,在這裡,我宣佈和許慶斷絕父子關係,以後我不給他養……嗚嗚。”

還沒說完,許猛就被拉入了馬車,然後一陣噼裡啪啦的抽打聲傳出去。

村口。

陳清河默默看著馬車離開了村子。

如果按照一般的套路。

俗話說,殺身之仇,不共戴天,報仇嘛,沒什麼不可殺的。

這娘倆,那也是仇人的家屬啊。

他們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該。

可陳清河做不到。

有些事是底線,一旦底線被打破,那就真的入魔了。

現在我敢亂殺這母子倆,那以後我就敢亂殺其他無辜的人。

這樣的話,我的行為,還叫什麼報仇?那就是作惡,作亂,就是妖魔行徑,死不足惜。

所以,陳清河看著馬車離開村子,消失在夜色中,他只是嘆息一聲,略顯惆悵。

十年魚妖生涯,一直都看到美好,享受快樂。

然而身死之後,卻發現了美好之下的許多齷齪。

陳清河第一次感覺,自己似乎有些長大了,很多想法,不再天真。

許久之後。

陳清調整了情緒,然後化作一道妖風散去。

如今,對於大致的仇人,還有即將面對的危險,有些瞭解了。

自己如今不再是魚妖之身,少了魚妖的許多力量,但也因為有了人身,更方便行事。

對手除了張天師,還有鯉魚精。

那麼,自己也需要一個幫手了。

而陳清河想到的第一個幫手,就是曾經追殺鯉魚精的那條水蛇娘娘。

這是一條四百年道行的水蛇精。

它當初之所以追殺鯉魚精,是因為蛇類和鯉魚都算是龍屬,血脈中都有極其微薄的龍血傳承。

如果能吞噬同類,或者鯉魚精,能增強龍血血脈,對於修行,對於未來突破,都大有裨益。

不過陳清河之前破壞了它的謀劃,原本還能算是點頭之交,後來直接交惡。

要不是陳清河五百年道行的魚尾巴威力很大,那水神娘娘頗為忌憚,早就忍不住過來咬死他了。

如今,陳清河也想不到短時間內能找到的幫手,只能硬著頭皮去找水蛇娘娘。

當然,之前得罪了,這一次去,陳清河是帶了大禮的。

夜幕中,鄱陽湖,一道黑影在水中遁行。

許久之後。

陳清河來到了一處蘆葦蕩。

這裡是水蛇娘娘的地盤。

陳清河到來後,也沒有絲毫的遮掩,大大方方釋放出自身的妖魂氣息。

片刻後,一條足有五六米長的水蛇從蘆葦中冒出來,一雙碧綠的眼睛,死死盯著陳清河。

陳清河有點尷尬,揮手乾笑道:“嗨,阿嬌,好久不見。”

阿嬌是水蛇的名字。

或者說,是陳清河為它取的小名。

水蛇娘娘,自稱殷嬌。

姓是跟著一個老夫子的,當年也是因為偷聽老夫子講道德經,莫名其妙開悟,從此入了妖道。

嬌是女兒名,也通蛟,蘊含著水蛇娘娘對未來的期待,起碼也要化蛟才滿意。

對於陳清河的親密稱呼,水蛇娘娘從來都是當耳邊風。

現在看到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但很快,水蛇娘娘就嬌聲笑道:“喲,這不是烏鱧大王嘛,被龍虎山的天師斬了妖身,居然還能妖魂遁走,厲害的厲害的。”

陳清河道:“阿嬌,不要這麼陰陽怪氣嘛,大家都是朋友。”

“朋友?呵,從朋友口中奪食的朋友,你也是我頭一個遇到的,讓本娘娘著實是漲了見識,怎麼?現在被殺了,不去找你那個鯉魚姘頭求安慰,跑我這裡來幹什麼?”

水蛇娘娘,滿是譏諷。

陳清河一臉真誠道:“我現在才知道,當初是我錯了,那個鯉魚精不是個好東西,還是阿嬌你更好。”

水蛇娘娘一愣,狐疑地盯著陳清河:“你到底想幹什麼?可別忽悠我,我不吃這一套。”

“那你吃這個嗎?”

陳清河說著一揮手,水底下,一個龐然大物就浮出水面,正是自己那被砍了頭的龐大黑魚身。

看到這個。

水蛇娘娘的眼睛都看直了,喉嚨都忍不住鼓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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