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梔在腦海裡左右思索著替孫伍吉翻供的法子,忽然靈機一動,欣然說道:

“我要是記得沒錯,大禾帝國的律法中有規定,若已經結案的人犯,哪怕是上了斷頭臺,只要犯人喊冤,都會予以重新翻供的機會,一旦查出其中確有冤情,案件必須打回換人重審,而這樣的機會還有三次。”

“這......”

孫里正輕皺起了眉頭:“倒的確是有過這種事情,只是咱海康縣山高皇帝遠,縣衙中皆是些酷吏,別說三次,被屈打成招的犯人能熬得過一次就已經不錯,你要讓人飽受三次痛哭這可比直接砍了腦袋還折磨人。”

擰了擰眉,他撇著嘴,一臉嘲諷道:“天下烏鴉一般黑,即便是換了主審官,恐怕結果也好不到哪兒去。”

“老人家不要如此悲觀,咱們還是去和柳娘子和她女兒商議商議。”

楚南梔說著便邁出步子朝著茅屋裡折返回去。

馬來福見她眉間舒展著,像是輕鬆了不少,忍不住問道:“梔姐姐,你是不是已經想到救我姨父的法子了?”

“暫時我們需要的是儘可能爭取時間。”

楚南梔緩緩笑道:“我對這裡還不太瞭解,需要再仔細的瞭解案情。”

而且這次與在蘆堰港不同,所有的訊息都得靠自己去採集。

“梔姐姐想要了解什麼,小弟可以幫你,這海康縣的各個角落怕是沒人比小弟更清楚了。”

馬來福信誓旦旦的誇口道。

孫里正也展顏附和道:“這點倒是不假,來福這小子別的本領沒有,在縣裡遊逛了這些年,的確是每個地方都十分了解。”

“行,來福,這些日子就勞煩你替我引路。”

楚南梔一邊進屋一邊答應馬來福,之後一行人重新坐了下來。

孫柳氏和周圍的鄰居們熬了些粥,煮了幾個雞蛋,烤了一整隻魚一道拿了過來。

孫里正朝著鄉鄰們示意了眼便各自散去。

等著屋子裡清淨下來,孫里正溫笑著看向楚南梔和李策,殷切的招呼道:“楚娘子和這位郎君先吃些東西,咱們邊吃邊說。”

楚南梔目視著桌子上僅有的三碗粥,李策和馬來福端在手裡已經開始吃了起來,她神情有些尷尬的看著孫柳氏母女:“你們坐過來一起吃吧。”

說完就起身去找了一對碗筷過來,正要分些粥進去,馬來福立刻將她阻住,沒好氣道:“梔姐姐,你奔襲了一天了,你快些吃吧,我這碗粥給姨母和表妹。”

他一邊把粥分到空碗裡,一邊罵罵咧咧道:“我伯父這個死摳門,對自己未來兒媳如此吝嗇,賺了人家兩千兩銀子,出個門連半分銀子都不捨得給。”

楚南梔在山裡時就發現馬德福不是很喜歡這對母女,想來定下這門親也是馬柳氏的主意。

而這些鄉鄰們把家中僅剩的吃食都拿了過來,只怕接下來的日子也不好過。

想了想,她從懷中掏出五十兩銀子交到孫里正手上:“我這次來本是想在你們縣裡買些魚苗,不曾想竟遇上這種事情,這些銀子里正可以先收著,就當是我預訂的魚苗吧。”

“魚苗倒是能勻出些,只是如今伍吉進了大獄,老朽恐怕沒法替娘子湊到五十兩銀子的魚苗。”

孫里正輕嘆了口氣:“而且沒有康家的應允,老朽也不敢做這個主。”

“不打緊,買賣不成情意在,就當是我支助鄉親們的。”

楚南梔直接將銀子塞了過去。

孫里正捧著白花花的幾錠銀子,甚是難為情:“楚娘子想從咱們縣裡買魚苗,這就算將來能湊夠魚苗,如何運送到蘆堰港去呢?”

“老人家不必操心,銀子放心收著吧,你們剛繳過漁稅,這些銀子分給鄉鄰們過渡些日子,我既然敢要魚苗自然有我的法子將魚苗運回去。”

楚南梔淺笑著端起粥,囫圇喝了起來,折騰了這一日又累又餓的,可沒工夫再與人客氣了。

馬來福也從口袋裡掏出十兩銀子來遞給孫家母女,示意道:“這幾日多買些吃的回來,可別讓梔姐姐餓著肚子替你們辦事,剩下的銀子省著點花,姨父還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出來呢。”

聽到這話,楚南梔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你們不必管我,顧好你們自己的日子就好,今日瞭解了案發現場,明日我和三郎便去縣裡再瞭解些線索,來福跟著一起去。”

“好啊好啊。”

馬來福激動的回了聲,楚南梔也怕他太過魯莽,連聲補充道:“不過你得答應我,到了縣裡不可亂來,不可再與人發生爭執。”

若是有理有據的去替孫伍吉伸冤,任憑縣尉還是縣令,明面上都不敢拿她怎樣,但這小子要是去鬧事那事情的性質就得另當別論了。

馬來福毫不猶豫的立即點頭:“梔姐姐放心,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往西我絕不敢往東。”

“嗯,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楚南梔欣慰的笑了笑,突然想到遇害的朱縣丞,又立即追問道:“朱縣丞的屍體如今在何處,可下葬了?”

孫里正將銀子收好,不緊不慢的答道:“應該還要停靈數日,朱縣丞在縣裡算得上是位青年俊傑,頗受擁戴,雖說才來本縣一年多,卻為百姓們做了不少實事,他這驟然遇害,縣中上下深感痛心,康縣令已昭告四方,允許大家前去憑弔,怕是月末才會下葬。”

“如此說來,這位朱縣丞還挺有威望的。”

楚南梔止不住嘆息了聲。

再想著孫伍吉剛剛入獄,縣裡就加徵漁稅,恐怕朱縣丞應該是動了某些人的乳酪,用了一石二鳥之計直接除掉了兩大障礙。

但她現在對整個海康縣的吏治還不清楚,也不敢妄下猜測。

凝望著一臉頹喪的孫柳氏,楚南梔突然驚疑道:“縣裡既然認定是謀殺,可在家中搜到兇器?”

孫柳氏眼底黯然,無力的點了點頭:“他們從家中搜出一柄殺魚的短刀,便說是拙夫行兇的利器,直接作為物證帶回了縣衙去。”

“倒真是人證物證都湊得挺齊全的。”

楚南梔表情僵硬的發出一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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