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白貓黑貓
楊麒麟暗歎一聲，頓時猶豫起來。
對於省廳內部的派系之爭，從白清明空降石城一年之後就已經開始了。只不過以前還沒有這麼明顯。
剛才從袁子超將鄭向東停職之事就能看得出來，這是白清明抓住機會，對袁子超的一次有力反擊。
而現在，看起來要進入了激烈化的鬥爭了，這次129專案便是白清明發起的正式對壘的一仗，怎麼站隊，的確是個難題。
在內心裡，楊麒麟是偏向於袁子超的，不但有多年共事的默契，而且袁子超的資歷能力相比於白清明也佔優勢。
但白清明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一年多來他表現出心志堅定，手段果決的領導風範，在省廳內部已經有了很不錯的威望。
如果可以，楊麒麟希望自己可以縮著腦袋靜靜的躲在一旁，坐觀龍虎鬥。但現在很明顯，已經不能當牆頭草了。
“袁廳長，白副廳長，王國華同志的確有一定的刑偵能力，在清水縣的幾個案子讓我印象深刻。”
楊麒麟起身看了兩位領導一眼，最後目光落在袁子超身上：“不過呢，這次的石城搶劫案案情複雜，且歷經數年之久，我個人呢，是不建議王國華同志加入專案組的。”
袁子超若有若無的點點頭，顯然很滿意楊麒麟的表態。
白清明卻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似乎並不意外楊麒麟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孫通見楊麒麟冒了頭，也不再猶豫，急忙站起來說道：“我同意楊主任的觀點，我也不贊同王國華同志加入專案組。”
一時間，所有人把目光放在了白清明身上，看他如何對應眼前的尷尬處境。
白清明卻只是淡淡一笑，然後看向王國華：“國華同志，你也說兩句吧。”
王國華一愣，心中一陣無語，現在正是你出頭的時候，你倒是把皮球踢到我身上了……
不過事已至此，王國華只好站起身，對著數位領導敬了個禮，言簡意賅的說道：“各位領導，我有沒有能力，破了案子以後才能知道。”
“而且，咱們這次的專案組應該沒有名額限制吧？我個人覺得如今人民群眾人心惶惶，社會經濟受損，劫匪逍遙在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應該是抓緊時間將劫匪繩之以法，而不是討論某個人有沒有辦案能力吧？”
此言一出，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下來。
王國華的意思大家都懂，有了案情，肯定是第一時間先破案。
但這裡面牽扯到了領導的派系之爭，這話心裡可以想，但絕對不能說出來。
現在王國華當眾說出這話，就是在打袁子超的臉，暗諷他身在其位卻不作為！
果然。
袁子超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雖然沒有立刻發言反斥，但陰鷙的目光卻像是刀子一樣戳在王國華身上。
王國華卻視若無睹，風輕雲淡的接下了來自省廳一把手的壓力。
“咳咳，國華同志你先坐下。”
這時，白清明站了起來，和顏悅色的對著王國華擺擺手，毫不掩飾滿意的神態。
等王國華落座後，白清明目光掃視全場，緩緩說道：“王國華同志還年輕，性子比較直，但剛才的發言卻是一陣見血，直達本質！”
“我也覺得，如今我們不應該討論誰有沒有能力破案，而是應該動用一切資源全力以赴！白貓黑貓，要抓住老鼠才知道它是不是好貓嘛。”
在場與會的省廳小領導們都低下了頭，這種關頭寧可表現得慫一些，也萬萬不能出頭，否則站錯隊的後果是他們承擔不起的。
會場沉默片刻後，傳來了袁子超用圓珠筆輕輕敲打會議桌的聲音。
“篤……篤……篤……”
有規律的敲打聲像是能打到眾人心裡一樣，心跳節奏不由得跟了上去。
“白副廳長說得很對，如今最迫切的事情就是破案！”
不知過了多久，袁子超似乎經歷了艱難抉擇，終於開口了。
他看著白清明說道：“白副廳長的意思是由王國華同志領導專案組嗎？”
白清明正要點頭，孫伯祿突然氣呼呼的站了起來：“我不同意！”
他沒好氣的瞪了王國華一眼，然後看著袁子超說道：“袁廳長，我們省廳又不是沒人，為什麼讓一個縣局的毛頭小子來領導？我丟不起這人！”
“孫隊長，早上我跟你已經討論過了，這案子從九六年開始，現在已經過了四年之久，難道孫隊長就沒有慚愧過？”
王國華再次起身，跟孫伯祿針鋒相對，話音雖然委婉，但誰都聽得出四年了還沒破案，你就不丟人？
“王國華！”
孫伯祿勃然大怒，重重拍了一把桌子，怒視王國華。
他在省廳什麼時候被人這樣當眾嘲諷過，此刻恨不得將王國華大卸八塊出口惡氣。
“夠了！”
袁子超重重敲了敲桌子，不悅的皺起眉頭：“這裡是省廳專案組會議，你們當成什麼地方了？都給我坐下！”
“是，袁廳長。”王國華嘴角微翹，隨即坐了下去。
孫伯祿卻是身子氣得發抖，緊緊握著拳頭，又被袁子超瞪了一眼才氣呼呼的一屁股坐在座位上。
看來今天白清明是有備而來，都跟這個王國華交代好了。
袁子超以為王國華就是白清明故意找來給自己上眼藥的人，也不想跟這種級別的小警員糾纏下去，於是對白清明說道：“白副廳長，既然如此，我看不如將專案組分成兩個小組，一組由孫隊長領導，一組由王局長帶隊……”
“咱們也搞個內部競爭，激勵大家儘快破案！你看這樣如何？”
“好，那就這樣定下了。”
白清明立刻答應下來。
今天的王國華已經給了白清明足夠多的驚喜。
他本來只是想利用王國華的偵破能力盡快將案子破了，把劫匪全都抓回來。有了這份成績，無論是對上面還是對省廳內部，都有了發言權。
白清明萬萬沒想到，王國華的膽子竟然這麼大，當眾跟袁子超懟上了！
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還是這傢伙城府太深？
白清明深深看了王國華一眼，跟著拂袖而去的袁子超離開了會議室。
領導拍了板，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了很多。
銀行搶劫案專案組分成了兩個小組，孫伯祿抽調了刑偵大隊的所有骨幹，只是將幾個平日裡不受重用的警員交給了王國華。雖然名義上是共享線索情報，全力破案，但誰都知道這只是官面上的話，孫伯祿現在恨不得把王國華當成犯罪分子抓起來。
……
專案二組辦公室。
“王組長，你今天真是膽子太大了。”
一個短髮警員搖了搖頭，詫異道：“不但頂撞了袁廳長，還跟孫隊長起了衝突，咱們這個名義上的專案二組啊，別想獲得什麼有用的情報了，就等著一組破案吧。”
“哦？秦愛國，你怎麼知道我頂撞了袁廳長？”王國華記得他的名字，奇怪的問道。
“早就傳遍整個省廳了，你王局長現在可是咱們燕趙省公安系統的風雲人物！”
另一個身材健壯的中年警員很不高興的哼了一聲：“只是你想出風頭也就算了，幹嘛連累我們三個跟你一起受罪？等這件案子結束，你拍拍屁股回清水了，我們以後還怎麼在刑偵大隊混？”
他叫陳兵，是刑偵大隊的一個小隊長，性格暴躁嫉惡如仇，平時在孫伯祿的手底下就不受待見，如今再有了跟過王國華的“劣跡”，估計以後更是出不了頭了。
王國華很理解陳兵的心思，拿出一盒中華煙，抽出兩根分別遞給陳兵和秦愛國，笑道：“陳隊長，小秦，你們對我就這麼沒信心？”
接過王國華的煙，陳兵面色一緩，苦笑道：“你真是不知者無畏啊，這件案子比你想象的複雜，省廳不是破不了，而是……哎，不說了。”
陳兵接過煙點上，坐在沙發上悶頭抽了起來，秦愛國卻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吸菸。
王國華多看了陳兵一眼，心想這傢伙似乎知道些什麼。
前世他看過關於這起連環劫案的通報，這跨越四年之久的連環劫案的確是同一夥人所為。王國華也知道對方是一個家族性質的犯罪團伙，後來破案後經歷了些許波折，最終還是將所有劫匪都抓捕歸案，伏法認罪。
但現在看陳兵的表情，似乎這裡邊還有沒有通報出來的內幕。
不過王國華也知趣的沒有追問，而是看向坐在電腦前一聲不吭的女警林小柔。
林小柔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王國華在檔案上看過她的資料，今年二十二歲，是從武漢大學畢業後特地申請來到燕趙省公安廳工作的，目前是刑偵大隊學歷最高的警員。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林小柔最後卻被分到了資料室做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檔案管理員。
這不是大材小用嘛！
不過孫伯祿給自己分的“得力幹警”，竟連檔案管理員都有……
可想而知，這位大隊長真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啊！
王國華暗暗搖頭，然後對林小柔說道：“小林，你對這個案子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