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各位?剛才我來之前,大家不是還都很能說嗎?”

“今天我本來是打算陪孩子去買灶糖的,收到訊息急忙趕過來,可不是為了看大家在這裡大眼瞪小眼的。”

宋千秋站在會議室的首位上,聲音並不大,可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瞬時間,所有人都忍不住抖了下身子,一個個低著頭誰也沒敢說話。

說什麼啊?

這訊息自己公安局這邊也是半個小時前才剛接到的電話,這剛把人給叫回來,宋千秋就風風火火的來了,這甚至距離八點接班時間還差十分鐘呢!

所幸,就在這時,會議室的房門推開,王國華走了進來。

“宋局,真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你們幾個,出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不打個電話通知我,看看讓宋局生多大的氣?!”

宋千秋可以不發火,這裡畢竟不是龍武市公安局,他這是在給自己留面子。

那麼自己這個清水縣局的局長也得照顧到他的面子,好好訓斥一下手下人,哪怕他們沒做錯什麼。

而看到這一幕,宋千秋也走了過來,拍了拍王國華肩膀淡然道:“沒關係的國華同志,我知道你這幾天很忙,是我讓他們別打電話通知你,想讓你多休息一下。”

“不過這個案子的情況很嚴重,你既然來了,那就趕緊主持工作吧。”

“好的宋局,大致情況我已經瞭解了,您放心,這案子我們肯定能偵破。”

王國華點點頭,隨即和宋千秋又回到了主位上。

“昨天晚上的西城區巡邏是誰負責的?我記得之前開會的時候我有提過,現在參觀代表團很重要,他們偷走了四噸的紫銅,得用多長時間?”王國華目光掃過全場,淡淡的問道。

而隨著他話音落下,一旁的梁東辰站了起來。

“報告局長,昨天晚上西城區的巡邏是我負責的,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我的責任不能推卸,請您處分我吧。”

看著耷拉著腦袋,一臉愧疚的梁東辰在場,不少人內心都嘆了口氣。

出現這種事情,責任的確是在梁東辰身上不假,可是這事兒倒還真不能完全怪他。

西城的工業區是很大的,而線材廠正好在中間的位置,兩旁沒有很多道路,想要在正常巡邏的時候注意到那裡的確沒那麼容易。

“好了,我叫你起來不是為了處分你的,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案子偵破,你昨天晚上就沒有注意到任何動靜嗎?”

“這個,真的沒有……局長,我們西城區一共有三個小組巡邏,完整巡視一圈需要兩個小時,在這個過程中真的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甚至就連一點車的動靜也沒有。”

梁東辰搖了搖頭,目光是既懊惱又疑惑。

局長能把這麼重要地區的治安交給自己,那就是對自己嚴謹風格的認可。

而自己又怎麼能辜負這份信任?

可偏偏就像鬧了鬼一樣,這麼多金屬被人偷走,昨晚居然一點動靜都沒傳出來,簡直就是邪門兒啊!

“嗯,你先坐下吧。你們完整巡視一圈需要兩個小時,也就是說這夥人只有大約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作案。”

“而四噸多的東西,至少是一輛輕型貨車或者一輛中型的箱貨才能運走。”

王國華目光凝重的思索了一下,跟著開口問道:“現場的調查組回來了嗎?”

這件事在自己的記憶裡和小本子中都沒有記載,也就意味著,事情是因為這一輩子的蝴蝶效應才產生的。

雖然說算不上什麼特別惡性的事件,但在這個關頭對於清水縣來說,也是一樁難事。

想要快速破案,那就必須掌握足夠的線索和證據才行。

而也就在王國華這句話問出來的同時,房門外王文瑞帶隊走了進來。

“回來了回來了,我剛剛親自帶人去把現場勘察了一遍,的確是個老手作的案!”端起茶缸子一飲而盡,親赴一線的老王副局長一臉凝重的開口道。

“哦?有多老道?可以展開說說。”

“十分的老道!大家來看看,這是他們工廠被破開的門鎖,這不是用暴力手段砸開的,而是用一種特製的鉗子直接剪斷的鎖環。這種小型的液壓鉗在十年前曾大規模生產過,後來都被勒令停產了。”

王文瑞掏出了一堆證物袋兒,拿起其中一個說完後又拿起了另一個。

“還有這兩張照片,分別是倉庫內的和外面路上的。他們對作案痕跡都做了掩蓋,但還是被我們檢測了出來。這些人分別動用了廠裡的一輛叉車和中型的十輪解放翻斗車,這足以證明他們是有足夠預謀的作案,而且十分有經驗!”

王國華點點頭:“的確是很有經驗,這種十輪的車雖然要大上很多,但因為輪子多,壓力分散得足夠開,所以車輪在地上不會留下太深的痕跡。”

“立刻通知交警隊和車管所,讓他們對咱們縣裡的這種車輛進行一下排查,這車一般都是工地和礦場用得多,不會太難查。”

“嗯,我等下就去打電話通知他們,不過目前咱們掌握的有用資料也就這些了,他們這夥人和我說的一樣手段很老練,現場沒有其他太有價值的東西,甚至就連指紋都沒找到。”

王文瑞也點了下頭,但臉上的神情轉眼就變得無奈了起來。

這的確是有用的線索,但用處不會很大,想透過這個來破案,難度太高了。

但也就在他整理桌子上的材料時,王國華眉頭一挑道:“那幾份應該是現場做的筆錄吧?工廠裡的人就沒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發現,他們所說的情況和第一目擊人說的都差不多,這裡面絕大部分都是他們廠長的哭訴,這五十萬的紫銅都是他貸款買的,要是找不回來,他都沒法跟海外客戶交差。”

“按照他的說法,如果紫銅找不回來,就只能拿普通的鋁包銅去做電線,這麼一來,雖然不至於被索賠,但也就勉強回個本兒了。”

王文瑞將那幾份檔案遞給了王國華,仍舊是搖頭。

但是在他說完後,看著檔案的王國華目中卻露出了一抹沉思之色。

注意到這一點的宋千秋當即問道:“怎麼了國華?難道說他們那個廠長的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面對大量的利益,選擇鋌而走險,監守自盜的情況可並不少見。

而且根據調查的資料顯示,線材廠與工業區管委會之間簽有保管協議,如果貨物在園區內失竊,在不能追回贓物的情況下,由園區負責賠償。

透過這一點,這個廠長是可以免去被索賠的。

這麼一來,雖然說工廠賺不到錢,可那五十萬的紫銅可就全落進他個人的腰包了,到時候找幾個人幫忙洗一洗,再拿到市場上去變賣,這就是不用跟別人分紅的幾十萬現金啊!

“不,這個陳廠長應該是沒問題的,因為這家廠是他一人獨資,並沒有外人入股。”

“哦,那你的意思是……?”

王國華從檔案當中抽出了一頁,在手中彈了一下冷聲道:“這個陳廠長雖然沒問題,可是我總感覺這個鍋爐工人張興旺的證詞有點毛病。”

“宋局長你看,他作為第一目擊證人,這是從他撥打了報警電話之後的全部文字記錄。如果換做咱們是普通工人,發現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後,報警會這麼說話嗎?”

檔案上,是這麼記錄的。

【喂,公安局嗎,我要報案。】

【我們德力線材廠被人偷了,那四點二噸的紫銅全沒了。】

【你們快點來吧,知道我們廠地址嗎?】

“嗯?四點二噸的紫銅?他怎麼會這麼說?”

宋千秋看了一眼檔案,到底也是基層幹部出身的,當即眼睛就瞪了起來。

“不錯!他只不過是線材廠的一個普通工人,甚至還只是最邊緣的供暖鍋爐工,怎麼會對工廠材料記得這麼清楚?”

“就算是聽別人說,那大概也只會記住這批東西的價值,而不是重量,更不可能一報警就這麼直接的說出來只有紫銅失竊,除非在報警前他就仔細檢查過現場了!”

王國華嘴角浮現了一抹淡淡的弧度,目光更是直接冷冽了下來。

這的確不會是陳廠長做的,但很大機率就是利慾薰心,監守自盜!

“這麼說來,這個可能性還真是不小啊。”

宋千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但跟著又壓低了聲音道:“不過國華,這個只能算是猜測,市局也不方便介入。而且這件事我估計已經傳到代表團的耳朵裡面去了,最好還是要在他們離開之前結案啊。”

這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簡單來說,這個案子不管是案情還是緊迫程度,都和運鈔車劫案几乎一模一樣,同樣都有可能是內鬼作案,同樣都是外部情況很緊急需要儘快破案。

前車之鑑已有,這個案子到底要怎麼辦,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王國華自是心領神會,這點事情他當然清楚要怎麼拿捏,於是當即保證道:“好的宋局,請您放心,我一定會把這個案子妥當辦理,在代表團離開之前交上一份讓您滿意的答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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