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右側,擺著一架鋼琴,陽光照進來落在黑白的琴鍵上,顯得十分美好。

江清蕊被鋼琴吸引,走了過去,手指輕輕的從上面拂過。

“彈一曲?”陸澤斜靠在鋼琴上,“彈過它的人,都讚不絕口。”

江清蕊的手指重重按下,鋼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我不會彈鋼琴,”她說,“琴譜枯燥又難記,太難了。”

陸澤的神色慢慢變得凝重:“你說,你不會彈鋼琴?”

“對啊,很奇怪嗎?”江清蕊瞥了他一眼,“怎麼,我一定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配得上你?”

他又問:“你確定你不會?”

江清蕊懶得搭理他,轉身往電梯方向走去。

而陸澤一動不動的站在鋼琴前,骨節分明的指尖落在琴鍵上,卻沒有力氣按下去。

保鏢營發來的情報郵件裡,清清楚楚的寫著江清蕊從小學鋼琴,還得過獎!

她怎麼可能不會彈鋼琴?

可江清蕊剛才親口手了,她不會!

有可能,是跟江清蕊畢業後生的那場病有關?

“艾倫!”

“在,陸總!”

陸澤一字一字的說道:“讓保鏢營去查,想盡辦法也要查清楚,江清蕊的所有病歷!”

艾倫小心翼翼的回答:“陸總,保鏢營今天發來的郵件裡,就沒有提到過病歷……”

“繼續查!”他表情陰霾,“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查!”

“是。”

陸澤的手指重重按下去,鋼琴發出一陣雜亂的音調。

隨後,他掉頭就走,開車直奔醫院。

艾倫嘀咕道:“陸總這是怎麼了,一直反覆的查太太的底細?看來,保鏢營又得忙起來了。”

病房裡,陸澤見到了江辰。

江辰正在護工的陪同下,讀書寫字,像是一個認真學習的小學生。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他正朗誦著,面前忽然罩下一片陰影,江辰抬起頭望著陸澤:“你是誰?”

“江清蕊是不是你妹妹?”

“小蕊當然是我妹妹了,”江辰想也沒想就回答,“是我聰明活潑的妹妹,爸媽最疼愛的女兒。”

“你確定?”

江辰眼神十分天真,沒有一絲雜質:“嗯,我確定!”

“那她為什麼不會彈鋼琴?她小時候明明還得過獎!”

“小蕊會彈琴?哦,小蕊好像會吧……”

陸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江辰這副樣子,他是問不出什麼有用的訊息來。

但他還是抱著最後一點希望:“江清蕊得過一場什麼病?你還記得嗎?”

“小蕊生病了?”江辰立刻站起來,十分緊張,“她哪裡不舒服,要看醫生嗎?她最怕打針了,我要陪著她,鼓勵她不要害怕!”

陸澤緊緊抿著唇:“她以前生過病。”

“以前?”江辰歪頭想了想,“沒有啊,小蕊一直很健康的。”

江辰和江清蕊的話,都跟保鏢營的情報完全對不上。

現在,江家父母都已經去世,只有江辰才知道所有真相,但他的智力水平停留在幾歲,問不出任何有用的資訊來。

該去問誰?又該從哪裡查起?

保鏢營是陸澤一手培養起來的,一份這麼簡單的個人生平資料,他們不可能會出差錯。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江清蕊不是江清蕊!她就是許安眠!

陸澤高大的身子狠狠晃了晃,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裡藏了很久,他一直不敢細想,覺得太過瘋狂了。

可如今,他不得不細想!

“小蕊到底怎麼了,”江辰看見他臉色不對勁,連忙說道,“我不能讓別人欺負她,你快帶我去見她,我要保護她,打跑壞人!”

“她很好。”

陸澤匆匆回答了一句,離開了醫院。

他坐在車裡,手很涼,還在微微顫抖。

點了一根菸,抽了好幾口,陸澤還是沒有緩過來。

是他太想念許安眠了嗎?

還是說,他太想把江清蕊當成許安眠了,所以抓住一切的破綻和漏洞,想強行把江清蕊當做許安眠。

香菸徐徐的燃燒著,陸澤冷傲俊美的臉上,出現了迷茫。

直到,趙思娜的電話打了過來,中斷他的思緒。

“思娜。”

“阿澤,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去墓園看望許安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趙思娜的話,讓陸澤重新回到現實。

是啊,許安眠都已經入土為安,埋葬在一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地方。

還是他親手埋葬了她的屍骨。

那一具,被燒得幾乎成為木炭,不成人形的屍骨。

“好。”陸澤應下。

墓園。

遠處,海浪翻湧,墓園的石子小路旁,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迎風招展。

陸澤彎腰,將手裡的花放在了墓碑前。

這是一束風信子,是許安眠生前最喜歡的花。

趙思娜說道:“她的墓很乾淨,沒有雜草,你常常來打理吧?”

“傭人會定時過來打掃一次。”

“你也經常來吧。三年了,那場大火之後,我就去國外治療養傷,現在是第一次來看許安眠。”

陸澤淡淡回答:“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看她。”

趙思娜有些震驚:“什麼?”

“她應該不太想看見我,”他蹲下身,手指將落葉掃開,“雖然,我很想很想她。”

照片上的女人,和陸澤書房裡珍藏的那張照片裡的表情,一模一樣。

清冷,沒有笑容,眼神乾脆利落。

許安眠不愛笑,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而江清蕊不一樣,她的表情特別豐富,喜怒哀樂很容易就能從臉上看得到。

狡黠的,可愛的,難過的,厭惡的……

陸澤一眼就能夠看透,江清蕊的情緒,卻永遠猜不透許安眠心裡在想什麼。

趙思娜看著他的側臉。

在他心裡,許安眠才是永遠的第一位吧。

可是那又怎樣,她沒必要再去跟一個死人爭位置了。

“阿澤,”趙思娜說,“許安眠喜歡安靜,嚮往自由,我們以後一年來一次,不過多的來打擾她。”

“嗯。”

陸澤抬手,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

他找到了一個很像很像她的人,但,也只是像。

“許安眠生前,有跟你說起過我嗎?”陸澤淡聲問道,“你和她關係這麼好,她和你應該是無話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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