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選秀（1）
距離父親寄信已經過去了有一週多，宮裡又開始熱鬧起來，想必是為了這次選秀做準備。
這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二次選秀，要比第一次更充分一些，皇宮上下都是十分重視的。
不過這次選秀有些不同，以前都是要分三輪，第一輪是由宮人篩查，第二輪是由太后篩查，第三輪才是殿選。
不過這次皇上懶得麻煩，直接節省為了一輪，就是親自殿選。
皇上近日老是呆在皇后宮裡，商量著選秀的事宜，嬪妃們都唉聲嘆氣，想著又要有更年輕的面容與自己分寵，個個都心神不寧。
包括卿婉雲。但她並不是在爭風吃醋，而是一直因為那位堂妹而愁眉苦臉的，一是在嫌棄，二是在擔心。
今日請安，皇后整整遲了半個時辰才來，但在場妃嬪們都是安安靜靜的，似乎心思都不在請安上。
“本宮今日在跟皇上商量選秀事宜，讓各位姐妹久等了。”皇后匆匆忙忙趕來，坐在主位上解釋道。
潔貴妃嘆氣道：“嬪妾們都能理解，馬上就要選秀了，又要有新的姐妹進來了……”
講到這，其餘妃嬪更是愁愁不樂，特別是有些不受寵的嬪妃，本來就不受寵，等到新人來了更只能在一旁看著……
“好了好了，選秀是不可避免的事，別搞得像個怨婦一樣，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還以為咱們是多麼小心眼的人。”皇后安撫著大家，並表現出一副寬仁大方顧大局的樣子。
但底下的妃子們還是愁眉苦臉的樣子，都敷衍地回答道：“嬪妾謹遵皇后娘娘教誨……”
等卿婉雲乘著轎子回到宮殿後，一聲不吭地坐在暖閣上，沉默地盯著冰鑑裡的冰一點點化掉，思緒飄遠了……
“太后娘娘駕到——”門外忽然響起洪亮的喊聲，卿婉雲一驚，來不及多想，連忙扶著肚子起身，走到門口正欲跪下行禮，卻被太后身邊的宮女扶了起來。
多日不見，或許是為了選秀事宜，太后看起來有些疲倦與虛弱，聲音卻依然威嚴，微笑道：“不必多禮了，你還懷著身孕，坐下吧。”
“多謝太后娘娘。”卿婉雲被宮女攙扶著坐下，太后也隨之落座，橙橙趕緊讓人上了茶。
“太后娘娘看起來有些勞累，想必是為了選秀吧？這次選秀還真是宏大……”卿婉雲觀察著太后，關懷道。
太后看向她，摸著手中的佛珠，語氣不鹹不淡道：“婉雲這是難過了？”
卿婉雲搖了搖頭，否認道：“嬪妾不敢，選秀是皇宮中的好事，嬪妾們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嬪妾剛剛只是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太后這才露出一些滿意的笑容，稱讚道：“且不說心裡是怎麼想的，表面上能表達出如此大度的，後宮中也不多了，你倒算個懂事的。”
“謝太后娘娘誇讚。”卿婉雲擠出一絲笑容。
太后抿了一口茶，隨即又開口道：“哀家聽說這次選秀，你的族妹也要參與？”
“是的…嬪妾就是因為這個煩惱，嬪妾的族妹…好像並不適合在皇宮中生活。”卿婉雲也不瞞著，將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
“原廈縣卿縣令的獨女，是原廈縣唯一入選的秀女，若是不讓她入選，恐怕有些不給面子。”太后顧慮到許多因素，不得不讓卿錦月入宮。
卿婉雲感覺有些奇怪，原廈縣不是以美人盛多而出名嗎？如今怎麼沒落到只有一個秀女的地步了？
但重點不在這裡，卿婉雲搖了搖頭，嘆氣道：“那既然是這樣，嬪妾就不多說什麼了，任憑太后娘娘安排。”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太后娘娘站起身，似乎是要走的樣子，“哀家給你留下了一些補品，已經是預產期了，更要小心一些身子。”
卿婉雲艱難站起身，行了個平禮：“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走後，橙橙和其他宮女們清點著太后送的補品，卿婉雲卻開口：“下週便是選秀了，去把庫房裡的首飾布料都拿出來吧，有用的。”
選秀前一天晚上，卿婉雲正欲休息，皇上卻悄悄挑簾走了進來，上前一把攬住卿婉雲，調侃道：“多日不見，婉雲有沒有想朕？”
卿婉雲故作生氣地推開他，撒嬌道：“皇上還記得有婉雲這個人啊？早些時間幹什麼去了！”
“這不是要選秀了嗎？朕近日有些忙，疏忽了婉雲，等選秀結束後，定會多陪陪你的。”
“選秀結束後？等到選秀結束後，皇上就更不會記得婉雲和肚子中的孩子了吧？”
皇上有些無奈：“都是要當孃的人了，怎麼還這般孩子氣？”
卿婉雲哼了一聲，坐在床上，又笑著打算道：“不如皇上今日就歇在婉雲這兒，婉雲就不生氣了！”
皇上一下就笑了出來，將就說道：“朕本來就打算休息在這，不僅如此，朕還想讓你明日選秀的時候在旁觀看。”
在旁觀看選秀？卿婉雲雖然很想，但還是推脫著：“這不合規矩啊，婉雲如今連主位都不是……”
“規矩也沒有明確規定過，只要朕想，你就可以做。”聽見皇上這麼說，卿婉雲就沒有再推脫了，正好也想看看明日的秀女都是些什麼樣。
“那皇上便先睡下吧。”
第二日，卿婉雲還沒睡醒就聽見外面的騷動，宮人們都十分忙碌。
“快去多端些冰鑑來，若是熱到了主子們，你們負得起責嗎？”“去多收拾幾間廂房，聽說又有幾位秀女塞錢進來了。”“你們幾個，都去儲秀宮門外守著，你們幾個，去皇宮後門守著。”……
身旁皇上的身影已經不在了，卿婉雲在橙橙的攙扶下起身，梳洗打扮著，今日特地選了一身如意綢緞五彩朝服，頭上簪著金梅花寶頂簪和幾朵珠花，帶著皇上賞的項鍊，奢華貴重。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子。
臉上因為孕激素的憔悴用濃妝蓋著，橙橙提醒道：“娘娘還懷著身孕，化濃妝有些不好……”
“無妨，一次二次又不會怎麼樣。”卿婉雲說著，想著時間差不多了，“送本宮去儲秀宮吧。”
“是。”
儲秀宮門外，戒備十分森嚴，卻不見任何一個秀女的身影，並沒有開始。
侍衛們見卿婉雲乘著轎子過來，連忙讓著路，嘴上還說著：“請傾昭儀娘娘入座。”
卿婉雲笑了笑，走下轎子，被宮女攙扶著走進儲秀宮。
儲秀宮內佈置的很好，金碧輝煌，彰顯了皇家氣概，皇后和太后正坐在主位的兩旁，皇上也到了，坐在主位上，見到卿婉雲來了，停下與皇后的談話：“傾昭儀快些入座。”
皇后見她來了，有些震驚，隨後神色又略有些不滿，倒也沒多說什麼，安安靜靜地坐著。
幾刻鐘後，選秀正式開始，秀女們一輪一輪走上來，個個臉上都神采奕奕的，打扮的花枝招展。
“果然都是些容貌出挑者……”卿婉雲默默唸著，想著自己被孕激素變得有些腫脹的臉，有幾分黯淡。
太監開始念著名冊：“正三品中都督之嫡女——宋枝南，年十六！”
這便是第一個被唸到的秀女，果然家世不凡，那位秀女輕輕走上前來跪下，語氣溫柔而聲音洪亮地開口道：“臣女見過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願三位主子身體安康。”
完全挑不出禮數上的錯，面容可人，打扮也十分得體，雖說家世高貴，但並沒有穿的大紅大紫，而是簡單的一身藍色蜀錦衣裳，頭上高高簪著幾根簪子，無處不散發著高貴的氣質。
太后和皇后滿意地點點頭，皇上面無表情，說道：“宋愛卿的女兒果然出挑，便就留下，封為美人吧。”
“臣女謝過皇上！”
隨後又唸了幾輪，都沒有找到一個滿意的，肉眼可見三位主子有些疲倦，卿婉雲還在想到底什麼時候卿錦月才出來，下一秒就聽見：
“原廈縣令之嫡女——卿錦月，年十八！”
聽到這麼稀有的姓氏，大家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族親，太后倒是沒有多驚訝，皇后和皇上朝卿婉雲投來目光，又很快收回。
一個穿著淡綠色蘇繡衣裳的女子輕快走上前來，打扮倒是挺素靜的，雖然隔得遠，卿婉雲還是能看出那就是以前那個卿錦月，不過這麼多年過去臉長開了，變得端美而知性。
卿錦月不緊不慢跪下，用她那嬌滴滴的聲音說道：“臣女見過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願三位主子吉祥。”
禮數也好了許多，這麼多年不見倒是變得懂事了，特意選了一身不張揚的打扮，正當卿婉雲滿意點頭的時候，卿錦月卻忽然轉過頭看向她，不明所以地笑了笑，那笑容…怎麼看都沒有什麼善意。
卿婉雲倒也不驚訝，本來也沒指望她能喜歡自己，只不過那笑容…怎麼感覺有些深沉？
“留牌子，封為才人。”皇上這次沒有多說什麼，封了個才人，或許是看在卿婉雲的面子上吧。
“臣女多謝皇上。”卿錦月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又看了卿婉雲一眼，眼神中滿是“我要贏了”，退了下去。
隨即又是下一位：“燕州商賈之女——夏忻歡，年十六！”
商人之女？選秀的門檻…這麼低嗎？卿婉雲知道這家肯定是塞錢了……
上面三位主子雖然沒說什麼，但也應該是心知肚明瞭。
一個看起來很嬌弱的女子走上前來，怯弱地看了眼四周，連忙跪下來，聲音有些顫顫巍巍：“民女…見過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低微的家世和市井小民的作風讓在場其他秀女不禁偷笑起來，更惹得這位夏忻歡害怕，就差哭起來了。
皇后正想擺擺手讓她下去，但皇上這次卻主動發話道：“怎麼？商人之女又怎麼樣？在場敢說沒有在商人那裡買過東西嗎？”
秀女們連忙捂著嘴，安靜了下來。
皇上有些瞧不慣其他秀女的德行，又或許是看在這個女子楚楚動人讓人憐惜的份上，翹著二郎腿，淡淡開口道：“留牌子，封答應吧。”
夏忻歡終於露出笑容，向皇上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那嬌滴滴的眼神不禁讓皇上一顫，咳了幾聲。
“民女謝過皇上！”
太監緊接著又唸了好幾輪，零零散散入選了好幾個秀女，皇上已經很疲倦了，看著這姿色和家世一輪不如一輪的秀女，乾脆起身說道：“朕有些困了，之後的事宜就由皇后和母后來操辦吧。”
說罷，便走下主位，臨走的時候看了卿婉雲一眼，眼神示意著跟自己離開。
卿婉雲可還不想走，好不容易皇宮舉辦這麼大的活動，還能見到從外面來的女子，可新奇了，所以俏皮地衝皇上搖了搖頭。
皇上拿她沒辦法，只好先自己離開。
一刻鐘過後，太監竟然還沒有唸完名冊上的名字，卿婉雲也開始有些睏意，往隊伍後面望了望，還有源源不盡的女子，實在是有些不耐了。
“傾昭儀若是有中意的秀女也可以提個建議，既然來了，也總要幹些什麼啊。”皇后看著卿婉雲無所事事的樣子，提議道。
卿婉雲索性站起身，朝皇后和太后禮貌笑笑，說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嬪妾還有著身孕，身體有些乏力了，便先回去了。”
“至於中意的秀女，”卿婉雲隨意望了望，不好拒絕皇后，就隨手指了一個看起來出挑一些的，“就那位秀女吧。”
說完卿婉雲便帶著橙橙離開了。
皇后看了一眼她所指的秀女，點了點頭，又示意太監宣讀，太監也望了望那名秀女，在名冊上找著名字：“從七品翰林院檢討之庶女——皇甫綺羅，年十七！”
皇后看向太后，太后也沒說什麼，皇后思考了一會兒，開口道：“那就留下吧，封采女。”
皇甫綺羅驚訝地抬起頭，本來以為憑自己的家世和姿色，是不能入選的，沒想到被那位貴人……
“臣女謝過皇后娘娘！謝過……”她看著那位貴人離去的方向，思緒也跟著走了。
選秀便這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