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官茹（二）
走到景宓宮，雖說名字好聽，但這兒是又偏僻又冷清，宮人們也真是看人下菜……
東偏殿裡，上官答應正坐在桌前繡東西，是一方手絹，極為素雅。卿婉雲走進去，上官茹慌得連針線都扔在地上，行禮道：“見過…宜常在。”
卿婉雲讓她做自己的事，她這才繼續繡。這一走近，顯得這手絹粗糙無比，一看就是技術不過關，可以遠看，不能近看。
上官茹注意到她的目光，像是找到共同話題似的，破天荒主動開口：“宜常在也喜歡刺繡？”看見她難得主動開口，連忙回答道：“嗯，有點。”
“可惜……”上官茹嘟囔著。“什麼？”卿婉雲問道。“可惜嬪妾技術不入門，做什麼都做不好……”她有些自卑地低下頭。
那日的侍女上前與婉雲交談道：“娘娘，那日我家小主繡了手絹送去了龍啟宮，卻…卻被皇上扔掉，還訓斥是哪家的繡娘技藝這般差……”
卿婉雲這才瞭解上官答應哭的原因，竟然是為了皇上……也是，在這深宮中唯有皇上的寵愛才能活下去。
她嘆了口氣，安慰道：“皇上只是沒有發現你的特長，並不是嫌棄你。”上官茹又流下兩行淚，回道：“可是…可是嬪妾實在沒有什麼特長。論長相，哪個娘娘都能把嬪妾比下去，論琴棋書畫，嬪妾連學都沒學過，也只有刺繡能繡了……”
“無妨，只要你喜歡，你喜歡刺繡？”“嗯……”“那就練下去，繡百張、千張手絹，本宮就不信練不好。”卿婉雲直率講道。上官茹聽進去了些，握緊了拳頭。
“本宮在不久前也只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宮女，可還是被皇上瞧上了。”卿婉雲見直率講話有效，便舉起了例子。
“謝娘娘提點……”上官茹甚至跪下了，“嬪妾知娘娘不是那種毒蠍心腸的人，娘娘如今得寵，不知能否在皇上面前提幾句？”她懇求道。
卿婉雲有些鄙夷了，沒想到她也是這種蓄意爭寵的女人……“這樣…銀子就不會被扣了吧…爹孃可以吃飽飯了吧……”說著說著，眼淚流得更兇。
卿婉雲收回鄙夷的目光，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明白眼前這個身穿過時布料女孩的苦衷，明知自身都難保，但也是答應了她。
“多謝娘娘！娘娘之恩，嬪妾一定記住，嬪妾…願意為您做事！”卿婉雲愣住，果然是在宮中久了才能說出這種話……“起來罷，說的像是姐姐我十惡不赦。”“姐姐？”上官有些疑惑，但又反應過來，天真地笑道，“姐姐……”
當日晚上，好巧不巧，皇上正好翻了卿婉雲的牌子。
卿婉雲忐忑不安地被送去了龍啟宮，內殿裡，那個男人已經在等著她。
“婉雲來了。”“見過陛下……”卿婉雲想起身行禮，卻被皇上制止。
“婉雲免禮。怎麼樣？這兩天在宮中可過的慣？”皇上詢問道。卿婉雲開心極了，正愁找不到替上官答應美言的點。
“回皇上的話，臣妾很好，宮中的一切都是極好。娘娘們也待臣妾極好，特別是上官答應，刺繡…還可以吧，性格又好，小家碧玉的模樣，臣妾喜歡與她待在一起。”除了這些話，卿婉雲找不到其他話了……
皇上若有所思，嘟囔著：“上官…朕好久沒去看她了……”卿婉雲眼看計劃進展不錯，便主動上去邀寵，趴在皇上身上，嬌媚說道：“皇上…臣妾不提別人了，皇上也不提別人了好嗎？”吐氣如蘭，惹得皇上七葷八素，又看了眼她白皙的身體，把她按在身下，笑著解開了自己的衣帶……
“小狐狸……”
第二天，卿婉雲起床時又是一陣痠痛，橙橙說現在已是午時，婉雲趕緊爬下床想去和皇后認罪，橙橙又說皇上已幫自己請好假，鬆了口氣，又倒在床上……
不一會兒，龍啟宮就傳來了召上官答應同皇上用午膳的訊息。
晚上也是上官答應侍寢。
次日，卿婉雲正在宮中閒逛，蓮花池邊，有著一抹靚麗的身影……是上官答應。
她似乎是在賞花，神情比往常要愉悅許多，襲著一身青色長裙，頭上的簪子什麼也多了些許。
上官茹注意到卿婉雲，微笑著上前規矩請安：“見過宜常在。”“免禮。妹妹神色要比往常好上許多呢，若是在往常，妹妹的臉上可是烏雲密佈呢。”卿婉雲調侃道。
上官茹低下頭害羞笑了，低聲說道：“多謝……”聲音雖小，不過婉雲那個位置是聽得到的。卿婉雲笑了，也模仿著她的語氣說道：“不必……”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何況這上官答應十分老實，卿婉雲幫她一次，以後就多了一個盟友，還讓別人欠了她個人情……
兩人一同來到煙雨亭歇下。
“幸得娘娘相助，內務府那幫下人不敢再怠慢嬪妾，月例也是照常發了，辰時他們還把前幾個月欠嬪妾的銀子補了回來。”
“嗯，宮裡的人不都是這樣嗎？你得寵，他們就往你身上貼；倘若你不得寵，他們倒是隔應的慌。”
上官茹哪裡不知道這種潛規則，默默低下頭，絞著手中的手絹。
“時候也不早了，本宮與明妃有約，便先走了。”卿婉雲起身說道。
“恭送宜常在。”上官茹跪下行禮。
興勤宮主殿……明妃正撫著琴，琴聲悠揚婉轉，高山流水，聽得出明妃還精通音律。
見到卿婉雲來了，她趕緊起身，攔住了正要行禮的卿婉雲，溫聲說道：“快免禮，坐下吧。”“謝娘娘。”“不是說過要叫本宮明妃姐姐嗎？”明妃又裝作生氣的樣子，卻又毫無任何壓迫感。
“對對對，是妹妹忘記了。”婉雲其實一直都記著，但是自己才剛入宮，就跟別人這樣親切的稱姐道妹，就算自己再怎麼信任明妃，似乎也不太好……
“妹妹，昨天晚上是上官答應侍寢，這中間是否有你的份？”明妃的神情嚴肅起來。前腳卿婉雲才提到上官答應，後腳那個一年沒有侍寢過的上官答應就侍寢了？未免也太巧了些。
“姐姐沒猜錯。”卿婉雲倒是不避嫌，喝了一口茶。事情已經被知道，若是再掩飾，就是虛偽了。
明妃倒是對卿婉雲刮目相看，看著眼前女子規矩真誠的模樣，明妃嘆了口氣：“你又有多受寵？還跑去幫別人…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卿婉雲抬起頭看她一副為自己考慮的樣子，同情地笑了：“是，妹妹受教！”想起身告退的時候，手卻被另一隻纖細的手握住了：“宜常在。”明妃的眼神中帶著幾絲猶豫，“本宮知道這麼突然跟你說，你會感到反感……但本宮是真心欣賞妹妹，以後，妹妹能否與我站一邊？”明妃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期待。
卿婉雲靜靜盯著她，這樣真誠的眼神，絕不會只是拉攏自己，會不會真是對自己有姐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