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的冬天,我到一個地方去買貨。有一天,有個緬甸商人拿來一塊石頭,個不大,也就海碗大小,黑色,臘皮殼很多,大部分臘殼尚未脫落,粘得緊緊的。這是後江第三層石頭的特徵,這樣的石頭很值得一賭,我心裡暗暗高興,但不能表露出來,貨主發現了就會漫天要價。接下來再細看,石頭上沒有一粒松花,也不翻沙,這就有點玄了。潑點水再看,還是不見松花,不見翻沙;拿出放大鏡來看,也找不到一顆松花。這時候,我開始注意皮的本身了,不看則已,一看真叫人吃驚,不敢相信,反反覆覆看了半晌,我才敢認定,心裡是一陣驚喜,裸露出來的皮正是蟒帶!

按照師傅傳授的經驗,後江第三層石頭如果不翻沙,註定臘殼緊,只要有蟒,沒有松花也可以賭。這件石頭只露出了1/3的皮,沒人敢認定這都是蟒,能看出這是蟒的沒幾個人。

我問貨主什麼價?貨主說:100萬。

我想還價,還個70萬,但又一想,這地方不會有人看懂這貨,冷他兩天。我搖搖頭,什麼也不說就走了。

第二天,有個中間人拿著那件石頭又來了,他說貨主只要80萬。我還是不還價,讓他走。這下子我的信心更足了:這地方沒人識這貨。

我閒逛了幾天,到處看貨,始終不買,就等著那件貨。果真,貨主又託中間人來說,這回說只要70萬。

我開價:20萬。

貨主回話:50萬。

我回話:25萬。

我知道貨主還是會讓價的,不料,正在這時候,突然傳來一個訊息:有兩人看了那貨,出30萬!我大吃一驚,趕忙讓人打聽內幕,打聽是兩個什麼人。

訊息很快回來了,是原先給我當過馬仔,後來自己出去闖世界的兩個年青人。他們也來這買石頭,先看那石頭也不敢開價,說是不翻沙,沒松花,不敢賭。後來聽說我開了25萬,倆人立刻說:賭,他開25萬,我們開30萬,他敢賭的石頭沒錯。

貨主沒賣,要45萬。

我急了,他們攆著我的腳印走,很有可能搶走這件貨。我趕忙找了一箇中間人,委託去開價,先開35萬,不行,可以加到45萬,再不行加到50萬!反正是要把石頭買來。

中間人去了一會就回來了,35萬買下了。

這件石頭開了5個口子,在泰國賣了84萬。

買時麻煩,賣時也麻煩。

石頭交易中有個很古怪的現象,有的貨,買時乾脆利索,三言兩語就成交了,有的貨就彆彆扭扭,買的時候節外生枝,羅裡羅唆,賣的時候也一波三折,拖泥帶水,不痛快。

那年冬天,佤城溫老三家弄來一件後江石,重約3公斤,他擺弄半年沒賣掉。有一天,一個密支那的商人來到我家住,溫老三也來了,他把那件石頭賣給了這個商人,2萬塊錢。他們點錢交貨時,我在一旁抽菸,瞥了幾眼那件石頭,等他們手續都了清了,那商人收好貨,到外邊去玩了,我問溫老三:“你有貨怎麼也不讓我看一眼。”

“唉,這貨不好,我怕二爺看不上。”溫老三按輩份稱我二爺。

我說:“你別管好不好,我喜歡,我想買。”

“真的?二爺出什麼價?”

“5萬。”

“5萬?!”

“是。”

“二爺,你看花了眼了吧。”溫老三忙不迭的說,“這塊石頭擺了半年都沒人開價呵。待會你仔細看看。”

“不用看了,他要賣,我就賭定了。”我確實看得不細,但就那幾眼,這石頭讓人喜愛。

溫老三急了,“二爺,你是不是生我的氣?行,今年我的貨全讓你先看,別賭氣買這破玩藝。”

我氣了,說:“你別瞎扯,我就是看上這件石頭。”

溫老三見我很當真,立即找了輛腳踏車,上街去找那個商人去了。不一回兒,他們回來了。客商開口就說:“那貨確實值得一賭,即然高大哥看上了,我就讓出來。”

我說:“你2萬買的,我給你5萬。”

“不,10萬!”

好一個黑心的傢伙!這種人生意場上你常常見到,哪怕他是一分錢買的貨,一旦聽說有人要,或者以為別人不瞭解行情,他就信口開河,要你10萬!此人長得老成;厚嘴唇,大鼻子,臉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渾身散發著一股汗味。

我平平靜靜地說,就彷彿早已料到,“不行,我頂多出到6萬。”

“9萬,我就讓給你。”他趕忙說。

說實話,即便是10萬,這塊石頭也值得一賭。我還是平平靜靜,漫不經心地說:“你2萬買來,已經賺了幾倍了,也留點給別人賺。”

“大哥你是高手,肯定看出能漲你才賭,漲了就不是幾萬,而是幾十萬,上百萬!”

“要是垮了呢?”我說,“不信你去賭賭看。”

他笑了。

我抽菸,喝茶。

他等了一會耐不住了,“大哥,你再加點。”

“7萬。”我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不能再加了。”

“8萬,介紹費由你出。”

溫老三趕忙說:“這塊石頭忘了給二爺看,我不好意思要介紹費,一分不要。”

“那就7萬5千。”他趕忙又說。

我說:“行。”

不知他什麼心理,拿了錢就拎著東西走了。是不是他怕我後悔,或是發現石頭不好,讓他不自在。溫老三不走,再三表示歉意,讓我多花了幾萬塊錢。我好言好語把他打發走,趕忙拿起石頭細看。

這是塊黑蠟殼,蠟殼斑斑駁駁,有的地方已經脫落,露出黑沙,沙雖然翻起來了,但不太均勻,這是我剛才距離遠所看不清的。不過,慶幸的是確實有一條蟒帶,蟒帶上有茅針松花,這是很難識辯的松花。斷斷續續,有的地方很模糊,鮮的地方象黃沙,弱的地方發青,只有連起來推測著看,才發現是茅針松花。我賭的就是這個!

不巧的是,電砂輪壞了,請人修尚未修好,我只好用砂條擦。我順著蟒擦,嚓嚓嚓,擦了一整天,因許久不幹,手上磨起血泡,石頭上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是老樣子,蟒都模糊了。

又擦了一天,手上又起一個血泡,還是不見一點綠,只見白黃白黃的皮。我無心再擦了,老婆知道此事也直抱怨:溫老三的石頭要價6千都沒人要,不知從哪冒出一個憨包,給了2萬,更不知道還有你這麼憨的,給他7萬5!

我不讓女人插嘴,但是自己也沒了情緒,再加上血泡一破,辣疼,就把石頭扔一邊了:7萬塊錢買個教訓吧。不過,我又老在想;有茅針松花是十拿九穩的事,為什麼出差錯,是不是看錯了,那根本不是茅針松花?丟7萬塊錢事小,別下次再出這種差錯。

幾天後,電砂輪修好了,我把家裡的人都打發出去,一個人關上門,開起電砂輪,對準原來擦的口子就推。

雖然是下定決心要擦個明白,但開口很小,就指甲印大的一道。擦幾秒,看看,還是白黃色,再擦幾秒,還是白黃色,已經有一道溝了,心橫,再擦!綠了!趕忙住手。

嗬,這塊石頭皮太厚!那黃白色全是皮。

喘了口氣,喝點水,又選了一個點,再擦再綠!接下來,我有主意了,在石頭的幾個部位各擦一道眼,米粒大,意思再清楚不過:裡邊全綠。

石頭擦好,馬上就有人來看貨。

第一個看貨人開價40萬,我不賣。

第二個看貨的是位熟人,他開價46萬。我要50萬。他說:明天帶夥伴來看看,再定。

第二天,熟人帶著夥伴來了。夥伴看了看石頭,不吭聲。我因手頭緊,想趕快賣掉,又因熟人,就說:“昨天你開46萬,我要50萬,如果你成心想要,我們都讓一點,你加2,我減2,48萬成交。

熟人正要開口,他夥伴拉拉他的衣角,這位熟人說:“我們回去商量一下,再回你話。”

倆人一去就沒再回來。

我一氣之下,帶著這件石頭來到泰國。

有個泰國珠寶老闆聽說了,趕忙開車來接我吃飯,陪我看人妖表演,轉天又派車來接我去他那,送貨給他看。

他捧著石頭,看了2個小時,然後就叫車送我回去。轉天再也不露面。

我窩了一肚子火,有氣沒地方出。我承認,這塊石頭光開幾個眼,賭性太大,別人會認為你是根據松花開的眼,其它地方都不會綠。而且,這石頭皮太厚,讓人擔憂。心一橫,逼上梁山了!我借來工具,就在第一次開眼的地方,擴出銅錢大的一片綠,水綠!

天無絕人之路。

那個泰國老闆訊息很靈,轉天就開車來了,說昨天他小孩病了,老婆又怎麼了,冷淡了我實在抱歉,今天要接我去桑拿浴,要看石頭。我說:“看一眼10萬,其它事等生意做成又再說。”

他訕訕的地走了。

有2個香港來的小老闆聽說了,纏著我,非要看看貨。他們兩都很年輕,20歲左右,我覺得他們不是買貨人,但他們那種熱情,讓我沒辦法。我就給他們看了。

兩人連聲叫好,並且對我說:“他們是剛剛離開大老闆,自立門戶,這塊石頭他們不敢賭,但是,他們的大老闆能賭,願賭。他們叫我把貨封起來,他們馬上回香港,叫大老闆來看貨。

我半信半疑。

一個星期後,兩個年青人果真帶著大老闆找上門來。看完貨,大老闆說:“先生開個價。”

“400萬。”我說。

“我只看到100萬。”

“再加點,110萬”。

“成交了。”

這事從頭到尾就這會兒痛快。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清獨活

赴情深

被牛肉丸殺死後進入無限重生

病怏怏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