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戰士與素體

“那女人果真是沒說實話。

如果我們要是地球上第一批實地勘探的,她又哪來的渠道知道這些東西?能有如此明確的目標,只能證明老闆掌握著我們都不瞭解的情報.”

“老張頭後來又對我們說,‘不過按照老闆的意思,這算是我們最後的目標,相當於本次行動的終點。

在此之前,註定會經歷耗時漫長的探索,所以大家都不用心急,眼下第一要務是建立前線營地,穩紮穩打地探索這座宮殿’.”

“‘除了與活體機械技術相關的事物之外,其它任何技術成果,或者是與異星文明和這顆星球有關的新發現,都可以及時記錄匯總,上報後老闆那邊會提供額外的報酬’.”

“2月19號的下午,我們利用大家身上攜帶的裝備,在第一個房間搭起了兩座帳篷,作為臨時營地。

有人提出既然能直接回地球,能不能透過裝置反覆轉移需要的物資,這樣就能準備就更充分了。

但老張表示,要等待一週,裝置才能再度啟動,否則會有能源不足的問題.”

“2月19號,夜。

我實在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爬起來記錄一下自己的心情。

要在一顆外星球上,和一群認識不到半月的人生活七天?我感覺自己好像在做一場奇怪的夢,一場怎麼都醒不過來的夢……”

……

“一直到這裡為止,這位日記的主人經歷的事情和我們很相似.”

燕景行忍不住說道。

“就連心情都有點像.”

對她來說,異星冒險就像是在做一場絢爛的夢,充滿不可預知與出人意料的色彩。

“不錯。

唯一的區別在於,我們是依靠景行,在幽靈宇航員的指引下發現的那臺ufo裝置,而他則是受人僱傭。

另外,‘裝置需要一週時間才能啟動’……這點倒是新的資訊,得記住.”

謝玉芝一邊閱讀,一邊在手邊的筆記上飛快記錄,一個簡單的人物關係介紹在她筆下慢慢成型。

“看來問題真正的關鍵就在這個僱傭者,被他們稱作老闆的女人身上.”

燕景行瞥了一眼,發現她已經用鉛筆迅速勾勒出了一個穿著黑袍,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的成熟女性的簡筆畫,並在臉龐的位置上畫了個問號。

這是……速寫?

燕景行聯想起以前和叔叔一起看過的刑偵電視劇,裡面就有警察根據知情者的講述,將嫌疑人的肖像畫出來的情節。

竟然連這種事情都會啊,謝大小姐是不是太全能了一點?

“日記裡,他還提到了‘先知’這個詞.”

謝玉芝抬起眼眸,望向季春藻。

“我記得,你在翻譯異星文字中的‘祭祀’這個詞的時候,是不是有用過‘先知’這個詞?”

季春藻歪著腦袋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道:

“好像是吧……”

她身為祭祀那種通曉文字與知識的能力很難用言語來解釋,按照春藻自己的說法,一切的涵義都是自然而然在腦海中湧現的,所以很難和他人分享;想要解釋清楚,需要本人的理解和語言組織能力。

“嗯,我明白了.”

謝玉芝似乎已經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她將目光重新放回到日記上。

……

“2月20號,老張和眼鏡招呼所有人集合,並且分發了每個人需要的工具、食物和水。

最重要的是槍,用來防身的。

上次摸到槍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好像還是去湘地的一個村子裡下洞,怕遇上攔路的車匪才準備的.”

“我觀察了一下,發現每個人都會用槍,就連眼鏡這個科學家和隊伍裡的醫生都不例外。

這點印證了我之前的猜測,總之我算是看出來了,他們個個都是人才,個個都有秘密.”

“另外還有一件事,宮殿內我們是能正常呼吸的,也就是說那些氧氣瓶、登山和潛水用的裝備,全都白帶了。

我在想,或許老闆知道某些事情,但知道得並不詳細。

當然反過來說,她要是真的全都瞭解過,也壓根不需要我們打頭陣.”

“手裡的槍很快就用上了。

我們在宮殿內部發現了一種外形與水蛭相近的生物,但體型比一般的貓狗還要大上些,見到人就會直接撲上來啃.”

“它的跳躍能力很強,反應很快,難以精確命中;而且體表覆蓋著一層黏液和強韌的肌肉,就算捱上一槍都不會立刻死去。

後來我們的解決策略是由持自動步槍的兩人交替走在隊伍最前和最後,一通掃射的情況下,就算同時撲上來三四條也近不了身,不過我們這次攜帶的物資有限,子彈只能節省使用;”

“另一種方法是在遠處用點射清理。

但這種奇怪的生物似乎很喜歡躲藏在陰暗的角落裡,很難被注意到。

後來,老張讓我兼任觀察手,戴著紅外夜視儀跟在隊伍外側,一旦注意到到有成群結隊的水蛭,就立刻帶隊繞開那個位置.”

“2月23號,我們將整座宮殿能去的地方都踩了一遍。

除了幾個打不開的房間,剩下的位置都已經記錄下來,由此繪製出了一張簡易地圖。

考慮到接下來有一段時間裡都得呆在這個地方,我們試圖研究出那群水蛭怪物的巢穴和巡迴路線。

地球上的動物回巢一般都有固定路線,或許可以從這個方向入手……但這注定是一項耗時頗久的工程.”

“另外,我們還找到了可能是通往地上的門。

到了門前的時候,老張讓我們往回走。

第一批和第二批的人只需要負責探索宮殿內,外界環境肯定會更加複雜,他想等問過老闆後再做決定.”

“令人在意的是,宮殿裡有外星人留下的大量壁畫,卻看不到一星半點外星人留下的生活痕跡,包括裝置儀器,甚至是傢俱。

唯一的收穫就是雕塑和壁畫,我們將其拓印下來,希望老闆那邊能認可這些東西的價值.”

“2月25號,明天早上就要進行第二次轉移了。

說來,這地方確實很怪,我們注意到這座宮殿裡很可能是有空氣淨化裝置的,按照眼鏡的說法,大家不需要呼吸裝備,證明空氣中的氣體含量與地球上極其相似。

這可能只是個橫跨宇宙的小小偶然,但也可能是某種人造環境。

他帶著我們找到了一個奇怪的裝置,樣子很奇怪,像是人的兩片肺葉放大了數十倍.”

“這鬼地方到處都有這種風格的建築物,不是像內臟就是像肌肉,昨天晚上還有人開玩笑說,我們就像是一個個行走在巨大人體內的細胞.”

“2月25號晚,老闆親自來了。

我們向她彙報了一下工作成果,說實話,我是有點忐忑的,因為我們根本沒什麼收穫,更不用說什麼‘活體機械’、什麼‘素體’了,壓根看不到半點影子。

但老闆本人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微笑著鼓勵我們‘幹得好’.”

“我討厭那個笑容.”

“2月26號,老闆向我們宣佈,探險隊將正式從這座宮殿離開,朝著地外進發——我們終於能看到這顆星球的全貌了;而老闆想要的‘素體’,就在宮殿外的某個地方.”

“3月11號……”

……

“等等,從這個地方開始,這本日記是不是缺了一大部分?”

燕景行立馬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紙張有殘缺的地方.”

因為是影印件,所以連破損的地方都很明顯。

“而且,從2月26號到3月11號,時間一下子跳躍了兩週,這中間是什麼情況.”

一旁的謝玉芝輕輕嘆了口氣,她顯然早就注意到了這種情況。

“欸~這也太奇怪了吧?”季春藻癟著嘴抱怨,“明明正好到關鍵時刻呢!”

——沒錯,明明接下來的才是關鍵。

他們可不是來看小說的,而是希望能從日記裡得到前人的經驗,尋找到走出森林的方法。

從早前的記錄來看,探險家和他的同伴們在宮殿裡的遭遇,和燕景行他們相差無幾,比如說,他們都沒有遇見外星人,只遇到了築巢的無毛者。

至於對付無毛者的方法,可能會有所不同。

燕景行他們靠得是超能力,而探險隊靠得是從地球上帶來的熱武器,但結果都是殊途同歸,大家最後都是要離開宮殿的。

問題是外面的森林……

燕景行又往後翻了幾頁,不甘心地意識到,在日記中的這段記錄確實是空白的。

“繼續看下去吧,”謝玉芝說,“既然日記沒有結束,至少說明這個人還是存活的狀態,這就證明森林中就算有威脅,也是存在一定限度的.”

……

“3月11號,鬼面林東北第一鳥瞰點。

我們遭遇了‘捕食大王’。

很不巧,營地正好在它的洄游路徑上,在幾個呼吸的時間裡被夷為平地,所有留在營地裡的人都來不及逃離,全都死了。

他們都死了,死在睡夢裡,至少還算安詳.”

“這就是先知口中提到的‘霸主’嗎?那果然不是人力能抗衡的怪物,而是統治著這顆星球的生物圈頂端的存在.”

……

才剛看幾段,燕景行忍不住再一次皺起眉。

他們也撞見了捕食大王?而且還因為沒有立刻撤離到地下宮殿的緣故,損失慘重。

這意味著那頭漂浮在空中的恐怖巨獸,可能是在沿著一定路線行動——

這就是所謂的“洄游”吧。

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前後隔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兩批異星探險者,竟然都正好撞見了捕食大王從森林上空路過的時機。

另外,他還注意到,探險家對她那位老闆的稱呼同樣變了。

不知從何開始,探險家開始稱呼那個女人為“先知”,這其中分明蘊藏著某種感情層面的變化。

……

“3月12號。

眼鏡犧牲了,他想要在安全範圍最極限的地方觀測,從而更好地記錄‘霸主’的特徵,但他沒能及時撤離觀察點,結果是自己所在的整座山頭都被捕食大王的吸引力扯上天空……”

“霸主不會理睬像我們這樣只能抬起頭仰望天空的渺小螞蟻,可光是它移動時捲起的風暴和重力錯亂的現象,就足以毀滅地面上的所有事物.”

“聽先知的意思是,我們只有尋找到‘素體’,才有可能在這顆星球上存活下來——那是異星人利用活體機械技術製造出來的最高結晶,它創造出來的目的就是得到對抗‘霸主’的可能性,好讓異星人們能有一天重新回到大地之上,從入侵物種手裡奪回這個世界.”

“3月20號。

攜帶物資即將消耗殆盡,雖然只要回到地球就能進行補充,但我們已經過於深入這片森林、而離宮殿遺蹟太遙遠了。

人手又死得只剩下五個人,想要回去,就必須再次面對一路上的危險.”

“先知說,她已經能感覺到,藏有‘素體’的地方就在離我們很近的地方。

所以,我們決定孤注一擲.”

“3月21號,晚。

今晚我睡不著,我想了很久很久,但有一個疑問始終盤桓在我的心上.”

“先知在絕望中引領我們,在危機中拯救我們,向我們指明瞭活下去的道路。

我應該尊敬她,我應該感激她.”

“可我還是很疑惑,我始終想不明白一件事.”

“——既然有像‘素體’這樣的兵器,真的要交給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嗎?”

“我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光是會有這樣的念頭就不應該。

但我實在忍不住,於是就去和老張商量。

在先知的追隨者裡,只有我和他不是從一開始就跟隨在先知身邊,所以還是能感到與其他兩個追隨者的疏遠和格格不入。

不管如何,我平常和老張聊天也是最多的.”

“當我向老張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臉上露出了非常奇怪的表情,很震驚,又像是很喜悅.”

“‘你原來沒有被那個女人洗腦?太好了,太好了……我還以為只有我和眼鏡兩個人能記得之前的事情,現在更是隻剩下我和那群瘋子了,原來我還是有伴兒的!’”

“我聽不懂他的話,但老張已經將自己的打算一股腦說了出來.”

“‘你還記得那女人之前是怎麼說的吧?只有真正的戰士,才能被‘素體’選中……哼,神神叨叨的,不是我自己吹牛啊,起碼現在這五個人裡,還有誰比我更適合‘戰士’這個詞?所以,我要搶在那個女人之前得到那個什麼‘素體’,讓他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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