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兩年多沒有回孃家了，當然除了姥姥、姥爺不在世的原因外，還有就是年紀也大了。後來媽媽聽人說，我大舅病了，就想回去一趟。姥姥家是離我們16多里路的高爺廟村。地裡農活多，爸爸過不去，媽媽帶著我揹著水瓶子，沿著鄉間小路步行。天氣很熱，走了將近3個多小時把媽媽累的夠嗆。
大舅得的是急性肺炎，經過治療症狀強多了。晚上吃完飯，媽媽帶我去二舅家串門，二舅家沒有院牆，遠遠地看到二舅家表哥大華坐在院前的樹底下磨鐮刀。我感覺氣氛似乎不對勁，開啟陰陽眼，看到表哥旁邊站著一個人，再仔細一看，是大前年剛去世的二妗子。但見二妗子低頭看著大華表哥，面無表情。
“表哥！”我大喊一聲：“就知道磨鐮，都到你家門口了還不趕緊過來迎迎？”
“大姑，三表弟！”表哥抬起頭，看到我們站了起來，趕緊走了過來。我看到二妗子向這邊看了看，竟然躲到了樹後邊。
“大華，大晚上的幹什麼？明天再磨唄。”媽媽說道。
“大姑，明天早上想早點去地裡打草，先把鐮磨出來，屋裡坐。”表哥說著扶著媽媽的胳膊向屋裡走。
趁著空隙，我趕緊跑到樹的旁邊，拿起小板凳，在樹幹磕了幾下，瞪了幾眼二妗子。
“三表弟還挺乾淨，凳子上沒有土。”走進外屋，表哥喊著：“爸爸，大姑過來了”。
二舅趕緊把媽媽迎進屋裡，幾個人說著話。
“念你是我二妗子，趕緊走。”二妗子看著我，猶猶豫豫的，最終還是向院外走去，消失在視線裡。
然後我也進了屋和二舅們聊了起來。二舅直誇我，說我長得好看，將來一定要娶一個俊媳婦。弄得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晚上我和媽媽睡在大舅家，半夜時分，就聽到院門一陣“咣咣”敲打。有人在喊：“大爺，大姑，快起來，我哥出事了！”
媽媽把我打醒側耳聽了聽，告訴我院子裡說話的肯定是二舅家的二表哥小福。大舅一家子、媽媽和我都來到院子裡，開啟門。
小福表哥跑了進來：“大爺，大姑，我哥中撞克了。”我也不知道“撞克”這兩個字對不對，讀音應該沒錯，在我們這裡，死人上身都稱呼為“撞克”。
來到二舅家，在裡屋我看到二舅躲在炕角，大華表哥站在屋子中間，手指著二舅大罵道：“你個老東西，這麼多年了，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你當會計的時候和那個知青有沒有事？”
表哥說話的聲音竟然和活著時的二妗子一模一樣，甚至是表情都差不多。如表哥說話是真，我看二舅的名聲要完蛋了。
大舅、媽媽看到大華表哥真中撞克了也是著急，不管怎麼樣，這畢竟是二妗子,鬼也是二妗子的鬼啊。
“二妗子。”媽媽問道。按正常來說，媽媽管二妗子應該稱呼“二嫂子”才對，稱呼二妗子是站在我的角度說的。
“二妗子，你走了好幾年了，怎麼想家了？回來看看啊？”媽媽接著問道。
“我就想問問他，那個知青怎麼回事，要不我死不瞑目啊！”表哥說道。
“他嬸，你要錢給錢，要物給物，別再折騰他二伯伯了，年紀都不小了。”大舅也在一旁說道。
這時候，大華表哥轉過頭來，瞪著血紅的眼珠子看著一幫人：“不告訴我，不給我跪下道歉，我就不走。”說完，再次指著哆哆嗦嗦的二舅。
“孩他媽，都什麼時候的事了，你還揪著不放啊？”二舅說道。
“二妗子，知道你最疼大華了，你看你怎麼上他的身呢？這不禍害孩子嗎？趕緊走吧。”媽媽說道。
這一陣亂啊，屋子裡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管怎麼說，這個死二妗子就是不走，還賴上了！
“小三，你怎麼了。”這時候大舅家的大表哥小勇驚叫起來。
這下子，把屋裡人都嚇得不輕。但見我眼睛眯眯的，嘴巴扭曲著，一走一晃悠，簡直就是個老太太。
聽到表哥的驚叫，媽媽最先從人中鑽了出來。“三兒啊，你怎麼了？”
“我不是三兒，我是二琴的媽媽。”我說著，慢悠悠的向裡屋直線走著。“二琴”其實是二妗子的小名。
“壞了，小三兒也撞克了！”什麼舅啊、表哥表嫂什麼的也都嚇壞了。
這時候也沒有人敢阻攔我，走進屋裡，眼前的情景把我震驚了：二舅跪在炕上痛哭流涕，不停的向我大華表哥，不對應該是二妗子磕著頭：“孩他媽，我和那個知青確實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也是很難受的，你回去吧，明天我給你上墳去。”
好嘛，還真詐出事來了。
“你個不要臉的老東西，虧我一輩子對你一個人好，我掐死你。”說著表哥伸出雙手就想捂二舅的脖子。
就在此時，只聽“啪啪”兩聲，我抽了大華表哥兩個嘴巴子，鮮血瞬間流了下來。
“二琴，你個死妮子，死了還回來幹什麼？男人犯點錯有什麼大不了的，看把你能耐的！趕緊在大華身上滾開！”我大聲叫著。
大華回過頭來看了看我，嘻嘻一笑：“你是小三兒，別裝了，二妗子不難為你，出去玩去。”
“連你媽都不認了！”我說著又給了一個嘴巴子。
“媽，疼死我了。”這時候大華開始張嘴叫媽了。
此時屋裡人都躲到了外屋不敢靠前了，看著眼前的一幕，太不可思議了。我抓著大華的胳膊就向外走。也奇了怪了，大華乖乖的跟著，很是老實，還不時回頭看著二舅：“媽媽來了，我暫時饒了你，今後多給我燒點紙，錢不夠花了還來找你！”
二舅趴在炕上也不敢抬頭了，可能是嚇壞了吧。
我和大華走出屋子站在院子裡，我忽然看到四周圍了很多鬼魂，我明白了，人和鬼都一樣，也都喜歡看熱鬧。鬼群中有一個紅臉、尖嘴猴腮的傢伙很是惹人注意。
我向鬼群瞪了一眼，竟然引起一小陣騷動。
“二琴，趕緊走吧，別叫媽媽生氣。”我說著盯著大華。
“我是得走了，你老人家都來了我還說什麼？”大華說著，但見二妗子從大華的身上走了出來，向我跪下磕了一個頭，向遠處走去。
二妗子是走了，可是這老太太還在我身上呢。
剛才，我看到大華在屋裡指手畫腳的，趁著亂勁我來在院子，默唸控魂靈符，把二妗子的媽媽叫了過來，我想叫二妗子死去的媽媽來說服她。我知道，農村人得撞克，一般的方法都是打，邊打邊勸。可是那畢竟是我的二妗子啊，活著的時候還給我好吃的呢，真要是被打了，大華也受不了啊？
二妗子媽媽我該稱呼“姥姥”。姥姥身穿壽衣，個子較矮，眼睛空洞無神。我就說：“姥姥，我是你女兒的外甥，你女兒撞上了我大華表哥，你也撞我吧，叫我也得一次撞克把我二妗子勸走。”
姥姥倒是同意，但是在和我身體重疊的時候總有一股力量把她推了出來。我感覺我的身體似乎在牴觸姥姥的魂魄。姥姥無奈的看著我不知道怎麼辦。
我慢慢調整呼吸，調整意念。
“姥姥，你來吧。”聽到我再次說，姥姥走了進來，還好成功了。我感覺身體裡有一股冰冷的東西橫衝直撞，在和我的大腦撞擊著，幾秒鐘慢慢靜了下來，我和姥姥的思想似乎融合在了一起，但又各自獨立。我把說話的權力和肢體動作暫時交給了姥姥，但我的意念還是比較清醒的。
二妗子走了，可是姥姥卻不想出來了！我發動體內所有的抵抗力，用我最強最大的意念在推趕姥姥。
“我不走，我再待會！”姥姥說道：“你小子太不懂事了，叫我這麼走？沒這麼便宜！”姥姥藉著我的嘴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