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開著礦燈,冷白的光很是亮堂,姬鳳楚抿完棉線後,到祭司樓平臺上站著眺望整個鳳起部。

整個部落在柔和的月光下一片朦朧,陷入黑暗,都在沉睡。只有自己家透出明亮的光,裡面還有人在挑燈夜戰,說起來一個不相干的人,在憂心勞力的努力。姬鳳楚想,他都是為了自己,這份赤誠要如何回報啊!

暮春的夜裡夜涼如水,姬鳳楚吹了會夜風回身進門,只見元舟正在一個一個的給青竹筒穿線,神色認真,眼神堅毅而又溫和。見自己進來了,抬頭衝自己燦爛的笑,就像冬日的暖陽,又如春天的細雨絲,溫暖又滋潤。姬鳳楚心裡一動,轉眼兩人已一起生活了半年,時間可真快啊!

元舟見姬鳳楚進來了,抬頭衝他一笑道:“楚哥,蜂蠟應該已經冷了,我們再煮一次過濾,就去睡覺了,不早了,等明早冷卻了再煮一次倒進竹筒裡。”

姬鳳楚溫和寵溺的說道:“好,我去煮蜂蠟,你先去洗漱!”

忙碌的一天直到深夜才結束,一刻不得閒,明早還有很多事要做。元舟快速的洗漱一下,緊湊的工作安排容不得人悲春傷秋,身體實在是累的緊,躺到床上就睡著了。

等姬鳳楚洗漱完回來一看,元舟已經睡著了,呼吸均勻,模樣乖巧。姬鳳楚嘆一口氣,幫他拉拉被子,手指輕輕碰了碰元舟的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又縮回來。只安靜的站著,用眼神細細描摹著元舟的眼睛、鼻子、嘴唇再到修長有脖頸,突起的喉節。在這寧靜的夜晚,姬鳳楚心裡起了漣漪,小心翼翼的放了心裡的小獸出來溜了一會。

姬鳳楚每天都比元舟起的早,元舟想,這原始人的體力,自己是真的跟不上啊。姬鳳楚見元舟起來了,說道:“快來吃早飯,今天有你喜歡的蒸鳥蛋。”

元舟開心跑過去跟姬鳳楚一起吃早飯,邊吃邊說道:“一會,我們把蜂蠟拿出來,留下一塊,以後可以順麻線用,別的都化了倒進竹筒裡,等晚上回來,把竹筒一劈,蠟燭就成了呢,想想就期待。”

姬鳳楚說道:“嗯,肯定好用,我們都留著自己用,不給風行。”

元舟哈哈大笑:“楚哥,你變小氣了。”

姬鳳楚笑道:“風行長老什麼新式的東西都想先得,這回饞饞他,就不給他。”

元舟笑道:“楚哥,你是不是又想拿小東西換他給你幹活啊?”

姬鳳楚道:“這也被你看穿了呀?上次兩個花瓶換的勞力可能是快不成了,得用點別的好東西哄著他了。”

元舟道:“楚哥,都說風行長老最精明,怎麼到你這裡,他次次吃虧啊?”

姬鳳楚嗔怪道:“那可就只你這麼認為了,那花瓶這蠟燭,別人想幫我幹活來換還沒門路呢!”

元舟笑道:“好吧,好吧,楚哥你有理,我們這就去把蠟燭做出來。”

兩人在陶盤裡取出已經沉澱凝固的蜂臘,倒掉水。又把蜂蠟洗了洗,把蜂蠟掰成小塊,元舟留了一塊藏到一個小陶罐裡。別的都裝進陶鍋裡面融化,再一點一點倒進青竹筒裡,倒到離筒口一寸的地方,再倒下一個,總共得了五十來個。

元舟道:“楚哥,我們能得五十來支蠟燭!”

姬鳳楚笑道:“這可又是獨一份的東西,就我們有。”

元舟道:“這個東西想多做也沒辦法,蜂蠟難得,就算自己養蜂了,也得不了多少,這要人人用天天用是不可能的,如果要推廣開去,還是要想別的辦法,找到別的能替代的原料才行。”

姬鳳楚道:“你不是說物以稀為貴嗎?說不準,這東西量少還能派上大用場呢!”

兩人做完蠟燭出去,昨天來做工的族民已經來了,做木工的依舊在做蜂箱,鋸鹿角的已經鋸完鹿角和割漆的兩人,還有阿火等新來的在觀。摩做蜂箱,見元舟來了問道:“先生,我們今天做什麼?”

元舟道:“要不,今天把棕處理出來,試著做做蓑衣看看。麻繩你們都會搓吧?”

眾人答:“會搓會搓。”

元舟道:“那好,先把這個棕絲想辦法取出來,洗乾淨,搓一些棕繩,稍細一些。別的等繩搓差不多了再說。”

元舟接著去檢視做木工的,看到三人已經快把第二個蜂箱做好了,元舟腦袋一拍,對著姬鳳楚道:“楚哥,你看我這腦子,我剛才蜂蠟留少了,這蜂箱上還要塗呢。”

姬鳳楚笑道:“那就先用這裡,以後再想辦法採一些,總會有的。”

做木工的族民也聽到了問道:“先生,這蜂箱做完,還要塗蜂蠟啊?”

元舟道:“不光塗蜂膠,還要先在火上烤過,去了木味,再塗上蜂蠟,不然蜜蜂不來的。”

族民又道:“那也還行,不復雜的,先生,你要做多少個蜂箱,我們明天可以再來嗎?”

元舟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呢,不好白用你們的啊!”

另一族民道:“不白用,不白用的,我們這不學會做蜂箱了嗎?就當是交換了。”

元舟道:“那就多謝了,就多做一天吧,能做幾個蜂箱算幾個,另個再幫我做兩個燈臺,很簡單的。就是下面兩根木條橫豎相交,中間鑿一個洞卡一豎直的木條,木條頂上再安一個圓形的木盤。”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又在草木灰上畫了個草圖。

族民們連說:“明白了,明白了,沒問題的。”

交待完事情,姬鳳楚和元舟又趕去看栽紅薯藤。

兩個奴隸已經把土又整理了一遍,在剪紅薯藤了。兩人看了一會,看他們剪的和種的都沒問題,這才回來。姬鳳楚還有很多藥材要刨製出來,有些藥材交給別人處理不放心,元舟還得去教蓑衣怎麼做,事情多多。

元舟轉了一圈回去,發現搓棕線效率實在太低。一想這樣不對啊,還是要藉助工具,才行,既然棉麻都能紡,那棕線應該也能紡,線的粗細應該只跟想送進去的材料多少有關,跟紡車本身應該關聯不大。元舟對阿火印象比較深刻,就叫他:“阿火,你來。”

阿火馬上停了活跑過來:“先生。”叫一聲後就眼巴巴的看著元舟。

元舟咳一聲道:“我看棕線搓的太慢,這樣啊,你去做蜂箱那裡抽個人來,我們想辦法做個紡車出來。”

阿火應一聲:“好嘞,阿木跟我走。”

元舟又把自己的紡車的原理說了一下,阿火道:“這個還行,之前已經試著做過獨輪車的輪子,要轉起來,好處理,獨輪車的輪子懸空也能轉起來的。”

元舟高興道:“阿火,你果然聰明,那這事就交給你了。”

阿火被誇的不好意思,靦腆的笑笑說:“好的,先生。我去跟他們商量商量。”

元舟想想,剛得了一點鐵器,要做的生產工具、生活用品真的很多很多,自己還要熬鹿角膠,桶啊,盆的也要挺多的,自己那個浴桶最好也升一下級,原來姬鳳楚做的時候缺鐵器,做的太小了。

風行遠遠看到元舟站那裡發呆,走過來道:“怎麼了,碰到難題了?”

元舟看到風行過來,笑道:“風行哥,你怎麼有空過來啊?”

“這不來找大祭司,集市快要開始了,各部落的東西也統計出來了,要向大祭司彙報的。”風行話鋒一轉:‘你剛才在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元舟道:“這不剛得了幾把鐵器,要做的東西太多了,在想呢先做什麼。”

風行道:“你只管吩咐做你要用的,你的東西總要給你先保證的,其他是大祭司和各大族長的事。”

元舟嘻嘻一笑:“風行哥,你真好!”

“知道哥好了,有好東西想著點哥,別跟姬鳳楚那小氣的學。”

元舟哈哈道:“一定,一定,少了誰都不能少了風行哥的。”

兩還在那裡你來我往的瞎聊,一個婦人提著個籃子帶著個五六歲的小孩子走了過來,怯怯的向兩人行了禮:“風行長老,先生安好。”

元舟一看,這不是東川的姐姐和她兒子小杞子嘛!元舟馬上回禮道:“好好,你們是找我嗎?”

小杞子糯糯的說:“是的,先生,我和阿孃採了野果給您,這個可甜了。”

說著婦人把一籃子桑葚遞給元舟道:“給,先生。”

風行打趣道:“怎麼沒我的?”

婦人趕忙說:“有的,有的,還有,一會去拿。”

元舟沒眼看,拍了一下風行:“就你事多,別嚇著人家。”

風行輕笑一聲對婦人道:“我開玩笑的,不用給我拿。我要吃拿元舟的就行。”

婦人膽小,不敢回話,拿眼悄悄打量元舟,元舟接過桑葚捏起一顆嚐了一顆道:“很甜,多謝記掛。”

小杞子得到肯定眼睛都亮了說道:“是吧,很甜的。”

元舟卻想到的別的事,又問婦人道:“阿姐,這是哪裡採的?我也想去看看。”

婦人道:“是在部落東側,那個山岙裡,有點路的。”

元舟道:“好的,不打緊的,我想去看看,請問有空幫我帶個路嗎?”

婦人忙道:“有的,有的,先生你想什麼時候去?”

元舟道:“明天吧!”

女人應下告辭回去了,姬鳳楚也走了過來道:“烏木兒家給你送東西了!”

元舟把桑葚分給姬鳳楚和風行兩人吃,說道:“這可是好東西啊,這個樹的樹葉可以養蠶,蠶絲可以紡線做衣服,那可是老漂亮的布,非常珍貴的。”

風行一聽漂亮就來勁了:“什麼是蠶,蠶絲做的衣服是怎麼樣的?比麻布好看嗎?”

元舟道:“各有各的用處,蠶絲衣服穿了可就不能幹活了,老嬌貴了。”

姬鳳楚也問:“那要怎麼得到蠶,怎麼做成布?”

元舟道:“所以明天要去看看,有沒有野蠶,有的話馴養看看。至於怎麼織布又是後話了,再說吧,一句兩說說不清楚。”

元舟又對姬鳳楚道:“風行哥來找你的,你們去忙吧,我回去淘米泡鹿角了。”

風行道:“不急的,說到米,鳳起部的麥曬好了呢,我叫人先給你拿一點,先嚐嚐鮮。”

元舟知道麥珍貴不敢應,看向姬鳳楚。姬鳳楚道:“拿一點沒事,從我的份例里扣就是了。”

元舟這才高興應下,笑道:“那我先回去了。有麥了,我可以發饅頭給你們吃了,我看到過辣蓼,可以做米酒的。”說著就跑了。

姬鳳楚和風行面面相覷,什麼饅頭米酒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嘛。

元舟回去後,淘了一大簸箕的米,把淘米水用來泡鹿角。鹿角有很多,只能一點一點的做成鹿角膠,一個是沒有那麼大的鍋可以煮,還有就是米淘多了也吃不完。

元舟又把米飯蒸上,這飯卻是不吃的,主食還是烙了葛根粉做的餅。然後炒了個春筍炒肉片,把前一天燉的肉頭湯舀了加熱下了些野菜做湯,再一個野蔥爆河蝦,河蝦是石頭他們做籠子去河裡捕來的。

前一天放下,第二天去收一次,小魚小蝦還是能捕起來一些的。元舟叫了姬鳳楚回來吃飯,順便叫了風行。

風行邊吃邊誇:“元舟做的飯菜就是好吃,我看我把食物拎過來,以後就在這裡搭夥了。元舟你看行不行?”

姬鳳楚道:“可別,元舟哪有空天天做飯。”

風行道:“沒空也沒事,沒空我也可以做,我不白吃的。”

元舟笑道:“風行哥,你來就行了,有什麼吃什麼,你不嫌棄就行。”

風行馬上道:“不嫌棄不嫌棄的。”

姬鳳楚哼了一聲,風行挑釁的朝他看了一眼,一轉頭又對著元舟笑嘻嘻。

飯後,元舟挎著個竹籃子去採辣蓼花了。

這個很好採,部落周圍多的是,沒一會就採夠了。回來後清洗乾淨切碎,和已經放涼了的米飯一起拌勻,再搓成一個個的小餅,拿了乾淨的麥草鋪了,放在上面,上面又鋪上麥草,等他發酵。

隨後又去看蠟燭,應該已經凝固了。

元舟拿了個刀,把竹筒一個個劈開,剪掉上面小竹枝,就得到了蠟燭。因為竹筒關係,蠟燭長短不一,大小各異,這沒問題,都能用。元舟點了一支試試,燭光澄黃溫暖,真好啊!蠟燭做成了。

元舟剛坐下,風行就派人送麥子過來了。正好,元舟直接舀了幾勺拿了個水桶洗乾淨,再用水泡下。

千頭萬緒也只得一點一點理,要做的事太多也得一件一件做,元舟能改進的就是儘量穿插實行。在相同的時間內做更多的事情,能利用的資源儘量安排,發揮最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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